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头狐狸,若是风平浪静,连火折子都不敢碰,但扔给他一点火星,燎原之势就出来了。
等玄吟雾再抬起头的时候,撑住榕树的枝干才稳住自己,不顾散落的发丝,克制地喘息,眼神飘忽不知望向何处。
忽然脚下一声脆响,是他脚底蹭开步子时带动了两枚石子相撞,这一挪位,原本看起来十分整齐的阵列像是被抽去了精神,瞬间变得杂乱不堪。
法锈根本没看地上,光听声响也知道功亏一篑,轻飘飘地看他:“师父,你把我算筹踩乱了,这费了我十四个时辰,就差临门一脚……”
玄吟雾低声打断:“你管它还是管我?”
他努力撇开目光不去看她的嘴唇,那柔软温热的触感深刻得让他想逃避,是的,她还轻蹭过他的耳朵,从脑髓深处立刻传来酥痒的感觉,他立刻去捋头发试图纾解,但已经晚了,他手指碰到了从头发下冒出的毛茸茸狐耳,不安地转动,内侧高热。
片刻,法锈逸出一声轻笑:“……管你。”
她松手,指间捏着的最后一枚石子掉落草皮,同时,尝到甜头的玄吟雾很快再度吻了上来。
之后,玄吟雾再没修炼过,所有清心静念的法诀放法锈面前,跟弱智儿歌没什么区别。
如今做的事要是说给几个月前的他,他大概会觉得自己是疯了,在一个藏着众多惹人眼红的机缘之地游山玩水,除了批一句暴殄天物也是气得没话说。
但多少忠言道理,也敌不过甘愿二字。
日子挨了过半,玄吟雾对于亲吻这档子事已经熟门熟路,可没再进展,不少回逼急了就埋在法锈颈窝里喘息平复,他觉得能克制到这个份上,大概今后怎么修炼都不会走火入魔了。原因无他,这儿真不是个办事的好地方好时候,实在是宗门子弟事儿太多,跟土拨鼠一样,冷不丁就冒一窝,很扰人兴致。
别看第一天进来时的天洪凶猛,仲砂出手也轻松,但她是四大仙宗年轻一辈中的最强掌舵人,单挑其他三首徒无败绩,治下有方,同门默契极大,这几点抖出来,不说太朴和五蒙那边的大师姐大师兄还没来,就算鸿渊都差了一个档次。
因此当杜蔺雨扛不住前来求援的时候,法锈毫不意外,也没多说,过去把那片流沙平了,等沙地上躺满被吐出来的鸿渊弟子,她拍掉手上的细沙,无意多留。
杜蔺雨突然上前一步,事到如今他没什么气焰,只是话憋在喉间,不吐不快:“饲祖,冒昧问一句,你金丹期的修为怎么击退天灾的?当然,如果是秘笈之类,是不必讲的。”
法锈拂去手上最后几粒砂砾,话很简单:“因为我是主,你是客。”
杜蔺雨还想说什么,玄吟雾已经上前一步揽住法锈,冷淡望着他,杜蔺雨目前没有实力跟化形期妖修拼斗,沉默一会,咬牙吞下话,让开了路。
那二人走远,杜蔺雨沉着脸望向这片异方天地,百思不得其解。
… …
话讲云莱仙宗这边,比不上饲祖那边舒心惬意,却也不赖,与其他人仰马翻的宗门不同,初来时是什么样,如今几乎无变化,没有一次求援,也没有缩减弟子数量。
云莱众人不敢妄自居功,能混成这样,多亏有高人暗中相助。
之所以这么讲,是因为隔段时间他们的大师姐就会收到一只纸鹤,展开碾平后是几个词,记叙了天灾的类、时、地,精准无误,靠这寥寥几句他们完美避开了所有天灾,不过其间也会掺杂一两份言辞不太明确的话,譬如——
“一心二用算的,懒得验了,凑合看吧。实在撞上就当活动筋骨,人不折就没事,物资损失记我账上。”
瞄到的弟子都很好奇是谁写的,四大仙宗内,只有五蒙仙宗以阵法出名,可这几年从没听说过大师姐跟五蒙那边的人有什么交情,依“记我账上”这四个字看,感情还很深。
后来某次遇上了五蒙仙宗,身上狼狈得不行,耗子躲猫似的。云莱弟子们面面相觑,瞧他们这副尊容,应该不是他们通风报信。
五蒙阵法奇才兼大师兄守缺子没来,暂代的弟子魄力实力皆不足,群龙无首混乱不堪,见了云莱跟见了亲人一样,期期艾艾过来借大树避风。
有人就互相攀谈上了,谈及用算筹躲避天灾的法子,灰心都写在脸上:“我们本来是不想耗这个气力,但遇上一次天灾后,不算不行,可怎么算都不对。那种感觉很奇怪,就像是……扭着的,啧,就好比在笔直一条路上顺着蚂蚁找蚁后,巢还没找出来,脚下的道先扭成了山路十八弯。”
这种解释有点抽象,对阵法毫无研究的云莱众人沉默,表示没听懂。
五蒙的修士又比划:“阵,本质是规。世间所有的阵法都建立在天规之中,好比天规给了你一座山,上面四条路,借用过来,组成一个方块,那么就是一个困阵,来这座山的人就走不出去了——当然,因为是人力强拉硬拽把路拼在一起的,并非天规自成,所以必有破绽,缺漏大小取决于修为高低。”
“但是路就是路,无法把路变成一片湖,不能添,也不能减,正如天道不可撼动,天规也牢不可破。”五蒙修士声音越说越急,到后来有点颤,“可这里仿佛没有天规,没有一成不变的规,是变化的,无时不刻在变化,一条路走到头,可能再回头就是汪洋大海……”
常识被颠覆,对阵法充满信心的全宗门都不信邪,不眠不休轮着算,试过的人个个抓狂到绝望到喃喃自语,如今再谈及也是眼神空洞:“这他娘什么鬼地方,根本算不出来……”
一片安静,云莱的一个小弟子忽然小声道:“那什么,饲祖不是算出来了么?”
这下,云莱上下如醍醐灌顶,知道那纸鹤信是谁飞来的了。
饲祖算的准度没话说,就是后来有点敷衍,某次他们是险险避过的,队伍最后的一个弟子吓得脚下一绊,匆忙间腰间的袋子掉入后面的岩浆里,几卷门派内的奖励功法化作飞灰,灰溜溜跑上前,嗫嗫道:“大师姐……”
仲砂不动声色,指腹跟拨佛珠似的慢慢转着手绳,还是旁边的小师妹机灵,想起那句记我账上,连忙使眼色:“还等什么,快去给饲祖报账,我们损失惨重啊。被仲砂看了一眼,面上一敛,头缩回来,“哦也不是很重,按本钱价报就可以了。”
普天之下能有宰巨富饲祖的机会多么珍稀,白白错过,真是令人痛心疾首。
填写灵币数目的时候,仲砂忽然出声,要求无限掰算下去,整的灵币数目后面跟了一串瞎写的壹贰叁肆,就是不入整。如果不仔细看,骤然望过去密密麻麻的十分骇人。
小师妹哭丧着脸:“大师姐,饲祖要是真看花眼了,信了这数,一个铜子都不给咱报了怎么办?”
仲砂说:“写。”
不多时,这份充斥着仲砂式的询问“你没昏头吧?”的纸鹤信送到目的地,法锈一眼看破这种小诡计,笑了两声,直接用无量面额的手券折成了纸鹤,飞了过去:“你们云莱穷成这样了?这么点也好意思报给我。”
饲祖式的揶揄之后,六个大字,力透纸背:“要多少,自己写。”
无量手券震软了一批宗门弟子,然而在豪气万丈的背后,是一只又踩乱了算筹的狐狸。山林雾气溢出群峦,地上的石子乱得一塌糊涂。
草木冰凉落霜,隔着衣料相触的肌肤却分外灼烫,纸鹤刚脱离手指飞远,玄吟雾低低的气音就萦绕在她耳边:“败家。”
不少石子被踢到老远,流离失所分外可怜。
法锈微微一笑,吐字暧昧而勾魂:“为你败的。”
作者有话要说:
等换地图归宗之后再上荤菜。
☆、天子
一弹指顷,迢遥境已过三十九日,多数人潜心静修,鲜有修士仍在奔波途中,即便有,动静也是小之又小。时日已近,未曾寻得机缘者伺机截胡的事与日俱增,此情形下,唯独罕有踪迹的云莱仙宗一反常态,浩浩荡荡前往东南正南角中群山,造访饲祖居留之地。
云莱弟子毫发无损,就是心里犯嘀咕,这一月余,所谓寻机缘的正事一件没干,挪出所有的时间翻山越岭,走遍了整个迢遥境,干起了救死扶伤的活计,不是说弘扬宗门慈悲形象不好,问题是回师门该怎么交代。
连续几个时辰赶往偏僻山谷,饲祖的面都没见着,就被一只狐狸拦了去:“法锈还未起,稍候吧。”
众人静候大师姐的意思,仲砂似在神游,一句话没说,于是谁也不动,对峙十息不到,法锈过来了。
她过来也没说话,一招手,又转身返回,云莱修士还没反应过来,玄吟雾先一步随她走去,嗓音低柔,听不出是埋怨还是担忧:“怎么就醒了?”
等到了谷底的那棵老榕树下,法锈驻步,后面跟来的人才得以看清她,心中暗惊,推翻了狐狸故意阻拦的想法。刚入迢遥境那会,饲祖在宗门子弟面前那叫一个闲庭信步神采飞扬,现今她容色未变,只是衣袂于寒风中层层翻飞,凭空显出一分形销骨立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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