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族长收好阵图与令牌,拍拍玄吟雾的手,殷殷问道:“晚饭可用了?我特意叫几只小的去山那头采了新鲜的空色果子。”
法锈眼珠子瞟着洞府外头撒欢的幼狐,灯笼下毛绒绒几团,惹人喜爱,心不在焉地信口胡言:“不留这用饭了,这儿狐狸多姿色好,我师父怕我一不留神被勾了魂。”
玄吟雾:“……”
是该提防这个。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该走主剧情,但是看到“媚术”的私信点梗有点兴趣,就进了最后一批甜货
糖到此结束
另,结局已经定下,不太好,也不算坏。
☆、遇刺
两地省亲,涂山九潭与四野门的态度千差万别。
玄吟雾以前从来没有去过四野门,虽然封煞榜上有名,但他是大宗大族正经师门出身,多多少少还以半个正道自居。而四野门身为臭名昭著的“死鱼摊子”,黑漆漆冷冰冰,很世俗,很没人情味,很为人所不齿,是个能不踏足就不进去的大酱缸。
法锈晓得玄吟雾初来乍到,熟门熟路避开了几个腥气重的地方,直奔那方“云蒸海”的院落去。前后不费什么功夫,就瞧见了那蓝白玉的屋檐,殷余情正杵在掌上屋的门前,脸色阴沉得怕人,法锈刚露了半张脸,他满肚的火气顿时闲不住了,两手抄在胸前,冷冷发出一个“嚯”的鼻音,嘴里道:“锈主要人办事,比小鬼还难缠,该付报酬时,比阎王还难请。”
法锈:“这不是来了嘛。”
悬着的灯盏也照亮了玄吟雾的半个身子,同是半仙,双方的面孔在烟雾缭绕的四野门里十分清晰,殷余情瞧见了,不知道是不是带点“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同病相怜,对他客气了许多:“这位应该就是涂山九潭的玄老了,幸会。”
玄吟雾答了句幸会,不知该持什么态度,拿眼瞧法锈,法锈摆手:“没事,你们聊。”
殷余情歇了聊天的心思,直截了当道:“少浑水摸鱼,你随我来。”
他抬脚进门,法锈负手跟在后面,一路上法锈数次贴着玄吟雾的耳朵说悄悄话,像是做给前面“孤家寡人”看的。殷余情不住催促,紧走慢赶到里边宽敞的院中,小石桌上摆好了碗,侧面是站牙立柱,支起的横杆上悬着一幅画。法锈走近了几步,鉴赏过画的成色,刚要拿手指捻了一下边角,被疾步走来的殷余情打开。
法锈斜眼瞥他,突然道:“你见法昼,可以,我必须跟着。”
殷余情居高临下打量法锈许久,看得她皱眉:“怎么?怕我打搅。”
殷余情摇头,拿食指指节蹭过自己的眉心:“这么长时间,我都在想一件事,你为什么要拖我的事。你没必要拿这个要挟我,那么我斗胆猜测,是你之前见了法迢遥,与他话说不到一块去,甚至产生了很大分歧——你与他吵过?”
法锈不置可否“哦?”了一声。
“如果是这样,你放心,我没空聊你的陈芝麻烂谷子,你没必要去见迟迟。”殷余情压低声音,夹了威胁的火气,“况且,你最好注意点,这次你可不是一个人来的。”
法锈无谓一笑:“知道你也就这点伎俩了。”转身朝玄吟雾道,“师父,您去游廊那边歇会,叫人剖个甜瓜,我这儿要跟人干仗呢。”
“干仗”二字脱口的瞬间,殷余情展臂挡在画的前面,厉声喝道:“法锈!”
法锈笑:“你都敢掀了半个八荒殿,怎么知道我不敢打翻法家人的血肉呢?”
殷余情眼角一撇,石桌上的碗已经不见了,背上一下子被激出冷汗,再转眼,瞧见玄吟雾垂眸立在廊柱旁,手中稳稳端着那只石碗,真是防得了这个防不住那个,他不由恨声:“法锈,法迢遥到底跟你说了什么?我保证这次不会与你说乱七八糟的事。”
“现在谈这个没用吧。”法锈从玄吟雾手中接过石碗,拇指摩挲碗沿,宝石般的红水轻晃,“我不听人保证。你见法昼,我也见,否则大家都见不着。”
殷余情暴躁起来,连带着腰间云蒸海的笛子也发出尖啸,有点半疯的兆头了,他矛头一指玄吟雾,咬牙切齿道:“玄老,你且试着想一想,百年之后,若能得一次面见法锈残魂的机会,愿意在他人手中毁于一旦么?”
玄吟雾脸色立刻变了:“什么残魂,你在咒谁?”
法锈来劲了,火上浇油地告状:“是啊师父,他咒我。”
殷余情:“……”
他不忿极了,也憋涨得难受,心道这俩可真是一丘之貉,凑一窝了!继“望法锈早死早超生”后又多了一条,别跟妖修讲道理。
僵持片刻,法锈没有任何回旋余地看着他,殷余情死死盯住她半晌,眼神一暗,眼皮垂下来,整个人也松弛了,白绸袍子支棱挂在他身上,风一吹,笛子呜呜叫,怠懒又萧瑟。他从画前挪开半个身子,疲惫地妥协:“你把碗放下,有话好说。”
法锈朝玄吟雾微微点了下头,两指蘸入红水,随后将碗存放到他手心,自己向前半步摁在宣纸上,勾勒的线条霎时活了一般,扯动薄纸晃动。玄吟雾握住碗退至游廊,不敢放松,注意殷余情的一举一动,但他似乎没了与法锈争强斗胜的意思,只是默默注视画中的人影,墨迹冲破宣纸,包裹住了他们二人,汹涌的墨汁中,玄吟雾瞧见殷余情突然一回头,朝他看了过来,那一眼穿透万丈云烟,目光苍凉。
……
云莱仙宗,朱璃阁。
话说法锈早先从江访安身上搜出一盏旧花灯,盘弄许久不得解,猜测这东西与三途渡河关系密切,遂传信仲砂,让她注意一下这方面的线索。仲砂收到消息,想起闲书读了一肚子的怀菁太师叔,让弟子给他带话,让他查查“花灯”是什么来历,怀菁当即一拍腿,说查个什么呀,这不就有现成的?说完立刻揣书赶去朱璃阁要与她讲。
朱璃阁是宗主仲砂修炼之地,阊阖大炽功威力巨大,焚尽二十五丈焦土,草木不生,等闲人不得靠近。
怀菁兴致冲冲等了半个时辰,才得到通传,三步并作两坐到前厅的座上,两手拖着椅子往前蹭了两下,献宝似的将书翻给主座上的人瞧。
他拿着的正是《慕世志异》,里头别的不说,“花灯”这段是肯定要提起的,才子佳人的话本里讲的就是一个“情”,既有情,必然有定情之物。巧了,魔修宛慕世不通针线而擅工笔,二人原先便是因一盏花灯相知相识,情浓之时曾同提花灯漫步鹣鲽江堤,联袂放入水中。
“宗主您瞅这儿,这段花灯的诗文最是著名,要是馆肆里的先生忘了念唱,那《志异》的戏本算是白听了!诶看这页,我还专门为绘了图,用的翠青染黄,水色是湖绿缀白,正应了刚刚那句‘翠禽篱上翘,俏出一江春风老’……”
仲砂仅仅扫了一眼,眼风直接掠向怀菁,停留的时间久了,怀菁摸了摸脸,涌上点不好意思来,期期艾艾问:“我脸上有什么吗?”
仲砂道:“你说的我不感兴趣,重点。”
怀菁哦哦两声,打住滔滔不绝的话头,翻过画,指向用朱砂勾出的段落:“都在这儿了,他们的灯花样式都有详写,但是真是假不得而知。”
仲砂接过书卷,一行一行翻阅,怀菁支着下巴安静陪着看,一会功夫眼珠子从握书的手逐渐往上,到了仲砂低垂认真的眉眼间,偷偷摸摸的,看几眼就别过去瞧瞧四周,转一圈又回到她身上,任由心里百十只猫爪蹦跶,屁股黏在椅子上不肯离开。
他哼哼唧唧念《慕世志异》的戏文,带出了一点点京腔:“翠禽篱上翘,俏出一江春风老,郎君道慕恁个世?冤家休得再笑,抛……”
念上了瘾,他自得其乐地摇头晃脑,想着万年前,少年郎与魔女的打情骂俏,执同一支笔绘花灯,混在万千鹣鲽江堤的公子小姐当中,贴面私语,将花灯轻沾水面,泼水让它漂远。
仲砂轻轻一蹙眉,似乎是嫌他打扰,怀菁立即闭嘴,眼珠做贼心虚往旁边一转。眼尖瞥见窗边闪了一下银色的小点,他挠头,正待过去查看是哪个胆大包天的弟子擅离职守,那一点银光骤然放大,电光石火之间,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那是什么,还没回神,脚先脑子一步拽着身体纵身扑去,刹那,扎入肉中的刺痛,四肢渐渐漫上寒意。
天旋地转,血污呛鼻。
最后一刻,他想起他的戏还没唱完。
“抛一朵灯花,看君知不知……”
不知也好。
变故突生,朱璃阁四周的弟子第一时间破门而入,第一次错失先机,第二支银光裹挟疾风电光而来,仲砂反应极快地一拍座椅,虚空顿开,身形瞬间吞没不见。
同时,敌袭堂钟爆鸣,松木摇晃,震荡在整个云莱仙宗的上空。
……
四野门,云蒸海掌上屋。
左右不过半刻钟,法锈与殷余情便从画卷中走出,不发一言走向相反方向,殷余情摔门将自己关在屋里,法锈则仰靠在游廊下的躺椅上,揉按自己的太阳穴。
面见法昼的那一刻,法锈大约知道了殷余情竭力阻挠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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