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点也无。”荣铨道:“殿下放心,尤昭仪以后一定再也不敢了。”
“不安分的人,向来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蔺湛翻过一页,“不过,她也算是父皇的人。”
……
含霜殿后院,莫名其妙多了一具宫女的死尸。
尤昭仪半个多月没有见到皇帝了,惊骇之情无处诉说,又不敢对凶手有半句怨言,只好先命人将尸体悄无声息地埋了,当做无事发生,但她到底吓得不轻,当日便病倒了。
她以为这位怀宁县主好说话,才想着先试探她一回,谁知太子居然出现在了那里。
太子向来与皇后关系僵硬,他什么时候这么殷勤地往甘露殿跑了?
尤昭仪背后一片冷汗,幸好没有在药汤里加什么东西,否则要是被他发现……后果无法想象。
她面色苍白,嘴上起了浮皮,已没了往日受恩宠时的艳色,终日躺在塌上唉声叹气。
孩子……她也想要一个孩子,为何皇后人老珠黄,却能一夕受孕?
尤昭仪不甘地摸着小腹。
“昭仪,有人求见。”侍女的声音中透出一丝慌乱,“是太子的人。”
尤昭仪心中一慌,慌不择言地脱口而出:“都抵了一条人命了,太子还想怎样?”
“没想怎样。”一道声音冷不丁传来,“殿下说,若想此事不被陛下知晓,还请昭仪乖乖听话。”
……
初冬下了第一场雪,皇宫内一片银装素裹,河面结了冰,仙池宫内梅花盛开,点点殷红夹杂在素白之间,犹如迢迢银汉中的星辰。
皇帝摆驾仙池宫赏梅,顺带也让崔皇后出来走动走动,太医说不能整日卧床。崔皇后又带了一众女眷,其中便有她心仪的太子妃人选周琬青。
徐琦被贬后,朝中只剩了周邵还算能干些。崔皇后上回趁着怀孕的喜讯跟皇帝提起太子婚事,趁现在又将这少女带到了皇帝跟前。
周琬青一身粉橙长裙,上面绣着点点梅花,与仙池宫中盛开的红梅相映成趣,加之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极是讨人喜欢。
崔皇后有意让周琬青去接触太子,她离席后,在宫女的指引下,很快看到了立在梅树下得少年,眉目硬挺,在满目雪白中犹如一把出鞘的利箭。她耳旁不由想起崔皇后告诫自己的话——
“太子性子冷淡,对不认识的人都没什么好脸色。男人都不喜欢自己送上来的女人,所以你得徐徐图之,不要将目的摆的太明显,装作不经意便是最恰当不过的。”
周琬青手心不觉出了汗,一步一步走上前。
忽地从头顶泼下一堆雪,落进了她衣领里。
一个人从树梢划过,然后便消失不见了。
周琬青顾不上抬头去看,她领子里灌进了一大堆的雪,冷得半个身子都麻木了,后背的衣衫瞬间全都湿了。她惊呼了一声,却见太子正往这边走来,许是听到了动静。
“没事吧?”出乎意料,他的声音还算温和,眉目疏淡,丰神俊朗,和传闻中那个脾气不大好的储君根本是两个人。
周琬青心中浮起一丝庆幸,行礼道:“多谢殿下关心,小女无事。”
太子嗤笑了一声,如同一声裂帛撕破了周身平静祥和的气势,“我是问你爹有没有事?”
她的父亲?周琬青不知所云,“小女不知殿下的意思……”
“工部尚书这个位置怎么来的,他心中自有数。”
他是指,先前那个徐琦……
周琬青咽了口口水,感觉背后的冷意一下子侵袭到了心底。
薛棠一个人坐在秋千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晃着。
她披着一身镶银丝的斗篷,边缘一圈兔绒蹭在她下巴下,整个人像埋在了一团白雪中。莹莹雪光流转在她的面庞上,像一块剔透的羊脂玉。
她膝盖上放着一碟梅花糕,洁白的糕点中间刻着玫红色的梅花形状。
一只手突然在她背后推了一把。
薛棠一惊,整个人随秋千甩了出去,很快又安稳地落入了一个怀抱。她正拍着胸口,手里的盘子就被人拿了过去。
蔺湛咬了口梅花糕,口齿不清:“这是你做的?”
这货不仅吓人,还偷吃东西。
薛棠站了起来,没什么好气道:“是方才宴席上的,殿下离得早,又没有吃到。”
蔺湛咀嚼的动作停了,勉强咽下,连糕点带盘子往后一扔。
原来不是她做的。
薛棠站了起来,“殿下,你干什么?!”
“这东西又甜又腻,有什么好吃的。”蔺湛鄙弃道:“还躲在这里偷偷吃,又不是三岁孩子,你丢不丢脸?”
薛棠简直要气晕,这是尚食局新做的甜点,她还准备回去研究研究配方。安安静静地在这品尝,又没碍着谁,这位祖宗怎么还自己凑上来找茬了?
她敢怒不敢言,只好默认了他的话,提起裙角便走。
蔺湛盯着她转身离去的背影,摸摸鼻子。
他不是来找她不快的,但……事情发展得又出乎他的意料了。
总是如此。
少女的身影忽地一顿,在原地不走了。
原来薛棠走得太快,没注意踩进了被大雪掩埋的花圃中,一脚下去再□□,绣鞋就留在了雪中,眼睁睁看着雪往鞋里掉。
她稳住身形,想把脚缩回鞋里,却听身后忍笑道:“你怎么走路的?鞋都湿了,踩着水回去吗?”
薛棠保持着金鸡独立的身形,嘴硬道:“这里离宜春阁不远,就这一段路,我又不会生病。”说着把脚往鞋里塞。果真很冷。
蔺湛沉默地走了过来,蛮横地一脚踢掉了她的绣鞋。
薛棠快哭了,她连回去都不行了?
“小蠢货。”他低低骂了一声,提小鸡仔一样将她提了起来,薛棠只得扶着他的肩,一只脚便踩上了他的皂靴。
他还是绷着嘴角,眼底却浮现一丝笑,一面盯着她,一面将她另一只绣鞋也踩掉了,于是薛棠整个人都踩在了他的靴面上。
他目光有些灼人,薛棠受不了地低下了头,两人亲密无间地贴在一块,看上去好像是她将脑袋埋在了他颈间。她发髻上的碎发蹭着蔺湛的下巴,身上的人轻轻的像一片羽毛。他喉结一动,喊道:“荣铨!”
树梢一动,露出一抹褐色。
“拿双鞋子来。”蔺湛想了想,将她推开一些,认真道:“你要什么式样的?”
他黑眸里好似也燃着一簇黑色的火焰,一触碰就能烫人。薛棠偏过脸,“随便。”
蔺湛笑了笑,朝荣铨扬了扬下巴,让他离开,然后就着这个姿势,欺近薛棠耳畔,“你是不是知道,皇后要为我选妃?”
薛棠一愣,“是知道。”
蔺湛将下巴蹭进她斗篷后的兔毛中,“知道为何不告诉我?”
薛棠居然从这兴师问罪的话语中听出了一分委屈,好像是受到出卖的小孩。她一阵恶寒,打了个冷战,“我……忘了。”
“是忘了,还是……”蔺湛与她对视,墨玉一般的黑眸中流转着雪光,“幸灾乐祸,等着别人收了我?”
这话很不对劲。薛棠脑子有点晕,“殿下,你先放我下来。”
“你鞋子都没了。”蔺湛将另一只干净的绣鞋踢得更远。
薛棠:“……”
“说啊。”他目光一直在她脸上流连,好似一匹狼在打量猎物,考虑着从哪一处下口。
薛棠嘟哝道:“谁能收得了你?”
蔺湛眸光暗了暗,低声道:“有。”
薛棠愣怔了一下,没听清楚他说了什么。
“殿下,鞋子拿来了。”
荣铨将一双蓝底的绣鞋放在了地上,薛棠腰间的手紧了紧,看到蔺湛似乎要俯下身去。
他、他干什么?!
薛棠吓了一跳,猛地推开了他,胡乱地踩在鞋面,用生平最快的速度将跟拔上,并将地上两双鞋拎在手里。
怀里一空,冰冷的空气直往胸膛侵袭。蔺湛垂下手,目光扫到秋千旁一个小小的雪人,他一来就注意到了。雪人的眼睛是两颗乌溜溜的杨梅,脑袋还没有他的拳头大,蔺湛伸手碰了一下,脑袋掉了。
蔺湛:“……”
身后响起脚步声,薛棠走了上来,看着地上碎得四分五裂的头颅,眨了眨眼睛。
蔺湛有些局促地偏过头,他总感觉她会哭,就像小时候看到那只血淋淋的死兔子之后。他问了句废话,“这是你堆的?”
薛棠感到有些惋惜,却也不能怪他粗手粗脚,摸了摸帽檐上柔软的兔毛,“闲来无事堆的。”
她从雪中拿出一个用枯草编成的小圆帽,甩了甩雪沫。蔺湛很惊奇,“这也是你编的?”
“对呀。”说到这个,薛棠有些自豪,“我不仅会做吃的,还会做小东西哦,打络子我也很在行呢。”
络子……蔺湛想起贞顺皇后案上曾放着的一个如意结,精巧细致,结果被他拆了。
他决定还是不要告诉她了。
“殿下想要什么,我也可以给殿下做。”少女蹲在地上,笑靥仿佛能融化地上的雪似的。蔺湛一时有些看呆,鬼使神差道:“蛐蛐儿可以吗?”
说完他就后悔了,转身往旁边走了几步,“你也不会编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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