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擦拭掉眼泪,握紧绿瓶子往后转身。
瞅见旁侧的苏幻曦,她穿着黑色的蕾丝长裙,在春天的凉夜里。显得异常单薄,然而她却不在意,狠毒的眼神一直放在我的身上。
走上台阶,老妈的身体似乎还在恢复当中,她的眼球有所意识地随着我移动。
满脑子都在想,把老妈解脱了就好。
我挺庆幸的是,苏幻曦并没阻止我,她张了张嘴,没听清她说什么,又仿佛听见她在说,华笙,自己的孩子被自己的母亲害死,是什么样的感受?
她这般恨我,也是正常,总归是冤仇一刻消,我终究对不住的,是孩子,是离道子。
黄纸不是撕的,瓶口有一红色绳子绑着,那是死结,解不掉,我使劲扯,把手指扯破了皮,才断。
掀开黄纸,小簇青绿色火焰从里头缓缓地溜了出来,它很自觉地跑到铜盆,一碰里头的符箓,即刻大火腾起。
火苗沿着红色的绳子冲老妈探出舌头。
“吼吼~”
老妈发出吼叫,刚把一只手从绳子上扯下来,火舌以不可抵挡之势,吞没了她。
青绿色的火焰触碰到老妈的尸体,倏然间,巴巴炸响过后,则变成了正常的紫红色焰火。
望着那无烟的火,我隐约在火里瞅见一个瓜子脸,画着清秀眉眼的女人,穿着织花开侧裆及脚踝的红旗袍,对着我,精神奕奕地一笑。
我知道是母亲,可是,妈妈两个字,纵然我想叫,破洞的肚子却不允许。
火苗很快就窜上了两侧的屋梁,仅剩的大堂开始被熊熊烈火吞噬,挂着祭祀台之上的,那幅历经三千多年的画卷也在火中。
我傻愣愣地笑了起来。
笑了一会,忽地一个念头闪过脑海,我立马就转身去寻找离道子的身影。
刚一转身。
扑通扑通的心跳近在耳旁。
一张白皙无暇的脸孔正在我的眼前。
那张俊容并没有想象中的愉悦,布满血丝的眼球尽是滔天的怨恨和不舍,眼角有些泛光,似乎有一滴泪水被藏在那里。
“阿笙。”他口吻温和。
下一刻,他的手往外猛地一扯。
铮的一声在我的脑子里轰鸣。
没了心痛。
只听见扑通扑通狂蹦的心跳,然后,我的脑子往下一坠,瞅见了一颗不停在胀缩的心脏。
曾经,离道子对我说过,别相信你眼中的人,也许,他们都不是人。
那时候,我半信半疑。
到底,我还是选择了相信他,一而再,再而三,不得不承认,对他的喜欢不单单只是喜欢。
如今,他就在我的眼前,确实,他不是人。
因为,明明他的身体就在几米开外,被六位叔公和印风困的死死,然而,他却出现在我的眼前,伸手,毫不留情地掏出了我的心。
只言片语的解释都没有。
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感觉身边的每个人,我都无法相信,可能是,我不属于他们这个世界,不然,他们的所作所言。为什么我都搞不懂?
心脏失去后,我还有短暂的意识,存在大脑里。
旁边的苏幻曦冲了过来,我还以为她要抓离道子,不料她首先是扶住我,泪眼汪汪的眸子没有前一秒的阴毒狠辣。
她说,小笙,我还没教你怎么分清鬼和人,你不能走。
噢,我记起来了,她好像是说过这么一回事,后来,计划赶不上变化,更是赶不上人心,就搁置了。
然后,苏幻曦手拿一桃木,去敲打离道子,反被离道子一手挥开。
我真想冷笑,只是笑不出来。
离道子那冷血无情的模样发挥得真是淋漓尽致,连心心念念的前世情人都敢下手。
他身后的几位叔公和印风很快就察觉出不对劲,立马奔了过来,而印风却上了离道子的肉身。
乱糟糟的战场。
就在我视野变得模糊不清的时候,离道子走了过来。
但他一开口,我就辨认出,是印风。
“我说了,你会后悔的。”
我不能说话,仰头。仰望那张熟悉的面孔。
“华笙,我们都被他耍得团团转,我现在都分不清,究竟谁才是姜儿,是你,还是曦儿?”
他似乎自我嘲笑了一声:“呵,不过怎样,你说对了,无论是你,还是她,我都没法得到。”
“你是个聪明的女人,他会这么做,你比我还清楚,那你还后悔吗?”
我眯起眼,想看清楚那张脸。
奈何,浑身都没了力气,世界很快就模糊扭曲了。
天旋地转之后。
汪汪水光,望不见的岸。
“你来了。”旁侧一身穿蓑衣,戴着竹帽的人,手在摇动。
我微微睁开眼,自我审视一遍。
死去的样子是怎样,我如今便是怎样。
肚子是个洞,左心房也有个洞,周身的衣服是红色的,看来衣服可以这么染色。
不痛不痒,更是听不到心跳,也感受不到任何一丝的情绪。
自己,仿佛处于一片虚空当中,犹如这一艘摆渡船,孤零零地漂流在看不见尽头的河里。
周围恍恍惚惚尽是若隐若现的鬼魂,他们漫无目的地游荡,目光空洞。
“本以为你来,是个头疼的问题。”划桨的人再度开口。
我看了他一眼。
在脑中搜肠刮肚一番。
我想张口,口中出来的不是话音,是风,很小很小的气流。
他脱下竹帽,露出一张满是血脉的狰狞面孔:“你别费力气了,你死时不能言语,注定日后也不能再言语。”
这样啊。
当个哑巴也好,谨言慎行,或许对我来说是件不错的事情。
我走到他跟前的船头坐下,仰望着他。
他就是那个摆渡人,他说下次再见,没想到,再见之时,竟是我命到头之日。
摆渡人放下船桨,任船随水波逐流。
“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要问,不急,我们有七日的旅程,能够长谈。”
我欣然点头。
上回还没游完这趟黄泉路,这回定然能游完。
脑子的意识问自己,为什么你不感到悲伤?为什么不痛哭流涕地要求回去?我也回答不上来,真的是,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他黑色的丧服兜里拿出一块白色的手绢。替我擦了擦脸。
“你孩子没了,不再是鬼母,我就不担心你会被河上的游魂抢走。”
我垂下眼睑,看着空空的肚子。
“别瞄了,按阿离的性子,孩子生下来,也是给他当做寄生的**,照旧,孩子还是会死,兴许这样的结果还是挺好的。”
他的这句话,让我很不舒服,脑子有着排斥的噪音。
摆渡人把手帕丢进河水里:“你自己不是心知肚明?你还没喝孟婆的汤,不至于忘了吧?”
我看着他,眼也不眨,随后转头,面无表情地望着那如镜面般平静的河面。
无论是印风,还是摆渡人,即使是离道子,他们都知道,我早就看穿了这个局。
离道子是活死人,明知道我是老爸故意安排的,他仍然接受我,而不选择他的前世情人,显而易见,我对他是有用的,但绝不是情感上,更不是**上的需要。
起初相见。他一天到晚地催我生孩子,那么孩子就是他想要的,苏幻曦在骨陵河上就把我的疑惑解开。
我明白,孩子对于他,他不是当爹的喜悦,而是能够重生为人的高兴,而我仍然装作什么都不知。
为什么?我也不知道。
一次次地有机会摆脱他,明明只要我答应了印风,冥婚就可以解除,我却找尽各种理由搪塞。
没多久,知晓离道子是活死人,需要换心的时候,我就知道,吴莉丽是他杀的,我爸的局有他的一半功劳,他要的,也许,还会是我的心。
摆渡人取出一壶酒,自斟自饮。
“你犯下的罪孽,全是鬼孩导致,一时迷了心智,阎姥爷会明察秋毫,指不定,这也是一种劫难。”
自知罪孽深重,地狱,下了又如何?
他放下酒杯:“局中人,自然糊涂,旁观者,一目了然。”
我疑惑地看向他。
他端起一杯酒,对着我:“上回我说了,再来就让他给我带酒,他早就准备好了,阿离,他向来都把事情办妥。”
一仰头,再来一杯:“上回生死薄重修,他就得知,今日就是你的寿终。”
“记得我跟你提起过的,我渡的第一个人吗?”
我点了点头。
他笑了笑:“就是离道子,他在我这船上,等了一年又一年,他相信,姜公说的话,当你历经了九千九百九十九劫之后,就会重登骨陵河的摆渡船。”
九千九百九十九劫,三千多年,每千年曰有三千劫,一百年就有三百多劫,一十年就有三十多劫,难怪,二十年年华,霉运不断,最后还英年早逝了。
“知道什么叫轮回吗?”
我摇头。
摆渡人直视我,那双眸子似乎有一阵蛊惑人的魔力:“回头码头就是轮回的秘密,有因就有果。有果自然能结因,因因果果,谁又能说的清呢?”
可能是我知识太浅薄,或者,我没有遁入佛门,反正我脑子一团糊浆,不懂他这话里的佛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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