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克维尔顿回答,他自己说了下去:“殿下,踏上回家的征途,必然伴随千军万马,你要以英雄之身迎接你的王苏醒,必然经历血与火的洗礼。”
乌塞伽迪尔将捧着的咖啡放下,手掌沾满余温,他用温暖的掌心覆上克维尔顿的额头:“我听说你们的王也经历过战争,所以别怕。任何的战争都是不正义的,我承认,但我们唯一能做到的,就是胜利,因为你没办法阻止;这是贵族的游戏,诺丹罗尔是他们的棋盘,你只能选择,坐在棋盘之外,或者站在棋盘上。”
“克莱茵冕下……也不能阻止么?”
“教皇可以派圣军镇压,但他还要看三大党派、或者盟国之间斗争消耗实力,怎么可能投入太多,我想总军长手中的远征军名额也有限。”
一阵沉默,克维尔顿疲倦地闭上眼睛,只觉得头脑昏沉,诚然,战争可以打乱局面收割权势,但也是吃人的狂兽,想想贝烈梅之战,原始血脉、学术领袖、反叛者首领,无数能改变一个时代的人物,尽皆死去。
多年前的那场苏路曼义卖,她目睹了修沃斯王独处时的寂静悲伤,逝去的亲人,战死的故友,这是永不愈合的血口,偏偏只留给了孤独的生者,苦痛背负过一个又一个纪元。
为什么会有战争?无论是血族还是人类……为什么会这样毫无愧色地杀死自己的同胞?
“夜莺王女,选择的权利一直在你手中。”乌塞伽迪尔声音轻如飘羽,“你要清楚,塑造一个人很难,也许要数以亿计的光阴,无数遍的教导,无限制的耐心,还有无边际的爱……这是你幼时的美好,也是你的王赋予你的温柔。”
“但是殿下,你不是你的王,你没有无尽的爱,也并不强大,你容纳的迟早要被诺丹罗尔消磨光,等你耗尽了所有的爱与温柔,你会与任何一个发动战争的贵族一样。”
“是的,摧毁一个人……容易到可怕。”
… …
第九纪元初期九年,诺丹罗尔边境发生小型权力倾轧,由于查尔斯附属国公爵被刺身亡,被捕人国籍为邻近的丹歌亚附属国,引发了周边摩擦。
半个月后,事况升级,双方附属国分别隶属不同盟国,上诉至西铎凡亚国与科伦国,盟国君王授命成立调查团,然而交涉多次无果后,各派八千骑士,决战于金西平原。
有了新月亮之党贵族撩拨,事态很快一发不可收拾,盟国上报圣城,克莱茵教皇心知肚明,却端坐行宫中不动。总军长拿到急报,思索片刻,也只是列为高级军务,召集二十四位军团长,选出两位军团长出城平定战乱纷争。
然而在会议上,第二军团长站起来发言:“总军长大人,在下认为,这足以列为特级军务,建议抽调十二位以上的军团长,带领十万军士,以绝对优势镇压!”
会议一时间寂静无声,最后还是总军长干笑了一声:“这样……不好吧,只是他们几千个人闹一闹,我们派十万……太那什么了……”
第二军团长冷冷反驳:“大人,我敢肯定这不是一起简单的刺杀事件,既然连两个盟国的调查团都无法顺利进行,那么我认为圣职军要么不管,要么,彻底用兵力解决。”
总军长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摆摆手让他坐下。
作为总军长肚子里半条蛔虫的第十二军团长乌塞伽迪尔,笑容高深莫测,坐在一堆成人身材的同僚之间,气场却丝毫不弱:“第二军团长大人,盟国之间的调解不当,不代表他们不尊重圣城,我想圣职军到场,他们应该会给几分面子,太多人过去威压,反而不好。”
总军长顿时觉得浑身舒畅,对嘛,不管他们多少个盟国,君王加冕都必须经过圣城许可,一个小纠纷,哪还需要这么小题大做。
第二军团长脸色铁青,猛地站起来,声音因为愤怒而阴沉:“乌塞伽迪尔!你眼睛瞎了吗!”
乌塞伽迪尔微笑,睁眼说瞎话:“我说的都是实话,一桩吵架的小事,不如就让新上任的第一军团长去练练手吧。那么,总军长大人,现在应该可以投票了吧?”
第二军团长怔怔地站着,扭头看已经不耐烦呵斥他的总军长,气得大笑出声,骂了一句“蠢货”,随即一甩披风,直接走出了总长厅。
总军长的脸色不太好看,但乌塞伽迪尔笑容依旧,将自己的一票递到了克维尔顿的面前。
最终的结果非常戏剧化,第一军团长与第二十四军团长,排名一头一尾,一同起身领取军务。总军长郑重交托完毕,军团长们三三两两走出了总长厅,一片一片的雪白长袍间,寒暄依旧,此刻的他们,根本没有想过未来的惨烈战火将燃烧到自己身上。
☆、远征
与圣堂只隔着一座花园的行宫寂静安然,白袍侍者穿行,一位侍从官无声走来,将一张叠好的信纸递给卧在靠椅上的教皇:“冕下,军团的消息。”
教皇闻言放下书,却没有接过信纸,只是侧过头轻轻说:“克维尔顿在名单内,对么?”
侍从官打开信纸扫了一遍,确认:“是的,冕下。”
教皇淡淡点头:“我知道了。”
侍从官犹豫了一下,问道:“冕下,是否要截杀她?”
“战场瞬息万变,如果是格洛欧亲自领兵出城,或者是那个乌塞伽迪尔,恐怕我就不想要活口了。但是克维尔顿,呵。”教皇抚摸着硬皮书壳,笑容阴柔,“她居然没杀掉前任第一军团长,我还以为我听错了,我都怀疑,若绑了战场的俘虏,她是不是也会放掉?”
侍从官低头:“明白了,那格洛欧殿下那边……”
“马上就会有狮党找她麻烦了,贵族这方狗咬狗咬成了一串,我也可以腾出手,是时候梳理一下圣职内部。”教皇微合上眼睛,“枢机主教那几个老东西,又要我物色子嗣,我看了看,最小的才三岁,这么快就将他们推入兄弟相残的竞技场,让我有点反胃。”
侍从官想了想:“既然已经有了两位皇子,收养之事可以缓缓,想必枢机主教也不会得寸进尺。”又尴尬地补充,“枢机会也曾言明,只要做的不引人注目……私生子也可以。”
教皇撑着自己的下巴,有弧度的柔软金发落满双肩,他抿着唇:“我总算知道了为什么历代教皇都会收养女儿……我也想要一个女儿。”
侍从官脸色一变,压低声音:“冕下,第六纪元后……教皇收养皇女的期限,只能是五十岁以后,不可违逆,否则枢机主教有权处死养女。”
教皇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区区一个阿弗瑟德圣战,吓得整个毫无血缘的皇族数千年都惧怕第二个女教皇的诞生,也好意思。”
侍从官讪讪:“冕下,阿弗瑟德一世的政权运动差点掀翻了整个诺丹罗尔……虽然后来身死狱中,但枢机会和威列思一世的忌惮,在所难免……”
“她没有失败,皇族的恐惧就是她成功的证明。”教皇说,“余威犹存,虽死犹荣。”
简单交谈完这样一个堪称禁忌的历史后,教皇面色也有些淡淡倦意,垂下湛蓝的双眸,扬起手:“退下吧,我需要休息。”
“是。”侍从官刚退开几步,忽然又想起什么,轻声询问,“冕下,今天晚上是皇族家庭晚餐,想必两位皇子殿下已经准备好了,您的意思?”
虽然这种一个月一次的“亲近父子关系”的聚会,教皇就没出席过几次,但依照惯例,还是需要报备一下的。
教皇正握着羽毛笔在书页上做笔记,闻言手腕停顿了一下,一把掀翻了厚壳书,古老的书页只用松垮的细线扎起,一下子松开飞得遍地都是,侍从官被教皇突如其来的怒气吓得赶紧闭嘴。
然而半晌过去了,却没有任何动静,满地纸张中央,教皇半合上眼眸,把头靠在了自己的手臂间,嘴角下压,似冷漠又像是讽刺。
… …
此刻迅速抽调人马出城远征的克维尔顿,碰到了一个突如其来的麻烦。
巴罗伊第二军团长带着他的全部五万军士,表明要与他们一起出城去金西平原,克维尔顿平静地看着他:“私自出城,违抗军规,请跟总军长请示完再来吧。”
第二军团长冷笑:“我还去找那个蠢货,我脑子有病?”
克维尔顿常常听到有人说“第二军团长性情耿直”,今日,她终于见到了这份用生命换一份口无遮拦的耿直。
之后,克维尔顿再看第二军团长,就带着一丝怜悯,他脸上明明白白写着“升职无望”这几个字,却也懒得结怨,只是吩咐自己身旁的传令官:“去通知总军长,就说第二军团长私自出城,我不敢知情不报,全看总军长定夺。”说完又补充,“你走慢一点,等我们全部出城再去报告。”
依照乌塞伽迪尔的嘱托,克维尔顿行军的速度偏慢,路途中还有空观摩一些诺丹罗尔历史文集。第二十四军团长故意走得慢些,靠近克维尔顿,问道:“克维尔顿阁下,对于这次远征,应该可以速战速决吧?”
不等克维尔顿回答,第二军团长就毫不留情打碎他美好的愿望:“我觉得没个七八年,除非冕下亲召,否则回不了圣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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