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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神总在欺负我 (荻秋寒)


  他俩一齐兴奋地呼喊,如鬼哭如狼嚎,惊起院中坐禅的小和尚,其实大概一早就坐得不耐烦了,此刻纷纷借着个由头跑出禅房。
  他们相视一吐舌头,绕个圈儿,往更高处飞去。
  再高,就是月亮了,淡淡的银白色的光,此刻是个大银盘样的挂在空中。银盘背后,是皎皎星汉。
  “我想去那里!”
  “好!”
  用手拨开眼前淡淡的雾气,朝着越来越宽的银河飘去,却愈发觉着身体沉重,逐渐往下掉。
  “怎么?怎么不对劲儿?”话音刚落,他俩就是一声长长的尖叫,划过夜空,直直坠下山间,在山阳一棵老柏树上砸了一砸,又在山谷间的竹海里滚了滚,随后低空掠过一丛灌木,最终在山下一条河中沉沉浮浮,咕噜噜喝了好几口水,迷迷糊糊间被人拖上了岸。
  咳了咳,吐出一口水,总算是清醒过来,正枕着这不知谁家的男子,他发上、额上的水滴还在点点往下滴,一双丹凤眼,正低头关切地看盼晴。
  “怎么回事儿?”
  他苦笑,“我不过试试自己的功夫,没成想能飞起来,以为自己武艺有所精进呢,飞远了就不行,看来是这个寺的缘故。”扶着她站起身。
  盼晴狐疑地看着他,他究竟是因为这寺才能飞,还是本身就有没封住的法力而在这儿发扬光大了?
  “你看!”他指指远处。
  他俩又站在了如是山脚下,此时仰视如是寺,围绕在一团紫气当中。
  “正所谓紫气东来,是吉照。”他也对这远近闻名的寺笃信至深。
  她却觉得那光晕诡异,不似仙,更不似佛,反倒似妖似魔。
  春寒料峭,他俩穿着湿衣裳,拾级而上,一阵山风吹来,真冷啊。
  他看看打了个喷嚏的盼晴,又琢磨了下他自己,浑身湿漉漉,也是刚从水里捞起来的模样,没什么干爽御寒的物件能分给她,一脸为难。
  盼晴摆摆手“上去再说。”
  两人走走停停,走到半山腰,实在是又冷又累,他拉着盼晴在林间坐下,转身聚了一捧干草、干枝,变戏法似的就点着了,她赶紧凑上前去烤烤。
  “你怎么弄着的?”
  “两个石头擦了擦。”他耸耸肩,将身上的长衫取下张在火上烤。
  “动作太快了没看清。”再抬头看他神神秘秘的笑,心里明白了几分,大抵和子婵差不多,也是一个响指就解决了的事情。
  眼前这个人,眼疾手快,免了她的皮肉之苦;眼明心慧,识得她的鹦鹉螺;精通曲乐,连如此久远失传的《鲛人曲》都会吹奏;现在又发现他法力难封,难道,众里寻他千百度,此人就在身边住,他就是子煦?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又回来啦,两万字的榜单,所以接下来七天日更,嘿嘿嘿

☆、才女夺魁赛(一)

  盼晴正想着,看到他右手执树枝拨动柴火,一动之间,袖口撂在肘部,手腕正中,一个浑圆的痕迹,同盼晴背上那个一样,凤族的业火,留下的痕迹,是怎样都无法摆脱的。
  真的是他,早先的不愉快瞬间全部抛诸脑后。
  在天上两千年是伙伴,现在知道那是子煦元神,就分外要和他交好。东荒合虚一战,子煦是看到星渊和娇龙怎样死守关隘,封住上天的去路的,他又是凤族的皇子,位高权重,只有他能为他们的恶名平反。
  他似看出盼晴目光有异,却轻笑,“现在能告诉我是哪家千金?”
  心头还有点不平,起先为何如此高傲?“你先说。”
  “你说我就说。”
  “你说我就说。”
  ……
  僵持不下, “喵”一声,一只黑猫窜进盼晴的怀中,却惊觉她是冷的,急忙跳到火旁,这忠诚度几乎为零的一只宠物……
  “你这猫爪子上,怎么都是血?”他突然倒抽一口凉气。
  她不管它情愿还是不情愿,抓过来一摸,因为是黑的,才没看出来,这一抬手,指尖是粘稠的血迹。
  “不好了,我娘亲还在上头!”盼晴惊呼,急忙往山上跑。
  山风在耳边呼啸,身上的湿衣被寒风吹过更显冰凉,她却顾不上这些,石阶高高低低,每阶都未必是相同的高度,磕磕绊绊,最终几乎是手脚并用。
  大半年的光景,这一家子,就是她在尘世里真正的一家子,不管渡劫也好,体验也罢,心里居然成了她真正的家人。
  如是寺大殿灯火通明,禅房已熄灯,全寺的僧人都歇下,只听见轻轻的鼻息,东南面客房里的香客也早早睡下。抬头,上空的浮岛也鲜有灯光。
  一旁跑过的公子挽住她的手,直直向西北角的星河岛飞去。她这才想起,回到这寺的地界来,无须绳索。
  清泉依旧潺潺地淌,杏花灿烂,锦鲤戏莲。四周房屋一点光亮都没有,独留娘亲房间外间一盏长明灯,与盼晴外出时并无二异。
  他俩贴上娘亲的房间,奈何里头一点光亮也没有,凑在窗上,却一点也见不着里面的光景。
  他反身,杏树上折下一支粗枝,还没待她看清,起脚踹开大门,她跟在身后端起长明灯,一照,发现一屋子的丫鬟被捆着丢在里间,娘亲被捆在椅上动弹不得,黑暗中只有两个男子,执剑而立。娘亲直冲盼晴摇头,示意她赶紧走,一个男子却已转过身似要将剑刃对准她。
  身边的公子冲上去,手中杏枝从空中劈开,直指那人后颈,那人脚下的步子未停,后颈被戳中,踉踉跄跄跪倒在地。
  这边想拦着盼晴的人转身就想偷袭公子,她操起一个花瓶向他后脑砸去,顷刻间,“砰”一声,青花瓷碎满地,他也应声而倒。
  盼晴转身才发现屋子帷幔里还藏着一个黑衣男子,此时和公子对上了剑,公子剑法固然好,却没有一把好剑,几下过招,那人每次都将杏枝劈掉一截,几下过招,他就要砍到公子了。只见公子将剩下的一截树枝直向那人脸上一掷,抢过他的剑,直戳右胸。
  盼晴这边将娘亲嘴里的帕子拿开。
  “快快快,去寺里通告,来者众多。”
  公子用剑尖轻挑,将丫鬟们全部都放开,最快的一个已经跑出去放下绳索,向着禅房大喊“有贼人!”
  漆黑的禅房瞬间透亮,寺里的武僧操起法杖从僧房跑出,几个素色僧袍的已一跃而上周遭浮岛,一时喊杀声四起。
  公子道一声“还要看看家中仆人”跑出去纵身一跃,向他住的那一方竹林飞去。
  盼晴和娘亲抱在一起,幸亏来者似乎只谋财,不害命,家中没有人受伤。那边屋子里睡着的小厮听着厮打声,才朦胧着眼跑出来看,原来贼人连他们都没惊动。
  一直斗到东方泛起鱼肚白,寺里的僧人将刺死的、打伤的以及慌不择路落入僧人抑或住客手中的贼人,全部赶到禅房前,点点人数,居然有五六十人居多,没有人死于他们之手真是万幸。
  饶是发生这样重大的事情,寺里的住持也终究没有出来。
  住持的大弟子,捋了捋胡须,道师父正在闭关,此时他可全权处理。
  审过这些贼人,来自位于白芦国西北的紫竹国,讲来还有一段辛酸事。
  现今的紫竹国国君原先是一国大将军,趁着国君病危、太子年弱之际,调兵遣将,直攻入皇城逼宫,病榻之上的国君听闻手下信任至极的将军,居然叛变,直接驾崩,留下太子与一干手无缚鸡之力的后宫。
  太子孱弱,连登基大典都没有,临危称了帝,权衡半日,便下诏退位,以期大将军兑现承诺,不杀一兵一卒,平稳修改年号。
  然而大将军干得出逼宫这种事,就必不是信守诺言的人。他知晓后宫外戚大多握有兵权,无奈边疆戍边,只是此一时赶不回来,若是缓过劲来再拥立太子,他就无法收拾残局。登基头一天宴请退位皇帝,命手下人给他灌了毒酒,弱冠少年便七窍流血而亡。
  他又命后宫全部殉葬,一时偌大皇城只闻哭声哀嚎一片。
  新国君听了满城的哭声,又疑心外戚不会放过他,一不做二不休,连夜鸿雁传书,命各戍边军队的副将军,当夜弑杀将军。多少嫔妃父兄夜半枉死军营之中,还有识破危机仓皇出逃的,成了举国通缉的谋逆者,带着亲信家眷,只得落草为寇。
  眼下来抢夺如是寺的这帮贼人,便是不得不为贼人的昔日戍边将领,爱女入主东宫没一年,就被人三尺白绫缢死,自己的儿子也被乱刀屠戮在自己几步开外的营帐里,他又气又悲,走投无路,躲在紫竹国与白芦国交界的山林之中。
  经历如此坎坷,四周香客无一不低头无言,山中众僧也缓和了面容,将他们拘在一处禅房,也好茶好饭的待他们。但犯法之人,终究是要等官府发落的。
  日落时分,爬了大半天山的官差一个个气喘吁吁地上了山,给他们带上枷锁,一个挨着一个走下山去。
  他们褴褛的衣衫、佝偻的身躯,在夕阳下显得格外凄凉,昔日的皇亲国戚、守边重将,不得不为贼,终究沦为阶下囚,似乎错真的不在他们,却也搞不清楚错究竟在谁,国君吗?国君是不会错的。这样的惨境让人唏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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