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肖轻笑了一声道:“城主神通广大,法术高强,难道连自己的妻子都复活不了吗?”
老夫人低头:“此事却有难度。”
“想要死而复生,乃是逆天之举。恐怕老夫人是舍不得城主这么做吧。”
包宴宴心中暗暗担心,通常情况下,人被揭穿了自己的心思,一定会恼羞成怒,那么老夫人会不会因为颜肖的话而将他们俩赶出去呢?
不由得暗自着急,手悄悄地拉扯了下颜肖宽大的衣袍。颜肖的大手竟一把将包宴宴伸过来的手攥住了。
包宴宴吓得一个激灵,忙缩出了自己的手。
索性,他们的这些小动作,老夫人和云英并未看到。
老夫人叹了口气道:“颜道长说得对,我确实是有私心。可是,就算我想让堂儿去做,此事也万万办不到啊。实不相瞒,锦瑟的肉身和魂魄都在我的手上,只是我无法将她们融合到一起。”
堂儿就是城主的名。
颜肖慢悠悠地道:“锦瑟若是个坏心眼的人,我救了她,岂不是害了别人?”
包宴宴终于忍不住地道:“你说她是你儿媳,但城主频繁娶妻休妻,你把她复活了,她将置于何地?”
老夫人双眼无神地看向远方,脸色沉重悲哀,过了足足有一盏茶的功夫。方缓缓地道:“其实,整件事情皆是因我而起。”
包宴宴表面上不动声色,但全神贯注地听着老夫人的每一句话。
老夫人说完此话,又停顿了一下,这次久得让包宴宴打起了哈欠。老夫人这才又道:“堂儿与锦瑟是青梅竹马,婚后琴瑟和鸣,恩爱有加。但锦瑟一直未有生育,我对此事十分不满,我便要他纳妾,但他和锦瑟两人都不肯。后来我便动了让堂儿休妻重娶之意。”
说到这里,老夫人又停住了。包宴宴插话道:“那两个孩子不是锦瑟所生?”
适才进来时,那两个孩子就在院中玩耍。
老夫人道:“我对锦瑟的态度也越来越不好,但锦瑟是个好孩子,依旧孝顺我。这样,又过了几年,锦瑟突然怀孕了,我当时真是高兴极了,天天烧香拜佛。哪承想,生下来的却是个女孩。”
包宴宴不满意地想:“女孩怎么了?女孩就不是人了吗?”
老夫人又道:“我想着他们还年轻,还可以多生几个,总有一个会是男孩。果然过了一年多,锦瑟又有了身孕。但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生下来的又是一个女孩。锦瑟生这个孩子的时候伤了身体,大夫说她以后很难再有孩子了。”
“所以,你便又动了休妻的念头?”颜肖的指腹摩挲着茶杯,脸上虽是笑吟吟的,但眼睛里却闪着寒光。
老夫人被看的浑身起了一层的冷气,她将目光转移到包宴宴身上,继续道:“若是她和堂儿都同意纳妾,我也不会再动了休妻的念头。”
颜肖又道:“你愿意和别人分享自己的丈夫吗?”
包宴宴在心里偷偷地说不愿意。
老夫人叹了口气,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继续道:“生完孩子的女人都是脆弱的,我每天装病不让堂儿到锦瑟的房间里去。再加上我平日里总是找她的麻烦,锦瑟开始变得郁郁寡欢。有一次,堂儿有事要离开酆都一段日子。临走前,我想法设法不让二人见面。等堂儿走后,我便骗锦瑟说,堂儿喜欢上了别人。锦瑟本来心情便不好,再联系堂儿这段时间的疏远,也起了疑心。在一个寂静的夜晚,竟然沉了湖。”
包宴宴听到这里,手不由得攥紧了椅子的把手。颜肖轻轻地将自己的手覆在她的手之上。
老夫人的眼泪噼里啪啦地落了下来,她哽咽道:“我没想让锦瑟去死,我只是想让她同意堂儿纳妾。”
第23章 守护者是施害者
世间之事多奇妙, 同样身为女人的老夫人,却将女人看得如此卑微。
包宴宴长叹了一口气道:“孙子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重要到可以亲手破坏自己儿子的幸福?
老夫人的眼中蕴含着泪水,她拿起手绢擦了擦, 又道:“锦瑟沉湖以后, 我命人将她的尸体打捞起来, 又召来她的魂魄, 想弥补自己的过错。但是她的魂魄始终与肉身不能融合在一起。我怕她的肉身腐烂,便将她放在了酆都的一个寒洞里。”
颜肖挑眉道:“你告诉城主锦瑟的尸首没打捞上来吧?魂魄也不知哪去了?”
老夫人道:“不错。若是堂儿知道锦瑟的肉身和魂魄都在, 必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复活锦瑟。若是用了什么邪门歪道的手段,那可是要受天谴的。”
包宴宴问道:“城主频繁娶妻休妻又是怎么回事呢?”
老夫人叹气道:“锦瑟死后,堂儿心灰意冷。便不断将那些女子迎娶进门,再不断的休离,为的就是来报复我。”
她不是叫他休了锦瑟娶别人吗?现在他娶了啊, 而且还总是娶,这样她满意了吧?
包宴宴皱眉道:“这算是哪门子报复你, 我看他是与那些姑娘有仇,报复那些姑娘们吧。”
老夫人叹了口气,沉默不语。
“所以,你让我冒着遭天谴的风险, 复活锦瑟?”颜肖的脸上虽含着笑意, 但目光阴森可怖,“然后你们一家人继续快快乐乐的过日子?”
那谁来给那些被他休离的女子,一个交代?
老夫人忙从椅子上站起来,往颜肖面前走了两步, 激动地道:“我, 我只是想弥补我的错误。而,而且锦瑟是个好孩子, 她不该死的。”
老夫人的身体因激动而微微有些颤抖着,云英忙扶住她,以免她摔倒。
颜肖睨着她道:“你是想弥补自己的错误,更为了你的儿子不要再一错下错去了吧?”
老夫人向后倒退了几步,颜肖将茶杯重重地放在桌上,站起身来,大步朝外面走去。包宴宴急忙跟在他的后面。
“道长!道长!”老夫人无助地大喊着。
一直到仁爱客栈后,包宴宴方一脸落寞地道:“真怕我以后的婆婆会像老夫人这样。”
颜肖坏笑道:“我孤身一人。”
包宴宴假装看天空。
李君望早在窗户前见二人回来了,急忙走出屋子,一脸急切地问事情的结果。包宴宴将事情的经过简单地说了下。
李君望听后也唏嘘不已,他想了一下又道:“那五行珠的事要怎么办?”
话音刚落,只见柳娘带着一个人来了。
柳娘笑道:“这位姑娘是来找你们的,你们谈,我还有事。”
来得不是别人,正是云英。
包宴宴十分诧异云英怎会知他们的住处,但想来也是了,一定是老夫人命人悄悄地跟着他们。
云英来到颜肖面前,双膝跪下,从袖口中掏出一物,奉在颜肖面前,恳求道:“道长,我将此珠给你。求你救救我们少夫人吧。”
包宴宴脱口而出:“你怎会知道我们进府为的是这珠子?”
云英奉出的正是一颗巴掌大小的珠子。
云英苦笑了一下道:“自从你说到宝珠的那刻起,我便猜出你们想要干什么了。但你们说可以让我家少夫人复活,因此我便将你们带进了府中。”
包宴宴郁闷了,她还以为自己的演技不错呢。
李君望疑惑道:“你就不怕我们说复活你家少夫人这事也是骗你的?”
云英道:“我的法术虽不高,但看人一向很准。一看颜道长虽年纪轻轻,却修为极高。”
她此举有两层意思,一是恭维颜肖,想必颜肖听到这些话后一定会十分受用,说不定就答应了。
二是借机试探颜肖,如若颜肖硬抢宝珠,也可以从中证明他并不能复活锦瑟。但是宝珠拥有巨大的能量,在她手里,也不怕被颜肖硬抢去。
颜肖道:“为何老夫人不来?”
求人只派了个丫鬟来,未免太没有诚意了。
云英的身子微动,而后又道:“这宝珠是我偷来的。酆都能像现在维系着白天和黑天的样子,靠的全是这颗宝珠。如果没有它,只恐怕整个酆都城的白天也将和黑夜一个样子了。”
这么重要的宝珠都能随随便便的偷到手,看来城主家的防盗设施做得不够缜密啊。包宴宴在心中不住地想着,男人的心果然都是粗的。
云英又道:“老夫人若是知道道长以宝珠为条件,复活少夫人,恐怕她自己会去偷宝珠的。到时,城主与老夫人的积怨便会更加积深。这个恶人,只有我来做了。”
云英说得一脸大义凌然,视死如归。
颜肖用眼睛撇了宝珠一眼,道:“这不是五行珠。”
包宴宴与李君望相互看了一眼,她走上前,仔细看了看,道:“你怎么知道这不是五行珠?”
她怎么看不出来?不都是珠子吗?
颜肖道:“我说不是就不是。”
那神态,那表情。仿佛在问包宴宴,你是在质疑我吗?包宴宴耸耸肩,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包宴宴忽然觉得院子里忽然来了一阵风,向风吹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三十左右岁的男子,剑眉虎目,从前院急匆匆走来。
这是酆都城城主!他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