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歌摇摇头,说:“不用了大兄弟,我不信这些。”
那和尚却装作没听见,念起经文就要驱邪起来,渔歌躲闪不及,一颗心悬在了嗓子眼。和尚伸手朝渔歌额前一抓,渔歌皱起眉屏住了呼吸。
法事完毕,渔歌眼珠子转了一周,发现并没有什么异样,于是松了口气,心里不屑道,看来这千寻寺也没那么高深莫测。
“阿弥陀佛,邪气已被驱除,大妹子你可以安心了。”
“多谢圣僧。”
渔歌觉得这是个是非之地,刚想起身去找一找陆青川,没想到被那和尚拦了下来。
“又怎么了?”渔歌问。
那和尚缓缓开口:“姑娘,你还需添一份香油钱,贫僧会为你在佛前供上一盏灯,保佑姑娘以后健健康康,万事顺利。”
“你这师傅老头不会是骗钱的吧?”顾珩问道。
言语尴尬地笑笑,刚刚自己还不确定这究竟是不是那师傅老头,可见到那和尚脸上那骗了人还不知羞耻,引以为傲的表情时,她十二万分的认定,那就是千寻村的师傅老头。
渔歌自然也看了出来,可她觉得这个和尚费尽心思演那么一出戏,赏他些碎银子就当是捧场了,更何况她对银子没什么概念,不过是些碎石子,给了便给了,不打紧的。
当和尚接过渔歌给的一袋沉甸甸的银子时,脸上是掩不住的喜悦,没想到这富人家真是出手阔绰,不像那些庙堂里的阿婆阿奶,小气的很。
忽然间,寺庙里冲出来了十几二十个年轻的和尚,把千寻寺的出口团团围住。
渔歌一惊,那虚行也是一惊。
领头的一个方丈从大雄宝殿里出来,顾珩看得清楚,那是常智方丈。
“大家莫惊慌,贫僧只是感受到这寺里有邪祟之物,也是为了大家的安全,所以得逐一排查一番,还望大家见谅。”
常智的声音沉厚,却引得千寻寺里的百姓们惶惶不安。
渔歌下意识以为是自己身上的魔性在这千寻寺暴露了出来,顿时额头生了几丝汗珠。
“大妹子你别慌,我刚刚为你驱了邪,一定不是你。”虚行拍着胸口打着包票。
渔歌冷眼一瞥,心里暗暗道,若不是现在不能用法力,自己迟早也要教训教训这个老赖和尚。
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逃出这千寻寺。
顾不得陆青川在哪了,渔歌打算先自己溜出去。门口有若干和尚念着经文一一排查,如今只能四处转转,寻一寻哪儿有个排查疏松的地方,自己好翻墙出去。
她兜兜转转,朝人群挤,从人海出。辗转间,她找到一处寺后的墙角,暂时还未被人发觉,于是渔歌卷起衣袖,双手抓着墙旁的一棵矮树,正要爬上树翻墙,前方一个扫地的小和尚提着扫帚就要追过来。
他高声呼喊着:“你是谁!你在干嘛!”
渔歌见状不对,正要火急火燎地爬树翻墙,可一双手又把她从树上拽了下来。
“你干嘛呢?”陆青川拽着渔歌的手,将她从地上拉起来。
功败垂成,渔歌恨恨道:“你干嘛呢!”
陆青川有些无辜,“这不是找你回家吗。”
渔歌叹了声气,这个队友,可把自己坑惨了。
那扫地的小和尚追了上来,厉声朝渔歌问道:“你在干嘛?如此偷跑出我寺,可是外边再传的妖魔邪祟?”
渔歌慌了起来,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
“她是我妻子,我们走散了,她着急,便想爬上树站高点,好寻寻我。”陆青川下意识地牵起渔歌的手,着急地解释道。
小和尚一副不是很相信的模样,还在细细地打量着渔歌。
身后,常智方丈杵着禅杖顺着这儿的吵闹声走来。
那小和尚像是找到了靠山,指着渔歌和陆青川说道: “师傅,他们鬼鬼祟祟的,很是可疑。”
渔歌手抖了抖,这才感觉到陆青川的手紧紧地握着自己的手。
陆家每年供奉的香火多,常智也认出了这是陆家公子。
“不知陆公子在这是发生了何事?”常智手里转动着佛珠,一派慈祥的眉目却惹得渔歌紧张了起来。
“这位是在下的夫人,只不过是走散了,那小和尚小题大做了起来。”
常智的目光放到了渔歌身上,渔歌虚心地微微低下了头。
“贫僧这古寺入了些邪气,请陆公子莫见怪,不论是谁,贫僧都是要查一查的。”
“没事,我二人本是一颗诚心而来,身上又怎会沾染邪气。”陆青川说道。
“阿弥陀佛,得罪了。”说罢,常智方丈单手立掌,做了个礼,然后口中念着经文,手挥了挥陆青川的额前。
陆青川额间散出一团白烟,白烟在空中消散,无影无踪。
陆青川没了问题,接下来便到了渔歌。
渔歌闭起眼,心里盘算着大不了鱼死网破,能毁了这个千寻寺,也不算白来人间走一遭。
常智朝渔歌做了同样的动作,渔歌的额间也是一团白烟,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见二人无恙,常智放下心来,亲自领着他们走出了千寻寺。
渔歌像刚刚死里逃生一般,恍恍惚惚,不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言语一直看着渔歌,也没发现她动了什么手脚,“这是怎么回事?她是魔,不应该查不出来的。”
顾珩思虑了一番,面色凝重道:“难道常智方丈感应到的邪祟不是她……”
言语一惊:“难道......是我!”
第63章 前朝遗梦(5)
“妖孽!莫想逃!”常智方丈一声怒喊, 禅杖指着隐着身的言语的方向。
听到方丈的声音,千寻寺里的百姓顿时慌乱了起来,生怕有什么妖孽伤了自己, 纷纷冲破了僧人的阻拦, 一股脑地往山下奔去。
寺里其他几位高僧也赶了过来,纷纷盘腿坐下, 摆出了个降妖的方阵。
方阵正好以言语和顾珩为中心,高僧们念着经文, 天空中立马出现了一道道金光, 金光交错, 形成了一张网,把言语和顾珩困在了原地。
顾珩听到的是一句句经文,而在如今已成魔的言语耳中, 听到的却是刺耳的一阵阵嘈杂之音。
言语受不住,捂着耳朵难受得倒在了地上。顾珩紧张了起来,抱起言语想冲破这个金网的禁锢。
他一个凡人受得起,可言语是个魔, 顾珩抱着她每往前冲一次,她的身上便像是被火灼烧一般,疼痛难忍。
顾珩着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一瞬间, 时间仿佛停了下来,耳边再也没有经文,四周的高僧也一动不动。如刚入幻境那般,周围的一切都是静止的。
言语的手有气无力地渐渐从耳朵上垂下来, 她面色苍白,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磨难,如今已经精疲力尽。
空中又响起了那苍老的声音:“我同你们说过,不要破坏了幻境的秩序,这儿虽是幻境,但你们与他们也是真实的存在,明知道自己是魔,还要往这圣地冲,莫再有下次了,不然谁也救不了你们。”
蚌精的声音消失,周围还是一片安静,顾珩急忙扶起言语,顾不得什么孟渔歌和陆青川,匆匆忙忙地下了这千寻山。
一炷香过后,时间流动了起来。
高僧们也发觉了异样,纷纷收起了编织结界的一道道金光。
常智方丈起身,望着天边的云彩,云彩白净,一丝尘埃都沾染不上。
“这个魔祟狡猾很,竟然逃过了我们的结界。”其中的一位高僧也起身对常智方丈说道。
其余的高僧也担忧了起来,这世间竟跑入了魔性如此之大的生灵,人间定要大乱起来。
高僧们担忧之际,常智心中疑惑的竟是另一件事,刚刚镇住的妖魔,气息与自己在殿内感应到的大不相同,难不成,这千寻古寺,竟溜进了两个妖魔!
高僧们念诵经文的声音虽然不大,正在赶下山的平民无一人听见,可这经文乃是驱魔之咒,对于还未下千寻山的渔歌来说,其作用是和对言语一样的。
渔歌的耳朵里像是有千百只蚂蚁在爬动,她难受得昏了过去。
陆青川傻了眼,急忙抱起渔歌下了山。
回到陆府,刚刚过门的公主竟昏迷不醒,陆家上下人心惶惶,生怕这渔歌公主出了什么,皇宫里怪罪下来。
请来了大夫诊治,可大夫一把渔歌的脉搏,却是安然无事的脉象,身上也并无外伤,只不过像睡着了一般一直不醒,实在古怪得很。
陆青川着急起来,他用手背探了探渔歌的额头,发现她的额头冰凉得很,又用手探了探她的脸颊和脖子,一样是冰凉凉的。
“大夫,为何她的身子如此之凉?”陆青川急忙问道。
大夫也探了探渔歌的额头,发现这虽未入冬,但公主的额间冰凉得有些吓人,根本不是一个活人该有的温度。
心里虽是这样想,但大夫还是委婉说道:“公主一直昏睡的原因恐怕就是因为体寒,脉象一切都正常,如今只能等公主的体温回升,看一看究竟能否醒来,这样才能对症下药。”
陆青川听从了大夫的吩咐,让渔歌的体温升回来,他立即命几个丫鬟去烧洗澡水,又派人烧起了火炉,把整间屋子烘得热乎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