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堂星罗棋布分布在各处,一般人都难以迈入这个门槛;至于本堂,是一座高不可攀的碑,威严、强势、不讲情面,是笼络了几乎一半的长生钱庄、敢与四大仙宗叫板的巨头势力,只从齿缝里漏出名字,就足以让人心生怯畏。
玄吟雾是被六合堂列入封煞榜的妖修,消息闭塞,对本堂发生的事大多也是道听途说,与饲祖相关的就知道得更少了,只有那次流言蜚语的事儿闹大了,小道消息又惯常惹人注目,才听闻了一点。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法锈,她披散着流云般的头发,眉眼如画,笑容温文,实在不能想象她当时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我是六合堂他老子你信不信这种话。对本堂口出狂言也未能收到责罚,在这恶劣严冬居然还被兴师动众请去本堂,与六合堂的关系可真是扑朔迷离,他猜不出来。
过了好半天,茶水已凉,玄吟雾才出声:“什么事这么急?”
“猜到了一点,不过不能说。”
玄吟雾还有很多事想问,但话到嘴边,像是针被棉花闷住,不让这平静被戳破,于是又一个字蹦不出来了。
反而是法锈开了口:“师父跟我一起么?这次可能会去很长时间,不是两三天能解决的事,我怕等我回来你得把我给忘了。”
玄吟雾骤然抬头。
法锈嘴角牵出一个笑,却因为背着光,眉目反倒勾起了一个深不可测的轮廓:“担心封煞榜?没事,反正他们也没安什么好心。我跟六合堂打过不少交道了,就让师父您开一下眼界,什么是本堂想杀人又硬憋着不敢动手的样子——我就喜欢看这个。”
☆、债主
法锈放出这种话的时候,玄吟雾心口那里就是一拎。
他知道法锈是个对许多事都不太在意的人,甚至在某些方面可以说得上和气,但出手的时候就完全变了。按理说她这种性格,斗法时也应该很讲究,不说花哨,起码也要低调,像一些女修士用法宝代替亲自上阵,衣袂飘飘,百步之外取人命。法锈反其道而行之,赤手近战,桀骜不驯,血战不止。
由此可见,她要是真要跟人死磕,是不磕死不罢休的。
但六合堂是她能怼的吗?
就算四大仙宗,单独拎出一个都没办法压得住六合堂,大概联合所有宗门门派才能与六合堂旗鼓相当。放眼望去,谁那么不知天高地厚,敢撸一个收纳天下散修的巨头势力呢?
只有饲祖做惯了这种事,手收不住,见谁都要撩。
这习惯不好。
沉默片刻,玄吟雾低下头摇了摇:“和六合堂交好不容易,你别……别得罪他们。”
法锈忽然走上前,俯身在玄吟雾耳边说:“师父,我看你对那个大鳄师侄照顾得很,是不是对玉墟宗情分犹在?”
玉墟宗一入耳,像是被针刺到了脖子,玄吟雾明白了她要说什么,迅速撇开头:“那不可能。”
“还是因为封煞榜?”法锈直接把下颌垫在玄吟雾肩上,“名字上去了没法除去,那你想过没有,能光明正大出现在六合堂并且相安无事——这样的默认,够不够呢?”
长发随着低头而垂落,玄吟雾在袖子下慢慢收紧了手指。
法锈直起上身,指向了洞府门口:“十五步,师父您要是在我走出去之前起身收拾细软了,那我就等您收拾完;要是多出一步,没关系,留在这里也很好。”
话落,她转身就走,几乎是同时玄吟雾站起来,差点带倒旁边的凳子,法锈回头,他的表情还带着一点空白,显然是根本没想,本能跟上而已。事实上玄吟雾站起来才开始考虑,于是没了别的动作,就立在那里。
这不算表态,法锈继续走向门口,玄吟雾立刻打开柜子,叮铃哐啷一阵响,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决定好了,法锈停住步子,往旁边一靠,笑道:“您慢点收,不着急。”
迁荷峰上皑皑白雪,十六个修士伫立松树旁,清一色的元婴期,周围五尺之内风不侵雨不淋,十几道目光齐齐盯着洞府。
直到那里终于出现人影,领头的元婴眼神一动,率领众修士上前:“饲祖……”
话音未落,所有人腰间的封煞榜突然大声嗡鸣,震得枝头积雪跌落,领头元婴不假思索挥袖,一道剑气携风雷之势,倏地向对面掷去,然而还未近前就被打散,十六个元婴同时抬手摊开封煞榜,名单自主翻动,最终定格在第一百八十九位,倥相诀。
“化形期妖修。”领头元婴抽剑,“请饲祖避让。”
玄吟雾怔住了,他以为起码要等到抵达六合堂才会被发难,没想到只是跨出洞府,已是剑拔弩张。一两个元婴,凭借妖修的体魄还有一战之力,要说十六个,全身而退也做不到。他不由自主侧头看向法锈,她脸上含笑,没有任何意外,面对刀光剑影上前三步站定。
“十息时间,解释对我刀剑相向之缘故。”
领头元婴将剑尖偏开,却仍不放下:“封煞榜示警,可见此妖罪行累累死有余辜,饲祖向来磊落,什么时候与凶邪同道?是要知法犯法,行包庇之罪吗?”
法锈说:“我问你,你手上的封煞榜上,倥相诀排多少位?”
“一百八十九位。”
法锈点头:“接近两百的排名。”又道,“所以哪个准你口吐凶邪之言?我素来只背前一百,是提醒自己慎而重之,前二十才能称得上凶邪。封煞榜上最常见恶行,不过就是杀。要论杀人,诸位都是数百年高龄,一条没有未免过于强求,那可有手沾十条命以下的?”
领头元婴反驳道:“我等就算杀人,也是因为惩处邪道!”
法锈负手道:“杀害正道修士就是罪行,反着来倒是功绩,不设公堂,未有公审,只偏听杀人之数便可定罪录入榜内,再遣人除之。奇怪,六合堂能承认饲儿,居然无法调出一个督查卫,这种错杀一千不放一个的风气是谁教出来的?这人也是奇才,为免错杀之辈有诉求,将榜上名字也钉死了,非死不可消,于是将泥往两眼上一抹,这封煞榜就是绝对、是正道、是毫无错漏的,是么?”
领头元婴张口结舌,又勉强镇定:“饲祖就不要再……榜上之徒,自然皆是罪不容诛。”
法锈口风一松:“哦,那按你这么说,就算有修回正道的,也必须诛之?”
“那是当然!”
“好,你既然说到此处,我有一事愿闻其详。四百年前封煞榜上有一人名唤尧山指,罪大恶极,三十年之间未曾退出前二十,却在五年之间迅速脱出两百之外,可有此事?”
领头元婴略略思索了一下,又摊开封煞榜,还真寻出了那个名字:“似乎是的。”
“据我所知,他并未遭遇围剿,也没除名。之所以销声匿迹,原来是因为身有技长,潜身缩首,被六合堂纳为客卿,便是现在的瑶山真人。想斥责这是欺诈之言,那我反问一句,为何本堂都不许携带封煞榜?给出的说辞是怕子榜冲撞了母榜,事实上,怕是封煞榜会震得屋瓦都掉下来吧。”
领头元婴蓦然倒退一步:“不是……”
法锈振袖笑道:“好一个罪不容诛,你们怎么不说养虎为患呢。”
旁边一个元婴立刻上前扶住领头修士,开口道:“饲祖,这些事在下不曾知晓,也无法决断,您可以去堂主面前一述高见。”
法锈冷笑:“区区十六个元婴,也敢在我面前大放厥词,以为是本堂的人就可以横行无忌?本堂派遣元婴过来,是看准你们一无所知,初生之犊不怕虎,生出角来反怕狼。妄图用堂主压我,就算亲临又怎样,我就不敢说话了吗?!”
四下寂静。
片刻后,法锈微微笑道:“再给你们十息时间,告诉我为何冲我刀剑相向。”
须臾之间,修士们未曾答话,纷纷低首收剑,嗡鸣的封煞榜也在掐诀后被迫安静下来。又静默了一会,领头元婴侧过身,让出下山的路:“饲祖,还有……请。”
法锈笑着颔首:“客气。”
走到山脚下,瞧见平坦雪地上的一架苍髯鹤车的时候,玄吟雾还是恍惚的。他以为今日必有一战,结果居然相安无事。他知道封煞榜内部有一些传闻,说是对上饲祖万万不能迟疑,等她开口就完了,但这条忠告其实也没什么用,因为就算她不说话也杀不死。
苍髯鹤以镇静的心境闻名,在风雪中穿行也安全无虞,车架宽敞舒适,十六个元婴四个驾车,其余全是随侍。
法锈一脚踏上轿凳,侧过身向玄吟雾伸手:“来。”
玄吟雾仍然神游天外,过去握住了她的手,将她扶稳。等师徒两个都进入车厢内,外面苍髯鹤长啸一声,终于将玄吟雾拽回了神,他顿了顿,突然觉得不对劲。
想了半天,终于察觉出那怪异感是什么了——何时敢劳驾元婴期修士驾车?这阵势在门派里大概只有宗主长老之流才能享受到,或者是高两三个境界的人物。玄吟雾越想越不对,回忆起法锈的话,扭头问她:“你说……他们只是区区十六个元婴?”
法锈嗯了一声:“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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