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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心 完结+番外 (七六君)


  “弟子有一山一海一府,当日天君罚我永生永世不得渡海出山,及至今时今日已逾三百年,其间偷跑过一次,被钉上刑柱又劈又烤受了十日,险些丧命,如今连旧底子也不在了,更不敢抗旨,怕是就要终老在这荆山之上。师祖今遭回去,觅得神君替我,他日新君入府,山、海、府皆易主,弟子别无他求,只用留我一屋挡雨,一榻长眠便可。此是其一。”
  “好。”
  “弟子三百年前封山,府上下人早已被我悉数遣尽,新君亦可自行添置,唯有这一黑一白两只鹤,随我多年,还望师祖予个恩典,留于左右,来日魂归大荒,也可有个报信的。此是其二。”
  “好。”
  “弟子此生遭遇,皆因一人而起,此人下凡历劫,算来已快满五世,原是盼着再会的,可捱到如今抱病在床,病中残躯,鸠形鹄面,已不愿再见故人。他日故人归天,若问起弟子,只说弟子业已不在,魂散荒山野海,无处可寻了。此是其三。”
  话毕,我抬眼四顾,空荡的屋子,也只有一张破琴和桌案上一副笔墨纸砚可伴我余生了。我长吁一口气,背脊也跟着弓了下去:“没了,就这些了。”
  师祖默然。
  良久,吐出一个“好”字。
  “我便依你所言。”
  “多谢师祖……”
  外面的日头行将西沉,我勉力作别,师祖起身,黑鹤已去牵青牛,白鹤替我送师祖出门,我再也支撑不住袭来的困意,身子一斜,倒下头沉沉睡去……
  


第2章 卷一 赌妓(壹)
  庆历三十六年,齐都永安。
  这几日,当朝兵部侍郎贺仲龄家中的小儿子贺云礼,与家里人不可开交地闹开了,盖因他要纳妾,可将纳的这位,却是一名出身长乐坊的赌妓。
  长乐坊乃是永安城里有名的赌坊,永安城大大小小赌坊四十余户,长乐坊便是其中头一号。上到王公贵胄,下到市井小民,没有不知道的,从齐皇宫往南六条街,拐过街口一棵歪脖子树,看见两排大红灯笼和车马行人最多的地方,就是长乐坊了。
  长乐坊之所以有名,名在它是座赌坊,却又不止是座赌坊。
  门口一字排开迎客的,不是小二,却是些花枝招展的姑娘们。穿着薄纱衣,舞着小绢子,这便是长乐坊的招牌了。客人们来赌,兹要出得起价,就尽可点些姑娘作陪,赢了钱,自是少不了春宵一刻挥霍千金,输了的,也大可在温柔乡里借酒浇愁。往来的赌客们便络绎不绝。
  人们将这些坊中女子唤作赌妓。
  赌妓依价分等,下等姿色平平,开价最低,中等姿色尚佳,上等上乘,自然要价也最高。贺云礼要纳的这位,便是个上等,且非但是个上等,还是长乐坊里的头牌。
  长乐坊中人来人往的红红火火,头牌的位子更是红得发紫,这姑娘倒颇有些门道,甫一挂名,就迅速蹿升坊中头牌。
  做头牌,自然少不了要有些旁的规矩,只是这姑娘规矩甚多,首要三条:
  一日只接一客,一客至多两个时辰。
  接的哪位客人须得姑娘来定。
  只卖艺不卖身。
  按说一名风尘女子,立下这样不近人情的规矩,来赌场的不过是些寻欢作乐之徒,多少都要扫人兴致,可这赌妓挂上头牌三日,竟门庭若市。有幸中过佳人的赌客们皆说,这姑娘实乃奇女子。
  别馆头牌,一概是由客人竞价,价高者得,长乐坊的这位,只需上等赌妓的底价,出了价的,可得一纸文书,在文书上写上姓名八字,酉正三刻以前交由坊中婢女,婢女自会递到姑娘房中。戌时择客。中彩者,上厢房有请,未中的,文书与银子原样奉还。
  不过这倒不是姑娘的稀奇之处,规矩立的卖艺不卖身,此女子的稀奇,就奇在这个“艺”上。
  长乐坊的赌妓,无外和别处青楼女子一样,皆是能歌善舞,煮酒烹茶不在话下,唯独当红的这位,唱不行,跳不会,琴棋书画更是一样不通,但她有一身听骰子的本事。摇骰子时,她只从旁过,细听一听,便知点数大小,无一失手。但凡中了这位头牌的人,只消在赌坊里玩上几把,所得银两便是较出价十倍百倍地赚回来。
  若单是一位佳人可睹一睹风采也就罢了,偏偏是位“财子佳人”,传言一传十,十传百,闹得一时间,永安城里的赌徒们皆争先恐后,蜂拥而来,长乐坊的门槛几乎要被踏平了去。更有一掷千金者,只求一亲芳泽,但一箱金元宝才被抬进姑娘房门,抬箱子的人还未退下,几个婢女合力就把箱子扔了出去。
  说:“连姑娘吩咐,规矩便是规矩,还请公子照着规矩来。”
  头牌神秘得紧,姓甚名谁,大家都不知道,只知道唤作连姑娘。
  连姑娘择客,自有一套标准,但至于标准是什么,就没人能说得清了。挂牌半个多月,连姑娘接过的客,世家公子有,贩夫走卒也有,富甲一方的有,穷困潦倒的也有,仪表堂堂的有,邋里邋遢的也有。于是长乐坊里又新兴了一副花样,将出价者的名字书于榜上,由旁人去押,每日戌时便可揭榜,看今日又是谁中了头彩。
  那一日揭榜,中的便是贺云礼贺公子。
  贺云礼好赌,京中的王孙子弟几乎是人尽皆知,一朝中了头彩,羡煞旁人不说,自己也觉像是闯了万年的好运道似的,步履潇洒踩得周遭一片艳羡之声全如草芥。可直到见了连姑娘,他才发现自己又岂止是交了万年的好运,他叩了三声门后推门而入,就见一位身姿曼妙的女子倚窗而立,见他入门后福了一福,颔首笑道:“小女见过公子。”
  话毕抬起头来,贺云礼才得以看清她的模样,不是毛嫱鄣袂的倾国倾城色,倒别有一番碧玉妆成的味道,一双杏眼江流宛转,两道浓眉山远天高,眉间一颗朱砂痣,似是烟水江心一点红,眼波流转,眉梢轻动,隐隐约约还透出些灵巧来。穿堂风从她身后的窗子向门前吹过,一身湖绿衣裳飘飘袅袅,满厅满室丹桂暗香。
  贺云礼登时一见倾心。
  他一时间磕磕绊绊地说起:“在下,在下贺云礼,见过连姑娘。”
  连姑娘淡淡笑笑:“贺公子大名,如雷贯耳,小女幸会。公子请坐。”
  她抬手做了个“请”,贺云礼便顺势坐下。
  连姑娘给他倒上茶,茶香袅袅扑鼻而来,她倒不客气,顺手也给自己倒了一杯。一边倒一边说:“小女今日点了公子的头彩,子时以前的这两个时辰,便是公子的了。想必公子也听过坊中规矩,小女卖艺不卖身,公子若有兴致,小女自会陪公子下赌场里玩上几把,公子若只想闲叙风月,小女也可温一壶酒,就这深秋夜色同公子言欢,只是论起煮酒烹茶的手艺,小女实在不精,怕是要见笑了。且看公子意下如何?”
  贺云礼自然是要开开眼的,想到时间所余不多,便也不再伸手端茶,只开门见山地说:“那还是烦请姑娘陪同在下下至堂中走几局吧。”
  “好。公子且稍等。”连姑娘倒不含糊,起身行至梳妆台前,伸手打开妆台上一只木匣子,从里头取出一方青纱。青纱两端各穿了一支细簪子,连姑娘将簪子仔仔细细插入左右鬓边,回身道:“公子请。”
  连姑娘一袭青纱半遮面,就随在贺云礼身侧往场子里走。
  贺云礼不时侧回头去打量她,只觉她体态轻盈,较之寻常女子还要轻飘些,一身衣裙虽宽大,却反倒衬出她的纤细来,走时足下生风,似乎走起路来只用足尖点地,认真去看,却又分明是踏踏实实地在走。
  连姑娘察觉到他在看她,微微倾过脑袋:“公子有何疑问吗?”
  贺云礼忙摆摆手:“没有没有。”
  二人来到场中,找了张买大小的赌桌坐下,连姑娘倒不坐,拱手立在贺云礼身后。庄家开盘摇骰,贺云礼的注意力全然不在盘面上,不住地拿余光往身后瞟,神情甚至比赴考还紧张些。连姑娘倒是一脸的安之若素,至少从被挡住的半张脸上看不出任何波澜,就只静静立在他身后,也不说话也不动,少时,她才俯下身来,轻声说道:“公子,可以下注了。”
  庄家已经按下骰盅,贺云礼这才意识到骰已摇完,木头骰盅立在桌子上,贺云礼正要掏银子,却顿了顿,回头反问她:“在下能信得过姑娘吗?”
  眉间的朱砂痣展了展,青纱掩面的姑娘点点头:“信得过。”
  “那便押一百两。”
  “是。”
  连姑娘接过银子,青纱就垂在贺云礼耳边,待到青纱从肩头拂去以前,贺云礼忽然便听到纱内传来轻飘飘的一句:“总数十三点,小女押大。”
  话音轻若罔闻,还来不及见风就已散去。连姑娘执了银子,探身抬手,轻轻押在赌桌一张硕大的“大”字上。
  买定离手,庄家开盘。
  三颗骰子,四点,三点,六点。
  贺云礼心头咯噔一下,瞪大了眼睛,又确认了一次盘面,三、四、六,总数十三,开大。他心下惊诧极了,回头看连姑娘,连姑娘却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半垂着眼,并无半点洋洋自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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