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们烧好了热水,又掺杂了些冷水倒入澡盆里,领头的丫鬟回应道:“公子,热水已经烧好,我们为公主更衣便好。”
陆青川虽担心渔歌,但又想到二人虽未夫妻,却无夫妻之实,只好让丫鬟们伺候渔歌泡澡,自己掩上门,在院子里焦急地徘徊着。
陆家上下都提着一颗心不敢放下。见大夫出来,陆青山马上拦下了他,询问起渔歌公主的病情。
大夫惭愧地摇摇头,说道:“老夫从医几十年来也未见过如此怪状,公主脉搏正常,也无外伤,却一直不醒,而且身子冰凉。”
“冰凉?为何会如此?”陆青山不解。
大夫老实回答:“这正是奇怪之事,当着二公子的面我不太好说,既然大公子问起,我便实话实说了,公主的体温,根本不像是活人的温度,若公主再不醒来,老夫怕……”
大夫没有说下去,陆青山也能猜到几分,如今只能看渔歌的体温能不能恢复正常,又或者她能不能醒来。
半个时辰过去,房间内的丫鬟着急地跑出来跪倒在陆青川的面前,忍着泪禀告道:“二公子,公主她在热水里泡了半个时辰了,可身子还是凉的。”
陆青川沉住气,闭起眼挥了挥手,让丫鬟们退下。
随后,他一个人进了房间,看着木盆里还在散发的腾腾的水汽,看着泡在热水里还在熟睡的渔歌,他下了个决心,对着昏迷的渔歌说道:“你我本是拜了堂的夫妻,虽然成亲不过一日,却让你受了那么大的磨难,你放心,我这辈子一定会对你好,绝不负你。”
渔歌仍然昏睡着,没有一丝回应。
“你不说话,就当你答应了。”
陆青川还有些犹豫,可又想到时间不多,渔歌再折腾下去便可能一命呜呼了。
他走进木盆,伸手抱起水中赤身的渔歌。他目不斜视,将渔歌安稳地放在床上,盖上了厚厚的棉被。
随后,他卸下自己的衣衫,同样也是赤着身子,躺在了床的另一侧。
陆青川深深地吸了口气,转过身对着渔歌,把渔歌紧紧地搂在怀里,像是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怀里那冰冷的躯体。
渔歌醒来时,感觉到周围软软的,暖和的很,她动了动,惹醒了揽她入怀的陆青川。
见渔歌有醒来的征兆,他轻轻地摇了摇她,渔歌迷糊着眼,微微张开一丝缝隙,光亮洒进来,映入眼帘的第一张画面便是陆青川着急的深情,那张脸离自己很近,很近。
渔歌捂着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双手伸出厚重的棉被,伸了个懒腰。
这一伸手出来,她看着自己光溜溜的手臂,才意识到自己和身旁的陆青川是个什么情况。
她略带震惊和疑惑的眼神扭头望向陆青川,仿佛在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
陆青川目光有些闪躲,说话结巴了起来:“那...那个,你放心,我什么都没做,只是...是你的身子太凉了,我帮你暖暖,暖暖。”
“噢,谢谢啊。”渔歌表面上虽语态平静,但心里早已如翻江倒海般慌乱了起来。
对于渔歌的反应,陆青川有些吃惊,他小声问道:“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
渔歌想了想,冷静道:“你我本是夫妻,同床共枕是本分之事,我还没和你生儿育女,你怎么倒先拘谨起来了?”
一个晚上这样同床相拥,什么事都没发生,还白白让这个小伙子占了便宜,渔歌心里苦闷的很,但也暗自赞叹,这陆青川还真算是君子一人,凡人又能有几人如他那般耐得住心。
“你侧过身去,我要换身衣服。”渔歌对陆青川说。
陆青山恍恍惚惚地答应着,转过身子,眼睛直直地望着前方,很是紧张。
待渔歌换好了一身衣服,她戳了戳裹着棉被的那个人,好奇道:“那么厚的被子,你不热吗?”
“你先出去吧,我再起来。”陆青川背着渔歌说道,可心里却嘀咕着,若不是以为你,还没入冬谁会裹着个大棉被,闷了一晚上,怎会不热!
渔歌出去掩上门,对着门悄声抱怨了一句:“这做凡人还是太拘束了!”
最近的陆家,真是对应了一个词——双喜临门。
一大早,渔歌和陆青川出了房门,便听到下人丫鬟们纷纷道喜,听说,皇上赐了婚,孙府的二小姐和陆家长公子,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乃是一对。
良辰吉日皇上早已赐好,就在三天之后,虽然匆忙,但与渔歌的这桩婚事凑个“双喜”,是最恰当不过的。
“怎会如此之快?”顾珩带着言语离开千寻寺后休养了一会儿,便匆匆赶了回来,一回来,便听到了这个消息。
言语叹声气,说道:“八成皇上是想断了另外那位公主的念想。”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顾珩问。
言语回忆道:“那时候,我进宫看到,沉璧心属的并不是陆青川,而是陆青山。”
大婚之日很快便到了,虽然日子赶,但好在陆家人手齐全,这场婚宴也算隆重。
婚礼之宴,渔歌和陆青川同坐一桌,经过了那夜的事,这几日虽同住一屋,同睡一床,但彼此间多了几分尴尬,晚上两人便直直地睡在床上,中间似乎隔着个很大的空隙,二人就这样,动也不动,一觉到天亮。
言语疑惑问起:“他们怎么最近怪怪的,是发生了什么吗?”
顾珩也不知,自己不过是带着言语离开了一晚,看样子也没发生什么大事,可这二人之间的氛围古怪的很。
渔歌和陆青川在席间百无聊赖地坐着,把玩着手中的小酒杯,忽然间,一个孩童不知从哪而冒了出来。
那孩童估摸着才两三岁,刚学会了走路还不会说话,嘴里支支吾吾地不知在呢喃着些什么。
言语凑近一看,发觉那孩童有些眼熟。
这不是小时候的顾珩吗!
渔歌见那孩童眼里泪水汪汪的,可怜的很,想来就是自己乱跑,忘了自己的父母坐在何处。
“小孩,你爹娘是谁?姐姐帮你找一找。”
小顾珩话说不全,肥糯糯的小手着急得到处乱指,渔歌听不懂,只能摇摇头。
见这个大姐姐也没办法,小顾珩“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惹来了周遭宾客的围观。
“你怎么在这欺负小孩?”陆青山上前抱起了在哭泣的小顾珩。
“他迷了路,说什么我又听不懂,我还能怎么办?”渔歌摊手无奈道。
陆青川帮小孩抹干净眼泪,琢磨道:“看样子这个小孩不过两三岁,话还不会讲全,洛城里两年来添了公子的,还被邀入婚宴的,应该是顾大人一家了。”
听到“顾”这个字,小顾珩欣喜地点了点头。
渔歌惊讶道:“哇,陆青川,这洛城几家几户何时添了娃这你都知道?”
陆青川笑笑:“这些事,你以后也会了如指掌的。”
渔歌随着陆青川来到顾大人夫妇的桌席,自己的孩子走丢了,顾夫人正着急的很。
小顾珩看到自己的娘亲,立马从陆青川身上蹦下来,小短腿跑着小碎步奔向了顾夫人。
“夫人你看吧,我都劝你别担心,顾珩他会自己跑回来的。”顾大人安慰道。
顾夫人白了他一眼,抱着顾珩赌气道:“哪是自己跑回来的,明明是别人送回来的。”
渔歌见这夫妻俩实在有趣,便忍不住笑了起来。
顾夫人连忙向渔歌夫妇两道谢,一番寒暄过后,渔歌问起席间同顾夫人坐在一起的另一位姑娘,陆青川同她说,那是新娘子的姐姐,孙家的大小姐,同顾夫人玩的甚好。
第64章 前朝遗梦(6)
夜已深, 喜宴早已结束,渔歌一身困得很,伸着懒腰慢慢地游荡回自己的房间。
深夜里, 她隐约地看见假山园子里有个人, 他一动不动地坐在石凳上,月光洒下, 渔歌也看清了那人身上的喜袍。
“陆大哥,这么晚了, 你不陪着新娘子, 怎么在这吹凉风, 赏月光?”
陆青山看向渔歌,懒洋洋地开口道:“月色那么好,我想多待一会儿。”
渔歌寻了个石凳一同坐下, 笑道:“大哥,你不会是怕见到新娘子吧?”
陆青山随着渔歌也笑了笑,“怎么会,这既然是皇上赐的婚, 我哪有害怕抗拒的道理。”
“那这又是为何?”渔歌手撑着下巴,抬了抬眼问道。
陆青山沉默不语。
渔歌劝慰道:“我听陆青川说,孙家有权有势, 家大业大的,孙家的小姐都比得上宫里的半个公主呢。”
“是吗?”陆青山回应道。
渔歌点头,又说道:“不过这半个公主指的可不是我,我的境遇比较惨, 那孙家的小姐可是在我之上的,这半个,指的应当是那位皇宫里的,我的姐姐,沉璧公主。”
陆青山眼里有丝笑意。
渔歌见他的表情缓和了不少,便继续安慰道:“听说你从小与她一起玩到大,她那古怪的性子没人受得了,虽说孙家小姐是‘半个’公主,但这‘半个’一定也是祛了那孟沉璧嚣张跋扈的脾气的,这样来说,你也不亏的。”
“以前的事你真的是忘了?”陆青山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