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你怎么在这,让奴才们好找!”
假山后猝不及防地出现两个小厮,将唐皓钰团团围住。小厮们向唐芝芝行礼,其中个头最矮的开口道:“兰小姐,要是让夫人知道您怂恿少爷逃出来,您可担不起吧。”
……
唐芝芝算是服了这个唐府的下人,个个都喜欢往她身上泼脏水。
“怎么,你们看护少爷不周,赖我,还当着沈家小姐的面?”唐芝芝当即不留情面地戳穿他。
白术端起架子,连忙帮腔:“唐府就是这么讲规矩的吗?怎么奴才的口气到比主子还大,嗯?”
矮个儿小厮连忙意识到自己刚刚没认出站在一旁的沈白术,势头瞬间弱了。他也没想到向来是个软柿子的大小姐,竟然有这样的气场,叫他下不来台,心里暗暗决定好好在夫人面前搬弄搬弄唐芝芝今晚的过错。
唐芝芝依样画葫芦,学起他刚刚阴阳怪气的话来:“今晚的事情,就不必让母亲知道了,否则怎么解释你们满身的酒气,对吧?”
矮个子瞬间愣住,事实如此,要不是他哥俩今夜见府里管事的主人们都在浩中堂,所以放肆地酣饮几壶酒,就不会发生险些弄丢少爷的事情了。另一个小厮本身懦弱,见事情被看穿,连忙跪下向唐芝芝告饶:“兰小姐,我们错了,今晚的事断不可让夫人知道啊。”
矮个儿小厮撇过脸,无言相对。
唐芝芝懒得理他,平淡地说道:“这话你们应当向少爷说,别觉得他年纪小功课紧,你们就可以玩忽职守。”
“是是是,兰小姐说的是,奴才以后再也不会了。”跪倒的小厮拉着矮个头小厮,转向唐皓钰,连声骂自己不好,并请他回去。
唐皓钰还是回书房去了,虽然眼神里不免失落,但他忍不住回过头看了几眼站在月色下的唐芝芝,感激地朝她挥挥小手告别。
“芝芝,别看你平日软绵绵的,其实机灵得很,我很是欣慰啊~” 白术凑到芝芝面前,嬉皮笑脸。
此时,假山后又有了动静,传来熟悉的声音:“月小姐,您见到我家小姐了吗?”
秀秀的声音?
听上去在和唐水月对话。
唐水月走出假山,无奈地笑着:“可不就在这么。”
秀秀见到唐芝芝,愁容消散,连忙赶上来给唐芝芝披上衣服,嘟着嘴埋怨道:“小姐让秀秀好找,夜里风大,可别冻坏了。”
“都怪我,只顾着拉你家小姐出来了。” 白术惭愧地解释,脑中不禁浮现出自家哥哥要是知道她害芝芝着凉后的,能活活冻死她的冷脸,夸张地倒吸一口冷气。
唐芝芝习惯了,转而看向一边干站着的唐水月,柔声将话抛给她:“水月,你怎么在这?”
唐水月扑哧一笑: “我见你离开了,想着也散席了,本来要找你玩,刚刚要不是秀秀喊住我,我就能顺利背后唬到你了。”
“那我们一起去芝芝那聊天吧。”白术向来与人自来熟,她对温婉又不古板的唐水月蛮有好感,就提出邀请。
“好啊。”
“走吧走吧。”
走了没几步,白术终于忍不住憋了很久的话,问:“芝芝,你没发现我哥哥今晚没在宴席上吗?”
“啊?”唐芝芝尴尬极了,刚才的晚宴她光顾着吃喝玩乐了,于是认真回想了饭桌上的人,好像的确没有沈白黎。
看出唐芝芝尴尬,唐水月将话接过来:“确实不曾见到沈公子,这是去了何处?”
唐芝芝连忙补救,顺着唐水月的话好奇地追问道:“是啊表哥去哪了?有什么比晚宴更重要的么?”
白术狡诈一笑,晶莹的眼睛里闪着微光,得意地嬉笑道:“自然是有十分重要的事,你们还不知道吧,哥哥很快就是昭布天下的今科状元了,诶对了,这么说来不久之后芝芝你就是……呃” 白术猛的停住,偷偷吐了吐舌头,顺道轻轻拍打了自己的嘴巴,险些说多了。
唐水月的脚步顿了一下,不动声色地望向沈白术。
“状元!”显然唐芝芝的关注点与重点擦肩而过,让白术松了口气。
“对啊,哥哥已经是进士及第,前些日子在殿试中夺魁,今夜皇帝陛下宣召哥哥入宫,大概是询问哥哥,之后择官的意愿吧。” 白术说起这些话,眉飞色舞,好像当上状元的是她自己一样。
这副小狐狸尾巴翘上天的模样,叫唐芝芝忍俊不禁,无奈唐兰芝软绵绵的性格约束,不然她早就放声大笑了。
“且不说哥哥的事了,我们待会好好聊聊明日游湖穿什么。”
“游湖?”唐芝芝眼皮一跳,她怎么不记得原主的记忆里有这一出。
☆、第10章
画舫游湖在京城流行已久,每年春分前后由一位引头人发出坐庄,邀请京城各个显赫府邸的青年才俊,高贵女眷聚在一只雕画着龙凤呈祥的大船上,赏湖光,看水景。
每年引头人轮流变化,大致就是在京城有权有势的诰命夫人间来回,今年轮到敬王府,所以敬王妃顺理成章成了邀请人。
北宁侯府自然在应邀之列,奈何江碧容压根没有告知唐芝芝,若不是白术提起,唐芝芝可能就和原主前世一样,被人用一个‘身子不好,在府修养’的理由,错过这等有趣热闹的事了。
第二日天还没亮,江碧容派遣来银嬷嬷到秋石院,给唐芝芝送来几套华服挑选,转告了几句江碧容嘱咐她的话后,露出片刻不想留的样子,扭头离去。
唐芝芝盯着几件大红石榴,大片牡丹的锦衣一筹莫展,就在这时,天降沈白术,领着沈夫人身边一个嬷嬷走了进来。
嬷嬷是孟兮身边的老人,在沈家,梳妆打扮的能力上无人能及,放到现代凡间,估计就是造型师那类的。嬷嬷手法娴熟,眼光独到,三两下功夫将唐芝芝打扮成可人的瓷娃娃。
唐芝芝看了眼被嬷嬷扔在地上的艳丽衣裙,又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素净又不寡淡的装扮,十分满意,想着果然还是上了年纪的嬷嬷和活了五百年的自己眼光相似,都喜欢这一调。
白术鼓着腮帮子,歪头仔细打量,本来她觉得这身天青色的颜色过于平淡,但现在,瞧着外面套的俏皮的半袖短衫,还有裙子下方巧夺天工的碧波绣纹,精致而不招眼,既婉约又楚楚动人,白术不禁点点头赞赏。
侯府门前,两辆马车已经等候多时,江碧容带着唐漱玉上了前面一辆珠帘曼纱的八角顶马车;而唐芝芝,沈白术和唐水月上了后面那辆古典庄重的沉香木马车。
沈夫人原本也在受邀当中,却因为要随沈崖四处拜访京城的故友和亲眷抽不开身。
而按理,唐水月庶出的身份不够资格参加游湖,但昨夜沈白术觉得与她投缘,坚决要求带上她,唐芝芝无比支持,觉得这样再好不过了,两人的撮合下,唐水月拗不过,就答应了。
唐水月今日一袭浅绿色长裙,青墨色的绣带勒出窈窕腰肢,翠色衬得唐水月本就凝脂似的肌肤更夺目,头上只有两根交叉呼应的梨花钗,阳光下,水玉做的花芯折射出耀眼的光点,这身简单又不缺点缀的打扮也是用心了,唐水月向来温和面,玲珑心,倒很适合浓淡相宜的装扮。
撩开马车的帘子,白术看着里面露出笑容,亲热地叫了声:“哥哥!”
沈白黎正慵懒地靠在铺就毛毯的座位上,双手抱臂,听到白术的声音抬眼回应了她一下,随后眼神飘向白术身后。
背对拂晓光线,紧跟白术后面走进马车内的姑娘,瘦弱单薄,乌发丝绦垂落在腰前,经过这几日进补,原先面黄肌瘦的状况改善了不少,两颊微微鼓起,晕染了桃红。
白术嗖的一下蹭到白黎身旁坐下,唐芝芝也拉着唐水月坐定在另一侧,正对沈家兄妹俩。
唐水月从上车到坐定,都显得莫名紧张,小小的空间里很难不注意到状若清风朗月般的公子,一身淡淡的月白长袍,外衫的胸口勾勒着银色麒麟,通身贵气,尤其是那张脸,即使有着云与泥般的疏离,也难免让她时不时多看几眼。
马车开始晃荡,唐芝芝这是第一次出侯府,所谓天高任鸟飞,唐芝芝迫切地想要见识凡间万象。于是,悄悄撩开这边的锦帘,从窗口望出去,马车缓缓驶出侯府所在的巷子,路过的商贩和行人变得多了起来。
“停。”
唐芝芝脑后响起一道冰冷的声音,她愣愣地转过头,看见白黎表哥叫停了马车,站起身来。
“哥哥,怎么了?”白术如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马车太挤,我骑马。”白黎冷冷解释着,瞟了眼唐芝芝,自我感觉这话过于冷漠,于是补充道:“我出去了,你们几个才能没有顾及地聊天,不是吗?”
白术刚刚还不解,明明是白黎自己要求与她同乘,她不需深想就知道某人的真实用意,怎么这时忽然变卦,经他一解释,白术明白原来是怕他的‘真实用意’——唐芝芝,没话聊而寂寞。
这边白黎下马车,转身回不远处的侯府马棚寻马匹,这边沈白术克制不住在浑身缩在一起,咯咯咯笑得肚子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