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筝便也学着飞穹的样子,劈断一根竹子,为了显得成功不易,她还特别让自己的动作缺少规范,从而划破了手指。
“阿筝,你受伤了?”飞穹看到虞筝指头上的血,眉梢一挑。
虞筝正要说没事,就听见暮辞的声音。
“虞筝,过来。”
虞筝只得走过去。
“你们两人继续。”暮辞对飞穹和祁家公子留了命令,一面看着虞筝走到他面前。他自然而然的托起虞筝的手,轻轻一拂,便用法术治好了她的伤。
这样的场景,就和两人初次见面的时候一样。虞筝蹙了蹙眉,不动声色的抽回手,说:“这样的小伤不足挂齿,哪还劳烦公子浪费法力。”
“小心一些,别再把自己弄伤了。”暮辞低低嘱咐,眼中温柔如水,虞筝朝着他笑了笑,便又回去飞穹那边。
磨蹭了一个时辰,三人才“磕磕绊绊”的完成了早课。当然,祁家公子是没有动手的,竹子全由虞筝和飞穹解决。
暮辞看在眼里,没有任何反应,只嘱咐他们,回去了好好参悟要领,待哪日能将竹子劈得炉火纯青,再开始正式学习岘山的剑法和仙术。
祁家公子一听要连着劈很多天竹子,想跳崖的心都有,懊恼的走了。
飞穹见虞筝正蹲在地上,挑拣方才被劈下来的枝条和叶子,不由问道:“阿筝,你捡拾这些做什么?”
虞筝浅笑:“只是突然想用这些枝叶,编一些好玩的东西。你先走吧,不必管我。”
飞穹犹豫了下,才点头,“好,那我回去了。”
“嗯。”虞筝用笑容送走了飞穹,继续拨开散乱一地的竹叶,选取狭长翠绿、最适合编小玩意儿的叶子。
暮辞还没走,他在七步之外静静的立着,看虞筝一丝不苟的模样。看着看着,他悄然靠了过来,在虞筝的身边蹲下.身。
一双修长灵动的手,就这般进入虞筝的视野。她只消稍稍扭头,就能看到暮辞完美的侧颜。他薄唇微微抿着,温柔的眼里,同样盛满了专注。墨色的发丝,有些微因着他的动作,从耳前滑落。他的双手在满地竹叶中轻轻拂过,很快就挑出了一片又一片叶子。
“这些,适合用来编东西。”他将挑出的一把竹叶,放在两人中间,然后继续挑拣的动作。
虞筝笑着说:“看来,暮辞公子也会编些小玩意儿呢。”
“嗯……这些年,我时常看着一个人编蚱蜢、编蝴蝶、编许多的东西。看多了,自然也学会了。”
他说着,随手拿起一片竹叶,灵活的编起来。绕弯、打结,再添入新的竹叶,不出一炷香的时间,便编出只活灵活现的蚱蜢。
“给。”他只手托着蚱蜢,送到虞筝的面前。
虞筝蹙眉,沉默了一会儿,大方的接下了,“多谢公子。”
她低头,开始将挑选出来的所有竹叶,放进随身背来的布兜里。能感觉到暮辞一直在看着她,眼里的温柔,像是能把她融化了似的,痴缠而悱恻。
这个人,到底为什么……
他是存了什么居心?
***
下了早课,虞筝回到寝房里,把所有的竹叶倒出来,开始了编织。
本想编些蝴蝶、甲虫,但不知怎的,暮辞的那只蚱蜢,就像是跳进了她的脑海里似的,跳来跳去,总也不离开她的脑海。
虞筝索性将剩下的竹叶都编成蚱蜢,她把自己编成的七只蚱蜢排成一排,和暮辞编的那只放在一起,这么一比较,才发觉不论是精致的程度、还是工艺的细腻,她都比不上暮辞。
他倒真是个无比认真的人。
虽然心里对暮辞有所怀疑,但是,虞筝感受不到他有什么恶意。她暂时放下这件事,随手变出个花篓子,将八只蚱蜢都装进去,提着花篓,去往那几个可疑女弟子的寝房。
这些蚱蜢,便是她为了昨天的矛盾而送去的赔罪礼物。
眼下那些女弟子正好下了课,虞筝挨个的到她们身前,给她们送竹叶蚱蜢。
她靠近第一个女弟子,贝壳链子没有反应,不是她。
再找上第二个,第三个……依然不是。
拂云客套的夸赞虞筝:“师妹真是巧手啊。”
“师姐谬赞,是我献丑了。”虞筝笑言,瞅了眼手腕,贝壳链子依旧没有反应。
她到了第六位女弟子的面前,“这位师姐是叫拂靥吧,我为师姐编了只蚱蜢,师姐看看是不是还称眼?”
“啊,是……谢谢虞筝师妹。”拂靥接过了蚱蜢。
虞筝的眼底猝然浮起一丝寒意。
就是她!
第6章 美貌 ...
拂靥长得不美貌,甚至有些丑陋。
她的嘴巴生得浮肿,眼睛又小如黄豆,再加上脸上有不少难看的褐斑,整个人便显得黯然失色。
拂靥很喜欢虞筝编的蚱蜢,拿在手里把玩,眼里透出一股强烈的新鲜感。
虞筝随手拉了个菅草垫子坐下,浅笑问道:“拂靥师姐是什么时候来岘山门的?”
“唔,是很小的时候,我是孤儿,我们这里很多人都是。所以,我们的名字里才都带着一个‘拂’字,作为辈分。说真的,我很羡慕像虞筝师妹这样,有名有姓的人。”
虞筝正要再说,却听见门口传来一阵笑声。
不知从何时起,门口扒着两个女弟子,冲着拂靥就笑:“嘻嘻,丑八怪拂靥,你也得到虞筝师妹的蚱蜢了啊!”
“谁是丑八怪!你们胡说什么!”拂靥面色尴尬。
“我们没胡说啊,你不就是丑八怪吗?大家平日都这么叫你,也没见你有这么大的反应。”
虞筝听言,仔细瞅了眼拂靥。拂靥此刻的表情,说不出的哀怨难过,但隐忍之中,却又藏着那么一丝狰狞。
“拂靥师姐,我这里还有两只蚱蜢没送,就先告辞了。”虞筝站起身,重新提起花篓子,“师姐好好休息,我们改日再聊。”
“嗯……好的。”
虞筝走出了屋子,背对拂靥,眼中浮起一片冷凝。
拂靥,如果你就是天后派我来找出的那个恶魔,那我定要全盘戳穿你,绝不会输!
因着拂靥在接下来的几日里没动静,虞筝便也静静蛰伏,关注着拂靥的一举一动。
每天早晨的早课,她照旧“认真”的学习劈竹子,并且不断提升劈竹的技术,和飞穹两个把戏演得十分逼真。
那祁家公子见两人越来越得力,索性当着暮辞的面,坐在竹子下睡大觉。
暮辞也不管他。
数日后,来上早课的人多了一个,正是之前那位跪在山门下的姑娘。
据说,她跪了五天五夜,晕倒在石梯上,掌门便亲自将她抱进了岘山门,不但破例收留她,还收留到了自己门下。
于是,这位姑娘一跃成为整个岘山门地位最高的女弟子。
姑娘约摸十八.九岁的样子,身量纤细,看上去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她生的极美,琼口瑶鼻,翦瞳如水,下巴尖尖,粉面桃腮,一出现在几人面前,便惹得那祁家公子直勾勾盯着她瞧,连觉也不睡了。
暮辞介绍说,这姑娘是流浪.女,不知姓氏,自名为“丝潋”。
丝潋很腼腆,听暮辞温声介绍着自己,便不知不觉红了脸,把头深深的低下去。
暮辞很是尽责,又从头到尾给丝潋讲解劈竹子,亲自为她示范。这么一来,丝潋加入进劈竹子的队伍,连带着那祁家公子为了靠近她,也跟着装模作样的劈起来。
天渐渐亮透,一轮旭日从两座山峰之间悄然遁出。不远处传来脚步声,有几个女弟子正朝这边过来。
虞筝望去,瞧见那些女弟子都是熟面孔,有拂云她们几个,还有拂靥。
不知道她们一大早来这里是做什么的。
“暮辞公子。”拂云带头,给暮辞行礼。因暮辞的相貌和气质太过出众,女弟子们都有些羞答答的,眼里透着痴迷。
“嗯。”暮辞浅淡回了她们,声音温和,但显然毫无热情。
拂云笑得有些干巴:“我们好久没来竹林这边了,今日想来此练剑。”
“请便。”暮辞说完就没看她们了。
虞筝望着暮辞,自然看得出,他对她们的态度、和对她的态度,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她心中越发生疑,又朝着拂靥看去,心中一震,笑道:“几日不见,拂靥师姐变得漂亮了。”
拂靥有些不好意思,“还、还好吧……”
拂云说:“虞筝师妹这么一提,好像还真是,我也觉得拂靥师妹比前些日子养眼了。”
拂靥忙说:“是岘山门的水土好吧,我最近越来越觉得精神好了。”
接着便有女弟子小声嘀咕:“你都在岘山门待了十几年了,这里的水土又没变,怎么突然就因为水土变漂亮起来。”
拂靥讪讪:“我也只是随口一说的……”
暮辞这才又看向她们,语调清清淡淡:“我这边还要督促新弟子们的早课,几位姑娘要是没别的事情,就快去温习剑法吧。”
这逐客令下得太干脆,偏他姿容优雅,声音如琳琅雪竹般悦耳,任是谁也没底气反驳。
几个女弟子只好悻悻的离开,还一个个回头望着暮辞,脸上挂着痴迷的、又可惜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