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有修士仰头,正逢烟尘乍起,有人影踏空而立,不由惊呼一声:“杜蔺雨?是杜蔺雨迎战?他是鸿渊大师兄,那跟他打的是……”
“仲砂!云莱仲砂!”
☆、仲砂
不知是谁喊出了仲砂这个名字,人群骤然一静。
随后,犹似一粒水珠溅到沸油的锅里,趁它噼里啪啦直响的时候又倒入了烈火中,嘭地一声炸出了浓烟滚滚。
“云莱这次竟让少宗主出了远门……看来是志在必得。”
“开个盘么?赌这场几时结束,还赶不赶得上喝一口饯行酒。”
“深更半夜哪有赌兴,不如寻个知情人,问问鸿渊的大师兄犯了什么混事,竟惹上了云莱仲砂,做成册子贩到外头去,说不定能赚个好价钱。”
头顶上是激战,下面观战的却口吻轻松,颇有讽笑之意,虽然上面是两位宗门佼佼者,但谁也不觉得他们能斗个旗鼓相当。本堂的守秩修士派了两个前去和解,他们前脚刚升至空中,后脚就被一个人影砸了个正着,顺带挡住了一道刺目红光,被震得后退十尺左右才堪堪停下。
在半空站稳后,拎起被砸过来的那人一看,正是满身木屑粉尘的鸿渊大师兄,杜蔺雨咳嗽几声,丢了这么一个大面子,心中暗怨,勉强拱手道:“多谢二位道友……”
两个守秩修士对视一眼,也回礼:“杜小友,留客城不可私斗,念及仙宗门下初来乍到,这次就免了,但凡有下次……”
杜蔺雨一愣,心头火喷涌而出,愤懑打断道:“稍等,六合堂做事也得分清缘由,我仙宗子弟皆可作证,是仲砂先动的手!”
沉默了下,守秩修士又互相看了看,右边那个问出了声:“你是不是撩人家了?”
杜蔺雨一口气差点没接上,还未等他怒斥两个睁眼瞎,后方由远及近一声大喊“等等”,只见一个红色袍服的小姑娘驭驶法宝飞来,筑基一层的修为,无法踏空而行,她小心翼翼地踩在上面,面向两个守秩修士道:“大师姐腿脚不便,让我过来道歉,损毁全记云莱账上,这是凭据。”她掏出一张钱庄手券递过去,然后又看向杜蔺雨,一闪而过地露出“呵呵怂货”的表情:“杜道友先动的嘴,我家师姐后动的手,大家交流愉快,点到为止,后会有期。”
说完半分不停留,立刻催动法宝返身,俩守秩修士正反复翻着那张手券,低声讨论开价多少较为合适,突然其中一个猛地抬头,转头抓住了杜蔺雨的手:“嘿你干什么!”
一枚月白色的针骤然从他指尖飞出,直指那个云莱小弟子,守秩修士大惊,却来不及阻拦,眼看针尖即将刺入小姑娘的背心,一圈炽火突然以她为中心燃起,硬生生熔化了整根针,小姑娘有些惊慌地回头看了一眼,法宝速度加快,将她送到了云莱仙宗的所处之地,她的师兄师姐们伸手将她抱了过来,冷冷盯着杜蔺雨和迅速向他聚拢的鸿渊弟子。
鸿渊门人都有些发毛,不由自主做出备战的姿态,但一只手在云莱那边抬了起来,苍白修长,手腕上缠着几圈红绳,这人似乎是坐着,将手伸出后,云莱弟子都垂下了目光,回身簇拥着一辆石质轮椅离开,走远了才能窥到轮椅的两侧轮子滚着火焰。
总算是避免了一场干戈,守秩修士拍了拍杜蔺雨的肩:“行了,云莱少宗主不计较,你也别有下次,大家都是修道中人,用损招对心志不利,容易魔障。”
杜蔺雨嘴角扯出一抹笑,古怪又蔑然:“怕是心魔与我无缘。”
守秩修士微微怔了下,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哦,你就是那个‘清远六根体’,好根骨,好资质。”临走时补了一刀,“但要量力而行,仲砂是什么人物,心知肚明的事。”
鸿渊弟子战战兢兢靠近过去,放缓了语气唤道:“大师兄……”
周围的人清晰听到了牙关紧磨的咯吱声,杜蔺雨挥开了离得最近的师弟:“滚!”
… …
上头烟消云也散,下头一地瓜子皮。
观战完,议论纷纷的散修们也三三两两地回房,剩下的则是在讨论机缘。六合堂只给出了基础的几个消息,其余的还是要靠众人七拼八凑。如法锈所说,今夜大概就是见个面聊聊天,休整一番,明日去留自定,后日启程。
玄吟雾沿着路边的小摊走了一阵,他对于四大仙宗的领头人也只听闻了名字,至于他们各自的事迹不甚清楚,刚刚那一战中,旁人都露出理所当然的模样,不由令他讶然。按理说,年轻一辈的实力不会相差太多,这样才能起到掣肘作用,毕竟这四人也象征宗门的将来,要避免一边倒的情势。
正当他猜想杜蔺雨是否在四人中垫底时,听到有人提及仲砂,有一搭没一搭,只言片语,凑出了个传奇。
传奇证明,不是杜蔺雨太弱,而是仲砂此人,强得有点过分。
仙宗之所以添上了仙字,就是昭显它的遥不可及,万年以来出过不少异人,身负传奇,称霸一方,不谈远的,就说这百年当中,弟子中选拔出的首领也是个个天纵奇才。
如果谈及剑法,必然要谈及太朴首徒姜迎微,扎扎实实铸下迎微飞剑的威名;阵法是五蒙守缺子,造诣之高让其师父再无可授;境界突破最快的是鸿渊杜蔺雨,专一进阶,灵力磅礴。
这三人都是值得说道的,不少仙宗弟子将之视为目标奋力追赶,诚然,能成为仙宗风云人物,皆是出类拔萃,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未曾提到,因为太低调无从谈及,也因为太高仰视不到,更因为胜者只有一个。
云莱,仲砂。
仲砂的名号响彻四大仙宗,是二十九年前旧事。这一段时间正是众多优秀弟子争夺领头人之称的狂乱时期,纷争比试,昼夜不息,宗门长辈也难以抉择,故而两耳不闻窗外事,等小辈们自己决出个胜负高低再做打算——然而就在此时,云莱仙宗却广而告之,少宗主之位已经钦定,不再变更。
众人虽惊诧了一下,却也不是特别意外,念及云莱宗主首徒肖尘根处事老练、广收人心,这么快被定下也是情理之中。但云莱少宗主的名字一放出,所有人都以为自己是出现了幻听,一时间纷纷询问此人是哪里人士、何种来头。
仲砂这个名字,就这样以一种势如破竹的风头传遍了四大仙宗,没有人认识她,就连云莱仙宗自己的门人也茫然不知所措,她就像一颗星星突然坠落进人们的视线,包裹着太炽热太强烈的光芒,陌生至极,无从考证。
然后她消失了,或是说被刻意隐匿起来,无论是云莱宗主还是各位长老都神似倾尽全力藏着糖果的孩子。看似保护妥当,但这一举动导致云莱仙宗在以后的十三年人心不稳。
在鸿渊、太朴、五蒙的三个精挑细选的天才首领引领风云之时,云莱仙宗的年轻弟子们散乱一团,被明嘲暗讽是没了凤头的鸡窝,与外切磋比试也是接二连三失利,众弟子消沉之后是愤怒,纷纷质疑师门的决策,要求重新择定领头人。
师门置之不理,但不知是否承受不住这份猜忌的压力,翌年,仲砂回归。
众人才知道这十多年仲砂竟不在保护森严的宗门内,却依旧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听到少宗主即将归来后,云莱有不服气的弟子们全部聚集在朝见台,想要给这样一个徒有虚名的首领来个下马威,但他们从日升等到日落,没有等到仲砂的辇车。
第二日有纸鹤传信,回归消息无误,但仲砂没有直接回宗门,她先路过了五蒙仙宗,挑了极擅阵法的守缺子,留一脸呆滞的五蒙大师兄毫发无伤地瘫坐自己的阵法中,一句话不说转头就走;然后来到太朴仙宗,太朴首徒姜迎微已经握剑等她了,这一次只用了半刻钟,夺了姜迎微的本命剑,仲砂把剑还给她,又去了鸿渊仙宗。杜蔺雨还在房中作画,听到师弟来报云莱仲砂来了,手指一顿,墨汁抖落,不可思议回望:“她是一个人?”
师弟不明白大师兄为何这么问,奇怪道:“不是早有消息了么,确实只是她一人出入辇车,说来奇怪,十几年前云莱仙宗捧手心怕摔了含嘴里怕化了,如今倒像是放了心,竟然都不遣个长老护送一下。”
杜蔺雨拍着额头:“不对,这事不对。一天之内,她怎么可能穿梭三大仙宗之间?她那辇车什么做的,这么快?”
师弟眨了眨眼睛,脸色突然一白,声音也弱得如风中残烛:“大……师兄……不关车的事,她好像是跨虚空而来的……”
话落,房内死寂,窗外忽然狂风大作,吹得宣纸猎猎作响,墨汁横淌。
任谁都知道,能穿行虚空一步天边,必须有洞虚期修为,杜蔺雨如今元婴都未曾突破,离洞虚还差了五个大境界。不过要说仲砂是洞虚期实在太荒谬,也许只是功法展现出的异象,但有守缺子和姜迎微的前车之鉴,他不敢拿自己去冒险。
鸿渊杜蔺雨不战而退。
十三载了无音讯,一朝尽败天下菁。当那架车轮燃烧火焰的偌大辇车自天边驶来,停稳在云莱仙宗的朝见台上时,聚集于此的云莱同门无一出声,风轻轻吹过,终有一人从打坐中起身,低头走近辇车,不顾发丝被烈火烧得发烫焦卷,伸出手当作扶臂,低声唤道:“师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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