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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发受长生 (云汜)



  这还算好的。

  许是血缘在作祟,袁支颐与袁赋姐弟情深,常一起玩耍,有次结伴去花园耍,袁赋不小心摔了一跤,脖子上的白玉长命锁碎了。

  消息传到袁杜氏那,袁杜氏雷霆大发,执意认为是袁支颐带弟弟玩耍的错,不顾袁支颐的辩解和哀求罚在大院跪三天,不准任何人送水送饭。

  石坊位于多雨的西南,夏雨说来就来,铅灰浓云大军压境,轰隆一声撒豆成兵,行人在雨兵的击打下溃不成军。

  袁赋在书房背诵《千字文》,窗外芭蕉潇潇,袁杜氏在旁陪读。袁赋望了眼黑沉沉的天与豆大雨水,焦急道:“下雨了,姐姐还跪着,我给姐姐打伞。”

  袁杜氏摁住小祖宗,精致妆容修饰的面颊上仍有余愠:“赋儿乖,背完《千字文》祖母给你买荣芳斋的糖,你不是早就想吃他家的点心吗?”

  “可是、可是长命锁是赋儿自己摔的,不关姐姐的事……”

  袁杜氏道:“这不是小孩子该管的事,再说了,要怪就怪你姐姐。不对,她这样的人不配让你喊她姐姐。”

  “为什么不能姐姐为姐姐?”

  “因为她是泥娃娃,你是瓷娃娃,懂了吗?”

  袁赋终究太小,听不懂。候在门外的阮氏把手帕揉烂了,无声地掉出两滴泪,但不敢忤逆强势的婆婆,就这样过了一天,多亏梁谷让袁赋小少爷说情,袁赋软磨硬泡半天袁杜氏才准许他们把人抱回来。

  孩子已经昏了,淋了暴雨的衣裳湿湿的,四肢软绵绵的,脸烧得通红,阮氏把孩子放在床上一边抹泪一边灌米汤。袁支颐抬起滚烫的眼皮瞧了她一眼,虚弱道:“娘……”

  阮氏一下丢开碗握住她的手:“支颐?支颐你怎么样了支颐?娘这就去给你请大夫!”

  袁支颐张了张惨白干裂的嘴唇摇了摇头,想要握住手臂说说话,砰地声,袁杜氏排闼直入。

  她虚弱地别过头轻声唤了声祖母好,袁杜氏装作没看见阮氏的行礼落在一旁的太师椅上。

  阮氏奉茶低声道:“……娘,大夫说支颐发了炎症,这几日都不能下床,我想帮支颐请几天假好照顾她。”

  “不过淋了点儿雨至于这么娇气?袁支颐,你是想让我卖/身给你治病吗?”袁杜氏凤眸闪烁剜人的光,叫人心尖一凉。

  袁支颐垂下眼皮,薄薄的眼皮盖住眸子:“支颐不敢……”

  还不敢,恨不得把“我想你死”四个字跟阮氏一起刻脸上了。

  “嘻,支颐,祖母跟你商量个事。”瞧着女童慌乱失措的模样,袁杜氏突然放低放软了声音说。

  袁支颐抬起眼,好奇祖母温温柔柔,是要讲什么呢?

  “城西有个馆子,你跟老板娘说,你家有个老太婆,徐娘半老,想卖来陪/睡一晚,你就能去治病了。”

  袁惇咬牙:“娘!”

  砰!涂满脂粉的丽容划过瘆人的冷光,茶杯摔下圆桌,袁杜氏冷冷拂袖而去:“有的人啊小姐身丫鬟命,淋了点儿雨就装腔作势,没死不知道忍着?请大夫不要钱啊?”

  袁惇垂着手立在一旁,沉默无言。梁谷看了看袁杜氏离去的背影,将拧干的新布巾放在她额头上。

  袁支颐懵懂地看着他,用额头蹭了蹭梁谷的手心,道:“干爹,娘亲,为何祖母不喜欢支颐,因为支颐不乖吗?”

  她听不懂什么是馆子,但察言观色也知道祖母因为自己生病的事大发雷霆,怯怯问道。

  不是你不乖,只因你是女孩……可梁谷不愿说,阮氏不敢说,阮氏只能抱着她的头轻声哽咽:“不是,支颐很乖,只是可能还没有达到让祖母喜欢的程度,咱俩努力,让祖母喜欢咱俩好不好?”

  袁支颐抿紧虚白的唇,点头:“嗯。”

  袁惇望着母女俩长长一叹,其实谁心里都明白:一个泥娃娃再怎么洗也是泥娃娃,执意要洗去身上的泥尘也只有化为浊水的下场。

  歇息两天后袁支颐挣扎着爬起来。小孩子身体弱本该多休息两天,但她前不久刚答应娘亲要努力让祖母喜欢母女俩,怎么可以养病偷懒呢,因此袁支颐坚持带病上学。

  阮氏为她梳发,看着髻上的明黄决明子花而泫然泪下,这个懦弱的女人从不敢当着婆婆与丈夫的面反抗与哀怨。

  袁支颐看着晶亮的泪水,踮脚擦了擦她的泪,露出两个酒窝:“娘亲不用道歉。祖母不喜欢支颐支颐再听话些就是了,到时候祖母喜欢上支颐,娘亲也不会受祖母的讨厌了。娘亲不哭。”

  她咧开嘴笑,左右两边浅浅的酒窝,真真是“玉碗盛来琥珀光”,绵软的小手盖在阮氏两鬓旁。阮氏心道不能在孩子面前掉泪,揩掉泪水,强颜欢笑,母女俩脸贴着脸,厮磨阵子后,袁支颐离开了,为了不让阮氏担忧,还特地蹦蹦跳跳地走。

  红杏枝头春意闹,鸟雀在花枝鸣唱,她也像一只雀跃的绒鸟,好奇地打量这个世界。

  晌午,阮氏备好饭菜等待女儿,但迟迟不见女儿回来,可能又被婆婆罚了,阮氏打包好饭菜准备送去,梁谷冲了进来。

  梁谷尖叫道:“少夫人,支颐不见了!夫人说支颐今天一天都没去找她,可能被拍花子拐走了!”

  拍花子是一种专门拐卖稚童的人。
  哗啦一盆冷水浇下来,耳朵嗡鸣。支颐不见了,清晨还与她说说笑笑的女儿不见了……
  “怎么会不见呢……”她脸一皱,埋在绣帕里哭起来。

  “哭哭哭,整日只知道哭,嫁给我儿子那么多年肚子也就响一下,真是好大一张脸!”袁杜氏气势汹汹地撞开门。

  袁惇看不下去:“……娘!”
  “嚷什么嚷!不信为娘的话么?”
  “……儿子不敢。”
  “还不敢?!天天受你媳妇儿挑拨,恐怕心里早忘了为娘了!”

  阮氏沏茶,袁杜氏坐了会儿,又是捏眉,又是跺脚,说也不知自己辛苦栽培的乖孙女便宜谁家了,留下杯冷茶走了。

  彼时袁惇筹措科举,寻人之事被袁杜氏自告奋勇揽下,但半个月过去也不见她报案,梁谷与阮氏渐渐心灰意冷。

  阮氏温怯懦弱,对婆婆言听计从,从来不敢忤逆,梁谷却有存疑:支颐素来机敏,怎会轻易跟随生人走了?况且大白天的,一个大小姐在自家园子丢失,实在太可疑了。

  果不其然,事情在一个月后出现转机。

  只是,这转机却不是好的,甚至他希望没有转机。支颐被拐走也好,起码证明她还活着。

  后院有口废井,久年不用,平日用大石板压得严严实实,鲜有人造访。这日,不知为何,始终觉得有股冥冥中的力量驱使他前去。

  恶臭扑鼻,越接近废井,臭味越发明显,他奋力撬开石板……

  支颐成了沉眠于井里的一具冰冷尸体,不再醒来,不再说笑,不再甜甜地喊他爹爹或是谷义父,无法再伸出柔软的手安慰阮氏,明明清晨她还跟阮氏说自己会乖,下一刻她便阖眸无息,在冰冷井水里睁着无助的双眼。

  若时间可以倒退,他没有来到井旁,或许还可以欺骗自己,认为支颐只是走丢了,支颐还好好的。

  他抱着女儿,托起她小小的脑袋,春光融融,她身上还穿着自己买的鹅黄色的小裙子呢。她的脸已经不完整了,但没关系,她永远是自己眼里最好看的小姑娘,阳光照下来,她的睫毛还亮晶晶的呢。

  梁谷掏出口袋里的小盒子,道:“支颐,你最喜欢的荣芳斋,爹爹省下工钱买来了。”

  可她再也醒不来了。

第21章 泥娃娃(3)

他低头哽咽,发出哀恸的呐喊,声嘶力竭喊一声女儿。后脑钝痛不止,夺目的红色覆盖视野,绵绵倒下,视线被红色全然覆盖的那刻,乜斜到袁杜氏慌张的裙角。
  ——袁杜氏……

  昏迷了会儿,挣扎地爬了起来,躲进结香树后。袁杜氏和管家穿过月亮门,神色慌张。

  袁杜氏惊徨地四下张望,管家随口说了几句,二人吵起来。
  吵架的字眼飘来,他隐隐听到几个——“老爷辞世”“已经两个了”“这是第三个”“放手”。

  看着二人离开,梁谷来到井边,把糕点放在她手里,放回尸体,井水映着他憔悴的脸。

  梦里,袁支颐入了梦,道:“爹爹,我冷。”
  梁谷道:“支颐乖,不急,爹爹帮你报仇,一定帮你报仇,待会儿就不冷了。”

  梁谷一事成了导/火/索,管家和袁杜氏起分歧。偷情数十载,管家终于受不了袁杜氏的霸道嚣张,去官府同归于尽。不,也没有同归于尽,毕竟袁老爷是袁杜氏杀的,跟他管家有什么关系呢?只是告完状的第二天,管家死在回乡的马车里。

  官府终于压不住舆论,捉住袁杜氏,消息不胫而走,瞬间沸沸扬扬地传遍全城。

  梁谷在一游医手里买下人/皮/面/具。顶好的面具,在脸皮上,没有谁能认出他是谁。去官府围观对袁杜氏的审判,目睹全程,那群窝囊废怕袁杜氏死在大牢里,释放了这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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