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锈祖诀 (十载如憾)


  狂风旋地而起,妖的骨骼舒展开,发出爆响,他的头发凌乱狂舞,渐渐化成了细密的羽毛,四支羽翅怒张,翅纹流转耀目金光。
  沙场长矛碰住的第一声响还未落下,平地升起了一轮烈日,伴随刺耳的啼鸣,金羽冲天竖起,长翼遮天蔽日,飓风卷起沙尘,强劲的一侧羽翼猛地挥动,皇五子的几百将士连人带马被风裹向目不可及的远方,轻柔的风托着他们,送他们避开了鬼门关。
  “有妖人!妖人来袭!”
  凼城铁骑叫嚣着,弓箭手准备,还未拉满弓,四翼巨禽回首再一振翅,杀伐无数的铁骑人仰马翻。
  凼城大将勒住缰绳,稳住战马,挽剑指苍空,怒吼道:“放箭!”
  映在鸟的瞳仁中,箭如雨下,他几乎是本能地往上飞,往伤不到他的高空飞,但他肩膀一松,放弃了,甚至褪去了护体的金光。暴露妖修身份,不论动静大与否,势必引起宗门或六合堂的注意,他若是活着逃脱了,龟缩一辈子,玉墟宗是有大师姐做靠山,能顶得住压力死不交妖,命是保住了,可八荒殿颁下的“禁道令”将彻底变作了一个笑话。
  清洗伪道,数万得昌观修士被废,也成了纯粹且无意义的浩劫。
  “道不预政。”
  他终是亡于自己亲口说出的四个字之下。
  烽烟消弭,箭矢满地。
  黄雀儿被钉在砖石砌成的土墙上,羽箭刺透他的心口,撕裂了汩汩跃动的心脏。
  面临悬崖峭壁,没有雄鹰的凶猛与健壮,任何破出金丝笼的鸟雀都难逃一死,或精疲力竭,或一箭穿心。
  无缘高空。
  他轻微垂下了头,苍天注视得够长够久了,让他再看看这片土地罢。
  这片山川河流,这片炊烟人家。
  这个天下。
作者有话要说:  
字数五千,狐狸放下一章。

☆、仙长

  
  九月深秋,玉墟宗,离兑宫,枯叶满长阶。
  卫留贤驻步宗门前,迟迟不迈入一步,有小妖修见到他恭敬行礼,他也不回应,目光滞留脚下的土坡碎石,鸟羽轻轻搔掌心,他死命地攥着,手心汗涔涔,不知是冷汗还是热汗。
  直至站得腿酸脚麻,他才抬脚走进宗门,一步一个脚印跨上长阶。少阴正殿后方是一片郁郁葱葱的常青山,待他走了半里路,入目的是一个白衣背影,盘膝坐着,卫留贤意料之中地垂下眼眸,走上前去。
  听到脚步声,法锈平静转头,卫留贤递上手掌里的东西,低低道:“大师姐,二师兄让我将……将这个交给您。”
  法锈注视着那片羽毛,过了许久,才抬手接过。
  卫留贤一抬眼,便瞧见正前方是个小坟冢,外头一圈埋着缕空的手炉,心中骤然酸疼,别过头不想再看。
  他哽着声音:“大师姐,咱们回去吧……”
  法锈没有回答,手指搓着那根鸟羽,顺着捋,逆着拨,无休无止地抚弄,从指尖的触感中依稀回忆起一片滑软的头毛,黄雀儿嗷嗷叫着,扯疼了也不敢说。
  她木然盯着指缝里的羽毛,慢慢的,头勾得越来越低,像是要看清那是个什么东西,直到整张脸都没入双手,她蜷缩成弓,后颈绷出脊椎的轮廓,往下连着的脊柱像是在皮下弯到极致的铁骨竹子。
  坚韧得近乎毫无血肉。
  但她维持这个姿势没有多久,背脊重新直了起来。
  双脚踩地,重新站在苍穹之下。
  “走吧。”法锈动了动嘴,却没发出任何声音。风大了,鼓起她身上单件儿的白衣,凉气冻住吐出的一点热气。
  一时间,卫留贤分不清她是麻木,还是老了。
  ……
  一晃五十年,无常最是旦夕祸福,骆氏朝堂大约是先遍尝祸事,待熬过劫数,就只剩享不尽的福了。
  如今是骆祖帝的皇五子登位,称骆平帝。
  谈起这位平帝的皇图之路,可谓艰险无比。最险的一次是被皇长子两万凼城铁骑追杀七百里,人劳马疲,众将士心如死灰。或许皇五子真龙之相命不该绝,正当两军交战之际,一只金色巨鸟横空出世,一翅膀将追兵给截了,顺带将皇五子扇出五百里,好一出天无绝人之路的戏码。
  皇五子争得一线生机后,在有“一线天”之誉的关城安顿下来,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励精图治三年,卷土重来,举旗杀上京都。那时正是最先起事造反的皇长子坐上龙椅,历经几番激烈交战,皇五子势如破竹,三千死士冲入禁宫,当众将兄长的龙袍扒了下来。
  铁打的江山,流水的皇帝,两月后骆平帝登基,改年号安康。
  这朴实无华年号的祈愿成了真,老天爷一改之前不是旱就是灾的作态,年年风调雨顺,加之兵祸平定休养生息,逐渐复原了些许国泰民安的景象。
  史官见风使舵,开始修改编纂之前的典籍,但写到“脱走凼骑”一节时犯了难,那救了平帝一命的传奇巨鸟,不知形貌,不知名讳,该如何写起?
  一众乌纱帽儿为此事争论不休,有人说是金乌,有人说金鹏,吵不出个结果,无奈交到平帝的案上,由圣上定夺。平帝接到折子也头疼,他哪里还记得清是那种鸟,闭眼朱笔一勾,选中了金鹏。
  上头出了结果,民间也顺应着编出颂德话本,说书先生每每讲起这一段儿都激奋难抑,拾起惊堂木比划金鹏的偌大雄壮,振翅救帝王于万军之前。
  安康二年,工部奉帝命,塑出一只高十六尺宽十二尺的金鹏像,供奉于东郊的庙堂。
  花果贡品之上的金鹏威风凛凛,怒目圆睁,强健的翅翼凌厉的尖喙,遮日月吞山河也不在话下。
  平帝捏三炷香叩拜而下,闭眼时,只记金色巨禽拔地而起的雄姿奋勇。那个畏缩逡巡说着“河清海晏”的的门客,早被遗忘在历史的尘埃中。
  平帝安康五十一年,卫留贤上京。
  自从接掌代宫主令,他常年坐镇宫中不动弹,极少有事能请动他出面。这次本该是坤巽宫那边出的岔子,却正值坤巽宫大师兄赫别枝与小师妹胡儿大婚,赫别枝身穿大红,请他干了三杯喜酒,为难道:“卫师弟,你看这个事儿……”
  瞧他欲语还休的样子,卫留贤善解人意地接过话头:“无妨,师兄尽管与胡儿师妹洞房花烛,这一趟小弟替你跑了。”
  夜半动身,塑骨期妖修脚程并不慢,到京都城门下正巧赶上日出。卫留贤干净利落办完事,并没有直接回去,脚步一转,去东郊远远看了一眼香火鼎盛的“金鹏庙堂”,屋檐上有几只歇脚的鸟儿,翘着尾羽,蹦蹦跳跳。
  他默立良久,忽然眼角抽动了一下,喃喃:“师兄,你并不在这里罢……”
  千人供奉的不是你,万世流芳的也不是你。
  他们只在伏拜冲天而起的一瞬光华。
  卫留贤垂下眼,负手准备回宗,沿着江堤走出城门,江上画舫络绎不绝,才子文人吟诗作对,采莲姑娘嬉笑打闹。烈日当空,唯独一叶小舟携着“独钓寒江雪”悠悠而至,上面坐着的人也是披着裘衣,活似腊月隆冬,卫留贤多看了几眼,依稀觉得小舟上的人影有些眼熟。
  小舟靠岸,艄公往臂上搭了条巾子,矮身扶起上面的贵人,恭敬送上了岸。
  卫留贤不由自主追过去,途径小舟时,艄公微不可察向他稍行一礼:“卫代宫主。”卫留贤脚步如飞,没有停留,只在心中加深了猜测。
  一直追入临岸的茶坊酒肆,卫留贤才与那人打了照面。
  软和厚实的裘衣上结了霜,全是扑面的寒气,当下暑夏火球烘烤,脆薄的冻霜扛不住热,化作饱满水珠大大小小抖落在地。卫留贤一惊,快步过去替大师姐接过身上湿漉漉的裘衣,嘴里轻声道:“您这是打哪儿来的?”
  法锈褪了裘衣,还觉得热,扯了扯领口:“三途山。”
  三途近地府,阴气重,师姐又不能沾三途河水,裹严些无可厚非。卫留贤放好裘衣,多问了一句:“什么事还需要您兴师动众跑那边一趟?”
  法锈整拂衣袂坐下:“找贾沛查了点东西。”
  卫留贤听了心里一动,贾沛身为三途山主,返限期鬼修,地府之事也能打探一二。
  还未等他有意探听,法锈就拾起桌上清凉的茶碗,刮了刮盖:“宗门有事急着回去?”
  卫留贤忙道:“没有,宫里庶务不多。”
  “嗯。”法锈道,“那与我出去逛逛。”
  几百年来头一遭,卫留贤在他师姐身上看见了除道衣衮服之外的衣裳,重新穿起凡子的万紫千红,红尘披于肩上。卫留贤拿不准她葫芦里卖啥药,稀里糊涂跟着上街,漫无目的在长街上晃悠。
  街上叫卖此起彼伏,平帝虽已七十古来稀,太子仁厚礼贤,其余皇子早早打发去封地,想来熙熙攘攘的盛世太平还能持续几十年。
  法锈没有在店铺间停留,从大街拐入一处胡同,七绕八绕过几条青石板的小路,终于停在了一家宅院门前,比起京都里的高门大户寒碜了些,应该是某个小吏的家门,门口石狮子比衙门的小了一倍,雕工粗糙,没见着威仪之气,笑得还有点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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