瞬间,他被视为了救星,对着那些食物,一人一猫扑上去就是一顿乱啃。
“你这是……去哪抢来的?”
我随手抓起一个苹果,直接咬下,然后斜着眼看向夜阑之。
“一位友人那。”他淡淡瞥我一眼。
“你还有朋友?”我惊奇道,“不错嘛,我还以为你这孤家寡人不屑与人为友呢。”
“孤家寡人?”
“……就是说你为狐不羁,清新脱俗,不与世俗同流合污的意思……”
啊呸。
“那我可以说你也是孤家寡人吗?”
“不可以!”
“为何?”
“我……我经常财迷心窍,藏污纳垢的,孤家寡人这个词,不太适合我……”
“嗯,此言甚是有理。”
……
“好了姑娘,你和月老仙人就别在我们面前腻腻歪歪了。”月牙走到我身边,左手一个桂花糕,右手一个青枣,嘴里还叼着一个饼,说话有些含糊不清:“知道你们恩爱,就请移驾卧房吧。”
“月牙,你说什么?”我笑眯眯地向前两步,凑近她。不想月牙表情一僵,缓缓转过头去。
“唉,别走哇,我们去聊聊吧。”我一把抓着她的后领,就往卧房拖去,装作听不到其在身后的苦苦哀嚎:“姑娘,我错了姑娘!救命啊,许月山!”
“姑娘她相公,你可真是要了位不得了的奇女子啊。”
月山忽然凑到夜阑之身边,用爪子轻轻拍了拍他,语重心长道:“只是这日后……”
“你叫我什么?”
“……姑娘她相公啊。”
“中听。”
“……”
录肆:
月牙嘴里的饼在半路掉了,我一把将她扯进卧房,她倒是跟杀猪般大叫了起来:“姑娘!我真的知错了!”
“闭嘴!”我转头瞪她一眼,走到一个花瓶前,握着花瓶的瓶颈,轻轻一转。隆隆响声自书柜传出,那个占据了大半个墙面的书柜自动从中裂开,分成两半,向左右两边退去。紧接着,书柜后的墙面一转,将背后的风景悉数露出——石质墙面凿有许多大大小小的空洞,每个洞里都有一堆的阎香,却是燃过的,已经变为了灰黑色。
五根一堆,一堆一洞。
这个暗墙,除了阿九和我,谁也不知。
月牙看得呆了,连手上的桂花糕和青枣都掉在了地上。她走到我身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些阎香,却是问我道:“姑娘,这些……”
“都是阎香。”循着记忆,我在墙面找来找去,最终从一处角落的洞穴里,抽出一根阎香来。
“你只知点香者可增加修为,却不知阎香的其它作用。”
“其它作用?”
我拉起月牙的手,牵引她到桌子旁坐下,将香插起,又将自己的指腹咬破,挤出一滴血来,滴在那根阎香上。
“姑娘,你这是做什么……啊!”我嘴起牙落,亦咬破了月牙的指腹,从中渗出鲜血,同我的一道,滴在香柱。
“你不是想知道为何我总让阿九点香吗?马上,你就能看到原因了。”
那沾染了鲜血的地方,开始溢出丝丝缕缕的青烟,并且越渐浓郁起来,直至将我与月牙包围其中。
眼前是一片大雾迷茫,我牵着月牙的手,感受到了她的颤抖和恐慌,隔着一层灰白,她战战兢兢地喊我:“姑娘!”
“阎香可使点香者增进修为,亦有储存记忆的功效。马上你就能看到,关于阿九的故事……”
我从容应答,在一片浓雾中缓缓闭上了眼睛……
第38章 廿一
天初:
她素爱安静, 于是本能觉得这样的日子也不赖。不过是黑了些,又冷了些,但这又有何妨。总好过以往颠沛流离, 且被人惦记的日子。
现在外头应是换过好几任的帝王了吧, 也不知道那沈姓主人如何了?
照人类的年龄来算,他定是早已不在世上, 身后或许还多了好几辈的子子孙孙。
她忍不住笑笑,其实是没有表情的, 但她总觉得自己应该是在露出笑容。
忽然间, 面前的黑暗中出现了一线的光, 光芒渐甚, 有风灌进来, 同时露出一张略带惊喜的小脸。
是个女孩子,看起来不过五六岁模样,粉扑扑的小脸蛋, 如黑曜石般的大眼睛一瞬不瞬地注释着她,她看到自己倒映在女孩的眼里, 那是一本书,一本上了尘的古书, 蓝皮纸面上,墨笔写着俊秀的四个小字——回春九录。
“阿珍, 从今以后,这本书就赠予你了。”
壹:
“都说整个梅绣街, 当属你们世安堂医术最为高明,怎么今日偏偏连一个风寒都治不好呢。”
大堂里站了一个五大三粗的妇人, 妇人姓刘,此刻一手插着腰, 一手拍着身旁连连咳嗽的男子的背。她双目圆睁,张嘴一吐便是一串咄咄逼人的话语,倒真似了那传说中的“母老虎”。
周围聚拢了一群的人,除了待诊的病人,大多还有街上闻风而至的路人。
刘妇人见观众越来越多,那是说得一个兴起啊,唾沫星子满天飞,就差没把这世安堂给淹了。
“大家伙儿看看,我家相公呀,原本只是头昏脑胀,可自打吃了他们世安堂的药以后,却又是犯了咳疾,他们……”
“我们怎么了?”一道悦耳的嗓音响起,原本喋喋不休的刘妇人倒是安静了下来,随着大众一起,转头看向侧厅。
只见垂帘掀开,进来一女子,身着蓝色翠烟衫,腰若素束,齿如齐贝,眸似清泓,头梳流云髻,别有一根白玉簪。微微笑之,便同春日满园昳丽相继绽放一般。她手持一筒竹简,面色从容不迫,折纤腰以微步,遥遥望去,足以惊艳非常。
“哼。”女子本身气势过人,其身后还跟了一位丫鬟模样之人,以及打手数位。
她一路走来气势凌厉,刘妇人有片刻的稍稍瑟缩,但马上恢复如常,气从鼻出,冷哼一声,扶着自家相公,斜睨着女子,冷嘲热讽道:“说你们世安堂技不如人,就别出来开馆子!看把我家相公折腾成什么样了。”
“噢……我看看。”女子笑笑走上前去,将竹简交予一旁侍女,倒是显得毫不介意刘妇人这副刻薄的模样。
她伸了手想要探上刘妇人相公的脉搏,不想那相公竟显得无比慌张起来,握着手腕,倒退几步。
一瞬明了的光于女子眼中划过,她轻声问道:“为何要躲?”
“这……”相公结结巴巴不知如何作答,一旁的刘妇人急了,庞大的身躯横在两人之间,仰视着女子,神情却显得有些慌乱,应是故作镇定道:“沈时珍,你还要怎样,害我相公病重不成,现在还想要将他生生害死吗?”
“呵呵,您在说什么呢?我不过是想替您相公把把脉罢了,这样,有病无病,不就自见分晓了吗?”
沈时珍逼近一步,锐利的目光来回在刘妇人脸上打量着,忽地沉声道:“你们看起来这么慌张,莫不是无病装病,企图诋毁我世安堂的名声?”
“胡……胡说!这些人的眼里可都真真切切地看着呐,我相公他已经病重地不行了。你……”
“阿九。”沈时珍高声打断了刘妇人的话,冲身旁安静得一言不发的侍女道:“你怎么看?”
被唤作阿九的侍女稍稍福身,将脸抬了起来,直直望着“苟延残喘”的刘妇人,声音轻轻的,话语亦听不出任何的感情,淡道:“既有病,理当医治。医者讲究望闻问切,患者恐切,便无法得知病理,不知病理,自然可随心所欲言之。”
“你!”刘妇人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此时周围的众人也看了个七七八八的明白,有的已经出声劝阻刘妇人,有的则在询问为何要如此。
“那阿九你再说说,刘氏此行的目的何在?”
沈时珍落座大堂高位,有下人恭敬递茶上来。
“听闻刘氏上月于对街开设了医馆,只是生意寡淡,鲜少有人光至,因此尚不太为人知。此行目的,大抵就是为了破坏世安堂的名声,为自家医馆增添商机。”
阿九直言不讳,全程说得流畅。她的相貌不算闭月羞花,却应称得上是清秀之人。性子看上去偏柔,浑身甚至散发出浓郁的书香气息,常年表情寡淡,笑意阑珊,但却是沈时珍最宠爱的侍女,或者说,是最珍惜的朋友。
“你个贱丫头胡说什么?!”刘妇人气急败坏,挽了袖口就要上前去抓阿九。
“砰!”一声,茶杯被大力落置于桌面上的声音响起,周围顿时一片肃然,纷纷转头看向高座上的沈时珍。
刘妇人顿住了动作,见沈时珍站起迎面朝自己走来,面色冷凝,不由地战栗起来。
早就听闻现任世安堂之主沈时珍,虽是个女子,却也是无比心狠手辣之人——曾有人上门求医,她命人将那人双腿砍断,扔入破庙,令其自生自灭。
此乃真真切切之事,但沈时珍传闻中虽暴戾无常,性子古怪,可这回春堂却是百姓心目中的神祠,而李时珍更是妙手回春,其医术,便是让人赞不绝口。
如此一来,忌惮害怕之人不在少数,来往求诊之人却是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