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无间眼神飘忽看向别处,突然也道了句,“我也还挺担心的。”
墨锦的眸光一瞬间温和起来,不自觉地勾起嘴角,笑着道了声,“好!”
胸口那处空洞,一时也格外地暖!
“你们,是被谁给救回来的?”
花澈闻言跳起来对墨锦道,“是一只超大的白狐!”
于无间接着也道,“一只味道特别大的白狐!”
墨锦突然有些忍俊不禁。
于无间显然是还没发挥够,比比划划又在墨锦跟前絮絮叨叨地说道,“你是不知道那皇帝有多凶残,他把我们都关在牢里,让我们眼睁睁看着他用利刃割下你的血肉……”
于无间说着说着就在花澈瞪圆的眼神下渐渐小了声音。
墨锦低头看了看手上被包扎得完好的手臂,上面竟还系了朵花!墨锦愣了愣,随后会心地笑了,说出了埋在心里很久的一句话,“谢谢你们!”
花澈在一边笑着道不用谢,一边忙把时雨弄了出来,时雨抹了抹眼睛也跟着道,“公子你好好的我们就安心了!”
唯独于无间一拍大腿,破了这片刻的温馨,他从袖子里拿出个兽皮袋子扔给了墨锦,“这是倪姻那丫头甩给你的烂摊子!”
墨锦接过袋子,一边拆开一边问于无间,“这是何物?”
“是成价那些已经死去的哥哥弟弟们,他们没有姓名便胎死腹中,生死簿上没有他们的名字,根本入不得轮回。”
墨锦拿起那兽皮袋子瞧了瞧,随后有些惊诧地问道,“你竟还会这般束魂的法术!”
于无间挠挠头,不好意思地道,“我是失了忆,又不是失了智,这大概是我以前就会的术法吧,用的时候突然就会了,还颇为得心应手呢!”
墨锦眯了眯眼,没有再问有关于此事的问题。
于无间接着又道,“倪姻特地交代了,让你给胖娃娃们都画个身体,他们都入不了轮回,就给你当儿子养了!”
墨锦简直哭笑不得,这丫头把他当什么了,还养儿子,亏她想的出来!更何况,这东西也不是说画就能画的呀……
“一会跟我去一趟紫藤山,那山上有个精通魂术的大师,到时候问问他怎么办再做打算吧!”
于无间瞧了他一眼,“这就把你儿子给送出去了?你不要养儿子了?”
这次不用墨锦,花澈直接白了于无间一眼,“你以为养儿子跟养鸡鸭鹅一样么?那么容易的!”
墨锦却没怎么听他们俩讲的什么,因为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你们都坐在马车里,那么车夫是谁?”
小狐人突然从外面探了个头进来,笑着发了一声招呼,“好久不见啊!乖徒!”
☆、黑白无常(二)
墨锦很是利落地一脚把小狐人给踹了下去, 然后扬鞭猛抽一下马屁股,架着马车疾驰而去。
身后呼喊着“乖徒”的声音俞渐俞小, 墨锦这才放松地呼了口气, 回头冲着众人道,“以后不要随便和陌生人打交道!”
众人皆是一愣, 这满满的教训小孩的口气是怎样?
于无间摸着下巴思忱, 许是那白狐太臭了吧,熏着墨公子了。
墨锦身上还带着伤, 这马车万万是不能让他来赶的,众人左右瞄了一圈, 最后一致地把于无间给推了出去!
未央宫此地倒是离紫藤山不远, 只三天马不停息地赶路便到了。
刚在山脚下的村落下了马车, 众人便都哀声怨道的。
觉得和于无间气质不太搭于是换到了时雨脖子上的花澈蔫哒哒地道,“墨公子我可真是信你不是个人了,呸, 您不是个凡人,您是神仙下凡啊, 三天来不吃不喝还能谈笑风生,我花澈佩服,佩服!”
于无间累的没话, 墨锦笑了笑,正好,难得耳根清净!
不过时雨倒是也隐晦地抱怨了句,“瞧连垚都累的睡过去了!”
花澈翻了个白眼, 连垚哪日不是窝在他怀里睡着的,要说累,连垚是最不该累的!
墨锦笑着将他们看在眼里,翻手取了些银两,率先走进了跟前的酒楼!
花澈眼睛一亮,忙从时雨肩上跳下来紧跟在墨锦身后。
“墨公子有安排!快跟上,有戏!”
酒楼里竟比外面街上还要热闹非凡,于无间踮脚往人群里一瞄才知道,原是这酒楼里来了位说书人。
说书人讲的是一些凡人没听过的灵异志怪的故事,大多光怪陆离,非常人所能想象的,人们被说书人勾的兴趣高涨,乐在其中。
“传说中人死之后会有地府来的黑白无常勾其魂魄,可为什么还会有死后无法入地府轮回,而被困于水下的水鬼呢?”
众人惊呼,“为何?”
说书人摸了一把胡子故弄玄虚,盯着众人看了个半圈才接着讲道,“因为无常他不会水呀!勾不得水下的孤魂!”
众人哄笑成一片。
说书人又道,“传言在奈何桥上有一位婆婆,专门为过往的魂魄施汤,那汤为孟婆汤,那婆婆名为孟婆。一旦喝了这汤,便忘尽前尘,做一白纸,才入得下一世轮回。可若是有人不喝……”
说书人顿了顿,当即引得众人急躁地催促道,“不喝又如何?”
“若是不喝,那孟婆便化成个二八少女,勾得你喝。若是还不喝,孟婆便自挖眼珠,自剥皮肉,吓得你喝了去。”
众人唏嘘不已。
墨锦等人已吃饱喝足,该起身上山了,那头说书人还在讲判官抠脚臭死牛头马面的趣事。
时雨听的津津有味,却不得不随了墨锦的脚步,出了那酒楼。
墨锦笑着问他,“你还想听什么?”
时雨怔了怔,小声道,“是连垚想听,她想听冥王的故事!”
墨锦和众人皆笑了,时雨有些羞赧地低下了头,不过墨锦还是点了点头答应了他。
“好,那我就给你讲个冥王的故事。”
晚风不凉不燥,正适合闲步,众人踏着慢悠悠的脚步,沉浸在墨锦低沉的声音中。
“黄泉之地原是一片黄沙,开不得花的。地府的冥王闲来去凡间游山玩水,爱上了那里五彩缤纷的花。于是便愤然觉得地府本不该如此,也应同凡间一样繁花锦簇。冥王在凡间游历了许久,才寻得一花种,不知为何种花,却是能在沙漠里也能开花的顽强之物。冥王将花种带回黄泉种下,不日便长出了绿叶。可她却不愿意开花,她嫌弃黄泉之地荒芜昏暗,还不如凡间大漠黄沙来的辽阔。于是她便与冥王置气,冥王喜欢花,她偏不开花,就算到了时辰不得不开,也要做个不完整的残花,开花时不见叶,叶展时不开花!于是黄泉便有了此等花叶永不相见的彼岸花。”
时雨忍不住感叹,“世上竟有彼岸花此等至趣之物,其真妙哉!”
墨锦抬眸轻笑,“凡间街巷里的传说罢了,做不得真的。”
墨锦所寻之人,名为吴子道,是一名隐居于紫藤山之上的隐士。通晓一些御魂之术,在道上也是个小有名气的人。
吴子道的住处极为隐秘,虽有墨锦带路,众人却还是迷迷糊糊,总觉得绕了一圈又一圈才入得此处。
于无间直觉有怪,看向一旁淡淡笑着的墨锦,皱眉问道,“墨公子如何识得上山之路?”
墨锦一边拨开挡在跟前的枝叶,一边慢慢解释道,“山间有鬼魅,名魇目,常伏于人背上,用手遮住人的耳目,迷惑进山之人。魇目大多于吴子道相熟,吴子道隐居是为避世,不喜被人打扰,便交代了它们阻拦靠近此地之人。我是曾来过此地的,魇目不会阻我。”
时雨一下捂着嘴朝身后忘去,却空无一物。
墨锦轻笑,“你是见不到他们的!”
于无间下意识往墨锦身边靠了靠,略惊恐地道,“不会我背上就有一只吧!”
墨锦笑着看向他,“我说过,只除我以外!”
于无间默不作声地咽下了一口唾沫,往墨锦跟前又凑了凑。
时雨本性纯真的很,还颇为失望地道,“看不见的么?好可惜啊,还想看看它们长什么样呢!”
吴子道的茅屋就在林子的深处,穿过最后一片林子,魇目便不再前进了,它们只喜欢在林子里生活,阳光过于刺目的地方不适合它们。
众人离了林子,进入到吴子道的院子,才终于离了魇目的迷惑,看清了眼前的真实之景,回头一看却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入眼皆是一片的深绿,依稀飘着抹朦胧的雾气。
时雨是极喜欢这里的,清新自然,甚至还残留有上一场雨的余味。
就连一向呆滞的连垚眼里都恢复了几分神采,挣扎着从时雨怀中跳了出来!
时雨很是欣慰,正欲拉着于无间的手分享一下老父亲般的喜悦,就见连垚小跑着冲进林子里不见了踪影。
于无间楞楞地回过头,看了手顿在半空的时雨,而后尖声喊了句,“追啊!”
“慢着!”
吴子道闻声而来,摸着胡子道,“无事,这林子也算是我的地盘,估摸着那女娃娃也跑不出这紫藤山,只要她还在山上,我保证寻的回来。”
说着便引众人往屋内走去。
时雨顿了顿,略担忧地问,“不去找连垚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