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此可见,大多机缘之地都有几个共同特点,其一难找,其二危险。这种艰险不光是所谓的传承考验,更多的来自背后插刀,修士九大境界,越到后面进阶越艰难,为一个契机争得头破血流也犹不为过。
这种消息当然越少人知道越好,这一次六合堂不知抽了什么风,竟然将一个飞升的机缘公布出来,在多数人激动兴奋得彻夜难眠时,也有人百思不得其解。
玄吟雾就是其中一个,他当散修近五百年,深谙六合堂的脾性,趁众人还要懵一会的时候,轻声问法锈:“六合堂不可能这么大方,把这么一个机缘与宗门弟子分享,你做什么了?”
法锈连头都没回,只是眼珠轻轻一转:“师父,这么快想到关窍,聪明。”
玄吟雾原本只是诈她,万万没想到法锈居然认了,他还没想通,就听她轻描淡写地说:“六合堂说想跟我私了。”
“什么?”
“本堂想用这个把以往恩怨一笔勾销,我偏不,转头就把消息放出去了。”
“……”
这句话的意思,玄吟雾反应了半天才懂。
世上人踩人、妖踏妖、鬼魔吞阴补阳,为了某个契机缘分出生入死,要的也就是最终那一架登天的独木桥。对比法锈这番作为,骂都不知道怎么骂,话到嘴边,千言万语只汇成一句:“你是不是傻……”
她嫌弃头个金丹成色随手捏碎了,没事底子好;割韭菜似的撩遍前二十凶邪,没关系死不了;之前瞎折腾吧,都是在力所能及之内的,这次是真玩大了,此等无价之宝,也敢说扔就扔。
玄吟雾有点恍惚,他觉得自己好比凡世的私塾先生,遇上一个不思进取还往死里作的学子,有过目不忘倒背如流的本领,偏偏喜欢水往低处流。就算手握出师结业考题答案,看都不看一眼就扔给同窗,然后往门边一站,说你们慢慢看,我帮各位望风。
这傻子还正色道:“师父怎么这么说,瞧我这心胸,难道不该夸我大公无私吗。”
玄吟雾气得肝疼:“我还从来不知道你有割肉喂鹰这个爱好!”
法锈一挑眉:“师父知道那些人是饿鹰呀。”
玄吟雾怔了下,法锈说:“要是师父你修为已达妖修第九境界上古期,与渡劫飞升只差临门一脚,我倒是不用斡旋,直接割肉喂狐,取了给你。”
她言下之意,恰到好处才是机缘,强给硬塞其心昭然。
可玄吟雾还觉得她脑子被拆月踢了,晃一晃能倒出三斤水。人皆有私心,不论当下用不得用得上,攥在手里总是好的,玄吟雾怒其不争地问:“你就不为自己的将来打算?”
法锈微皱了眉,似是厌了这类话:“我能有什么将来。”
玄吟雾被她气笑了。
这话说得也是躺在蜜罐里不知世人辛苦。资源、靠山、人脉、根骨,哪一样不是被她占了个大半,瞎子也能看出她坐拥天命,真正成长起来必将撼动风云,但前途无量的这人,却用了一种暴殄天物的语气说,嗐,我哪儿有将来呀。
不打死她,天理难容。
这时,法锈忽然转过半个身子,微微仰起下颚,凑到玄吟雾耳边低声道:“在我看来,师父才是最有将来的。”声线如蛛丝,带着微温的气流,“一个飞升的机缘而已,哪儿比得上我呀,是不是。”
说完,她退半步回身站直,捋起宽袖震出一道风压,止住喧哗:“十息时间,所有人必须身处石盘之上。仲砂,还下不了辇车,就让人把那东西一并抬进来。”
… …
破阵只用了半柱香的功夫,水流全逆,推动周边柱门围绕石盘旋转。源源不断的灵力自法锈手掌中涌出,灌入石盘阵眼,又匀速持续了半柱香,毫无枯竭之意。
最终石盘纹路里流淌的泉水沸腾,蔓出来覆盖到每一个边角,凝固了一瞬后,猛地带动石盘下陷,众人惊呼一声,视野一黑,五感被迫封住,不知过了多久,才昏昏晕晕地感受到了一点光亮。
睁开眼来,面前是另一番天地,山水楼阁,雕栏画栋,除去没什么人声显得太过寂寥之外,其他颇像一个世外桃源,是个休养生息的好去处。
旁边伫立着两个元婴修士,似乎等待已久,其中一人向法锈行礼后避过她,向其余人道:“本堂重地,不可久留,请诸位前往左侧的石盘阵,来客另有安置。” 剩下的元婴向法锈比了个手势:“饲祖这边请。”
云莱仙宗的人纷纷听从,鸿渊宗门弟子却没动,窥着领队的脸色。杜蔺雨杵在原地,略觉不快,自从听从师门之令远赴此地,他心中就一只郁着闷火,与关系向来不佳的云莱仙宗正面遇上不说,区区散修也敢说出“安置”二字。原本他还对单挑封煞榜的饲祖颇为好奇,如今见了那半桶水的修为,也只是失望。
眼见饲祖被郑重请入了本堂,杜蔺雨嗤笑了一声,加重了鼻音:“果真是——关系匪浅。”
话音刚落,玄吟雾眼瞳骤然竖成了一条细线,目光极不善地看着他。法锈则迅速按下自己师父的手,杜蔺雨看见了这一细节,又道:“看来你还是知晓道理的,我知道有人对你说过这样的话,结果是至今还躺床上,但宗门不比你曾经打交道的散修,掂量一下再说话。”
法锈的手更使劲压着,玄吟雾没法在不伤她的情况下挣开来,不明白她为什么就忍了,咬着牙叫她:“法锈!”
“话是难听了一点,但一言不合也不至于打杀。”法锈不动声色,“以后你有求于我的时候多得是,不急这会。”
杜蔺雨轻视地撇开了视线,带领同门前往左侧石盘:“笑话。”
仙宗修士如风刮落叶般远去,法锈也松开玄吟雾的手:“师父也过去吧,我跟某些人打个招呼,等会跟过去。”
玄吟雾见她又要单刀赴会,哪能放心:“我陪你去。”
法锈笑了:“是信不过我了,还是没消气?”
玄吟雾是担心她,破阵极耗精力,还顾及那么多人,她金丹期的灵力不知剩下几成。可听她说的话也太不是个东西,于是冷淡道:“随便你怎么想。”
法锈沉默了一会,忽然摸自己的袖子:“既然口头上没法让师父听话,那只能靠实力了。”玄吟雾警惕地看着她,防备她突然出手,突然眼前被什么东西晃过,随着啪的一声,足有一箩筐的钱庄手券拍在了玄吟雾的胸口,每一张都是无上限面值,成堆地往下掉,“师父,这大概是我三四成的私房钱,先上缴一下,要是我一去不返了,你还可以搞穷我呀。”
玄吟雾:“……”
这孽徒,这孽徒……拿钱打发人成习惯了哈,都敢冲师父身上砸钱了,他怒道:“我不要这个!”
“那师父要什么?”法锈一副特别听话的表情,“徒儿做得到的,都会满足师父。”
“我要……”他在那个字脱口而出的瞬间刹住了,心口狂跳,惶恐自己居然会有这个想法,法锈还在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玄吟雾握紧了手指,咽下了之前的字眼,慢慢将新的后半截话续上,“玉墟宗,这是我来的目的。”
“这好办。”法锈击掌,旁边的元婴立刻颔首听候,她手一伸,指向旁边楼亭,“带我师父去溜溜,然后送到仙宗落脚点,态度恭敬一点。”她回头含笑道,“不急,师父,慢慢来,等到这次机缘了结,玉墟宗的门槛很容易就跨过去了。”
玄吟雾站在原处,不知怎么接话,看着她说完点头告辞,向远处一座六角宝塔走去,心中一空,忽然出声道:“你呢?你会跟我回玉墟宗么?”
法锈脚步一停,却没转头,笑了笑又往前走去:“你猜呀。”
… …
本堂的山清水秀风景如画,玄吟雾根本没心思观赏,他一时恼恨自己非把话说成那个样子,一时又担忧法锈那冤孽是不是又跟人怼上了,游荡了半个时辰后,跟随他的那个闷葫芦元婴终于开了口,是送客的意思:“这位真人,请移步客居之地吧。”
玄吟雾勉强镇定,认真看向他:“因为封煞榜的缘故,本堂的人曾想灭杀我,如今我形单影只,你不做些手脚么?”
元婴修士面无表情:“自从十六个弟兄被扔回来,堂主有令:饲祖肯来,万事皆应,半丝违逆,逐出本堂。”
玄吟雾:“……”
居然沦落到做牛做马的地步,你们到底欠了她多少钱?
不过这样看来,那孽徒应该只是被请去叙叙旧情,不值得担心。玄吟雾先一步来到了留客城,此地形似露天楼阁,只是地如其名,宽广如修士城池,天井处是一个巨大的石盘阵,纹路中泉水潺潺,四周往上足有百余层,门窗楼梯数不胜数,各色衣衫的修士来回走动,不时有斗法夹带的风声传来。
本堂有四个修士镇守在石盘前后左右,对机缘引发的狂潮司空见惯,不论宗门散修,都拖家带口凑个份子,但真正敢去的十之七八,真正回来的十之三四。
玄吟雾刚走下石盘,就听见两个宗门子弟一溜烟从不远处的楼梯上跑下来,嗓音里难掩的兴奋:“两大仙宗的人打起来了!打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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