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没有医师来诺丹罗尔?”
“我得到的消息是分布在八个盟国之中,最近的那个盟国,也跟圣城隔着八个城。”
克维尔顿躺平:“我要死了。”
“别这样,你不要灰心,让我想想。”格洛欧来回踱步,突然停住,“迈希伦家族……对,反正他们家也要灭了,我去那边弄点血,你等着。”
克维尔顿只想拿鞋子砸她:“这是在圣城,你在圣城闹出血案,你要不要命!”
“放心,我知道人类的放血极限,放完血就推给审讯官。”格洛欧已经打开了门,又回过头,“你最讨厌谁?我多放一点。”
克维尔顿本就焦躁,此刻终于忍无可忍:“他们家那只狗!”
克维尔顿觉得格洛欧也不至于跟一只狗过不去,反正她也不喝狗血,但等格洛欧让骑士搬着酒桶回来的时候,还是问了一句:“丽蒙的那只狗怎么样了?”
格洛欧答:“死了。”半晌又皱眉,“你瞪我做什么?我连人都懒得杀,还能是我动的手?”
“那是谁?”
“迈希伦的家仆。”
克维尔顿正被掐着后颈灌血,没法回话,耀武扬威和动不动就咬人在迈希伦庄园引起了普遍厌恶,平时家仆敢怒不敢言,一旦家族混乱,一只狗的死活确实引不起轰动。
一口气灌完小半桶,克维尔顿咳嗽着缓过一口气:“其他人呢?”
“审讯后移交法庭,三位圣堂主教会下达最终审判。”格洛欧说,“说起来,茉汉纳也作为共犯被传去审讯,她毕竟是血族,乌塞以你的名义保释她出来了,但因为贪污,必须卸任第一军团长的圣职,逐出圣城。”
克维尔顿默默想了一会:“把她送去咔莎庄园吧,我的管家在那里,他知道血族的存在,可以照顾她。”
“依布乌海的法典,你不准备遵循么?”
“法典上说拥有人格与自我意识的新血族,但是茉汉纳不能独立猎食,也没有人类种族的概念,只有简单的自理能力。”克维尔顿说,“我会把她的年龄填成三岁。”
“好。”格洛欧一口答应,倒是让克维尔顿有点疑惑,偏过头看了她好久,格洛欧终于接着说出条件,“正好那个脆萝卜不在圣城,你也出城一趟,越远越好。”
克维尔顿茫然:“脆萝卜?”想了想懂了,又问,“怎么了?”
“教皇这几天肯定会召见你,但你不能见他。”
克维尔顿惊讶:“克莱茵冕下?”不等格洛欧说出原因,她就一脸憧憬,“冕下被称作仁慈圣父,据说是一个很温和有礼的人,我为什么不能见他?”
沉默了一会,格洛欧把喉咙里绕了几圈的“因为他的直觉准得可怕,知道我们想把他拉下皇座”压下,咳了一声,面无表情说:“因为我刚见过他,他找了一个偏僻的地方,要我以后帮他穿裤子。”
克维尔顿:“……!!!”
格洛欧看克维尔顿表情就知道效果达到了,十分满意:“尽快挑一个距离最远的出城军务,迈希伦家族刚坍塌,势力紊乱,只要不在他能伸手够到的范围内,他就不会再问。”顿了顿,又补充,“譬如附属国。”
诺丹罗尔圣城能够直接下达命令给十八个同盟国,但余下的四十六个附属国,基本受命于它们临近的盟国,最高治理者也不称作君王,而是次级公爵。
克维尔顿只能拿到关乎盟国的军务,如果进入附属国必须向相关盟国提交申请。她披着风衣刚进入第一军务厅,得知她来意的高阶骑士就恭敬地将一叠文件放到她面前,任她挑选。茉汉纳的判决在昨天已经传遍了整个巴罗伊军团,有点眼色都明白这位代理军团长怕是不久就要转正。
克维尔顿从黑色风衣下面伸出了苍白的手指,一件件翻着军务书,翻到最下面那一份的时候,停顿了一下。
高阶骑士立刻将那一份抽了出来,盖上执行蜡章,递交给克维尔顿,笑容刻意的亲近:“大人,祝您西铎凡亚国之行顺利。”
克维尔顿随口嗯了一声,拿起文件起身就走,她抬手抛出调令,集结号立刻以军务厅为中心响起,五千军士迅速列队,后备军抽调物资,延迟归队一日。
庞大的军团出城,吊桥从铁链上坠下,震起一片尘埃,遥远的圣堂最高塔楼上靠着一个白色身影,漠然望着辽阔的西方。
“冕下?”侍从官轻声询问。
“她走去了西方。”教皇说,“但我为什么感觉,她正从西方走来。”
侍从官已经习惯于教皇这种虚无缥缈又像是穿透命运的直觉,微微颔首:“冕下上一次看向西方,是第九纪元的开端,海啸灾祸降临西港口。”
教皇垂眸:“啊,我还记得当时的话,我问,上一个纪元还未开始就已截断,那么这一个纪元,真的能完整度过九百年么?”
没有两个纪元接连都意外终结的历史,不论是依布乌海还是诺丹罗尔,第八纪元已经半途碎裂,第九纪元本应该和平美满。
但巴罗伊五世数次按住了自己的胸口,依靠那一点点直觉,试图寻找答案。
他竟不敢确定。
… …
西铎凡亚国的君王对于进入国境的军队,并未下令管辖巴罗伊第一军团的行动,圣职军士直接效忠于教皇座下,在众多盟国中权限极高,任何一个盟国都没有权力命令,何况这还是二十四军团中的最强支派。
克维尔顿直接派了另一位军营长带走三千军士去处理军务,自己请见西铎凡亚君王,要求得到一份准许入境附属国的文书。第一军团代理军团长的到来,令宫廷上下都略有紧张,君王可以不在意,但臣属大多是贵族出身,迈希伦家族的倒台令他们惶恐不安,连带着前来接引的财务大臣谨小慎微,比平时更小心翼翼地行礼:“克维尔顿大人,请跟我来。”
一直驻留圣城的克维尔顿没搞清状况,省去了寒暄,略略点头:“阁下,我希望由你们的君王签署一份文书,不需要太长时间。”
财务大臣愣了一下,不知道应该松气还是打起精神,只能强笑:“职务上的事情还请大人与西铎凡亚王直接谈洽,今晚是为大人举办的晚宴,大人……”
他的尾调上扬,似乎在征求意见,克维尔顿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一出,微微迟疑,最终还是同意:“没关系,我想文书可以延后处理。”
财务大臣松了口气,笑得自然了一些,开始向克维尔顿介绍沿路的画作与雕塑,一旦打开了话匣子气氛渐渐融洽,克维尔顿面带微笑聆听,一直走到了长廊的尽头。
尽头有些黑暗,人鱼烛没有蔓延到那里,似乎还有几个人在架着梯子,在墙上摸索挂着新的画框,克维尔顿往那里瞟了一眼,财务大臣立刻抢先解释:“大人,因为最近有些名画保养不佳,油彩剥落严重,一个月前君王令画匠去卸下来补色,想不到今晚已经重新挂了。”
克维尔顿没有接话,她就静静站着,望着那里忙碌的几个画匠。
财务大臣不解地望了望身后的侍从,又试探道:“大人对那几幅画有兴趣?这……西铎凡亚王十分看重您,我想您临走时应该可以带走心仪的一副……”
克维尔顿轻声说:“闭嘴。”
这是克维尔顿唯一一句带威压的话,财务大臣一惊之下闭口不言,一行人静立着,这种沉凝的气氛似乎也感染到了那几个画匠,匆匆挂好了画框,收拾好东西立刻想退开。
但走出长廊的路只有一条,被克维尔顿以及后面的大臣仆从堵死,画匠们只能先低头行礼,走在最后面的那个,抹了把汗,将梯子扛到一边,被同伴拉着行礼。
他们不知道该喊什么,只能喏喏道:“大人……”
克维尔顿默默看着他们,挥了挥手,身后跟随的侍从立刻分为两边,空出一条路。
画匠们又匆匆忙忙拾起自己的东西走出去,落在最后的那个重新扛起梯子,汗水打湿了亚麻色的短发,梯子太重,令他走得有些磕磕碰碰。
经过克维尔顿时,她伸出一只手拦住,包裹在白手套里,坠着象征圣职的金斧,尖锐冷硬。
“安瑞·格尔木。”
亚麻色头发的画匠僵了一下,却没有转头,只是将头更深地低下,装作没有听到,依旧往前走。
但立刻有侍从阻拦了他的道路,望向克维尔顿,等待她下一个命令,然而克维尔顿沉默良久,毫无波澜说:“我认错人了,放行。”
顺畅无阻的道路又出现在落单的画匠面前,他用力将沉重的梯子往上扛了扛,继续走向外面,结伴的几个画匠离开地越来越远,直到走到了长廊的另一侧尽头出口。
“安瑞,你认识刚才那位大人么?”有画匠小声地戳他的手肘。
安瑞笑起来:“怎么会,她认错了吧。”
“也不一定哦,你刚来的时候不是说你父亲以前还是侯爵吗?也许是当时暗恋你的贵族小姐也说不定呢!”
“哎呀,我说梦话你也信么?都回去干活,别把这事儿捅出去啊,要是艾妮知道她肯定又不理我了……”
走出长廊很远,安瑞笑着笑着,终于还是忍不住,趁同伴不注意迅速回头扫了一眼,辉煌的艺术走廊尽头,被大臣与侍从簇拥的白色军装身影笔直伫立,背着双手,笑容礼貌,暖棕色头发在风中轻轻飘起,缝合的耳廓触目惊心,嘴角无法愈合的血渍坠在苍白的肤色上,像是一道威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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