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不敢想,完美的君主需要控制情绪,不能悲伤不能愤怒,你悲伤会有暴雨你愤怒火山会喷发,就算你的原始血脉的天赋全是攻击性,你也要摈弃压制它,因为你是王。”芬可拉姆说,“我听说一位侯爵因为擅闯封锁遗迹,死在你面前?”
“……”
“他的儿子还在他身边啊,让我想起苏路曼王战死的时候,你也在他身边。”
“……”
“好好我不戳你了,我不喜欢揭人伤疤,但世界喜欢这样做。”他的声调像是蒙上了尘土:“你是个在讲童话的人啊,这一本童话书,什么时候会讲完,你自己知道么?”
国王垂下眼眸,轻声说:“这个世界上,总还要有孩子做梦,如果我做完了我的梦,那么接下去的是谁?”
芬可拉姆沉默良久,有些寂寥地笑了起来:“王,您老了。”
国王不语。
“王,我在几个纪元前问您这个问题的时候,您回答我,永远。”
回忆真的是一件沉重的事情,太多的碎片交织,欧柏学院的光阴,抱着厚重政务学书籍的男孩,他挂科时的成绩单和其他不合格的一起送到了学术领袖们的手中,领袖们分配任务去通知他们,脾气好的会跟他们谈论一下未来的走向。
窘迫的男孩接过自己的成绩单,挠了挠头发,说麻烦修沃斯学长了,我还担心是个冷漠的学长扔完就走呢,原来我运气这么好,是王子殿下啊。
他说我爸是有议政权的侯爵,我也应该是侯爵,嗯学习政务是我的本分啦,但是我……我更比较喜欢画画,我不是特别喜欢画画,但是就是想去上课。
他说那个亚麻色发色的少女从门内出现,裙裾飞扬,那一刹那他眼前的世界仿佛被光笼罩,致命却美丽的太阳。
“想画出太阳!原来血族是可以画出太阳的,想拿到很多非常好的颜料,画她……”
“是的,弗莱蕾·托逊,学长你也知道她?她是托逊公爵之女,啊她爸爸真是对我特别凶呢!”
“学长要教我政务?这有点……不不不我很激动!我学习很认真的!就是话有点多,别烦我就行了。”
国王仰望着星空,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埃卢·格尔木,很高兴认识你。”
☆、分手
第八纪元初期021年,依布乌海发布“单向转学令”,鼓励与支持学生进入金斧之院就读,在金斧投入更多的授课者资源,以及奖章制度;并且骤然减缩玫瑰之院的招生数量以及不允许金斧之院学生无故转学。
书记官拿到这份推行议案时,惊愕了半晌,问起王城总管:“这是要……预备攻袭诺丹罗尔?”
摩西雅平静说:“你觉得王会有这样的想法么?”
“不会,可是……”
“只是均衡一下两大院校的数量,没必要想太多。”
在玫瑰之院所有的授课者都宣读了这件事,然而愿意转学的情况并不乐观,领取申请表的学生也只是抱着考虑考虑的态度。几天后倒是有少量的表格填满递交上去,其中一份的名字是安瑞·格尔木。
装着允许令和学籍的白色信封很快分发下来,拿到崭新的金斧徽章时,安瑞拿掉了胸前的玫瑰徽章,装在信封里交了上去,礼貌地向授课者道别。
“为什么想转学?”授课者握着白色信封,语气有些惆怅。
“想毕业后去诺丹罗尔看看,我已经请辞了侯爵的头衔,留在依布乌海也有些狭隘,想到更远地方见识一下人类的艺术。”
“还会回来么?”
“我现在转过去,离毕业还很久呢。”
“也是,那跟玫瑰之院的老朋友都告别了吗?”
“还没有,正准备去。”
克维尔顿抱着课本经过欧柏图书馆的时候,撞见了从里走出的安瑞,他胸前依然佩戴着白手帕折成的悼念花,下方是灿灿的金斧徽章。
安瑞见到她,停了脚步,伸手将风吹到额前的亚麻色长刘海捋到耳后,轻轻点了下头。
“有告别会么?”克维尔顿问。
“没有,我要提前回去陪我妈妈,她最近比较狂热,总是不吃不喝搞绘画创作。”
“画侯……画什么?”
“太阳。”
安瑞提了提包,快要与克维尔顿擦肩而过的时候,踌躇了一下,低声说:“我去认真读过贝烈梅的历史,在那个年代,涌现出了太多的权力者,跟你很像。当然也许你是独立期所以表现比较明显,但是任何一个权力者的身后,都是浴血的骑士。”
克维尔顿看向他。
“也许未来会有骑士追随你,但不会是我,我只是个画师,我有血族画师共同的追求,画出太阳,但你不属于我笔下的太阳,我画不出你。”
克维尔顿沉默了一会,慢慢垂下眼帘:“我明白。”
“那,再见,克维尔顿殿下。”安瑞微微颔首。
“好的,再见。”
年轻的画师背着包踏上了胡桃船,在悼念花的微香中,年轻的王女抱着书转身进入图书馆。
… …
自从误闯九大封锁深海遗迹后,检察官严肃地教育了法令严禁出入的地点和理念问题,直到参与遗迹探寻课业的导师和学生测试通关,这件事才算是了结。
克维尔顿这段时间一直非常迷茫,她试着借来了贝烈梅的史学书,但是上面的每一句话都是中规中矩,像是战报一样,没有故事的情节,她有点看不下去。
她有点不知所措又有点孤独,想跟指引者说说话,然而摩西雅这段时间忽然忙碌起来,甚至取消了她自己惯例的茶点时间,根本无法找到她在哪里。克维尔顿站在王城的最高点,望着下面穿梭的侍卫和侍女,急匆匆抱着文件的书记官,还有皱着眉的议政臣……依布乌海的风声依旧温柔,却带上了倦意。
克维尔顿坐在城墙上良久,忽然垂下了脑袋。
阳光普照大地,君主寝殿被拉上了厚重的窗帘,人鱼灯点燃无温度的光,国王用手背支撑着额头,翻阅桌上的卷宗,毡袍浅浅披在背上,滚边落在地毯上,白绒绒的几小团。
忽然传来几声叩门,国王合上卷宗站起来,走到门边拉开殿门,克维尔顿抱着枕头站在门外,因为是夏季,她没穿拖鞋,两只脚有些不自然地交叠在一起。
国王微微怔了一下,这一幕像是时光倒流,上个纪元这个孩子也是这样,二话不说抱着枕头和咕咕钟就跑过来,钻进被子里倒头就睡。
沉默了一会,国王往后退了一步,侧过身:“进来吧。”
克维尔顿踮着脚跑进殿内,熟悉地将咕咕钟放到了盏台上,然后抱着枕头靠在床上。国王走到桌边,拿起犹有余温的血壶,倒了一杯血浆,拿起勺子时问了一句:“加蜂蜜么?”
“要的。”
“那记得睡前刷牙。”
国王搅拌了一下骨瓷杯,走过去递给克维尔顿,看着她埋头喝着血浆,伸手挡了一下她留得有点长的头发,免得垂进了杯子里。
克维尔顿捧着杯子一点点喝完,然后把枕头放下,舔了舔嘴角准备去刷牙。国王将空杯子拿起放到一边,忽然轻声问道:“你有想过转学去金斧么?”
克维尔顿有些奇怪地转头:“没有,怎么了?”
“你还没有升入玫瑰的高等院,重新学习金斧的课程应该不难。”
“可是我不想去诺丹罗尔……那里又不好玩。”
说完克维尔顿走进了浴室,等她洗漱完毕,出来时国王还在翻阅手上的那一份卷宗,克维尔顿猫着腰拱进被子里,将自己的枕头拍了拍,躺下去蜷了起来。
“你要忙到很晚吗?”
“是的,很晚。”
国王抬手调暗了人鱼灯的光,俯身轻碰了一下她的额头:“晚安,克尔。”
… …
第八纪元零二三年,诺丹罗尔血族总督波因尔回国觐见。
十六位议政臣也被召见,甚至王城总管摩西雅也破例参与,侍卫封锁了殿堂的一切通路,沉寂如堡垒的密谈持续了整整几夜,最终尘封的殿门再次被打开。
浅蓝色的月光投进浑浊的殿内,总督波因尔肃然跪在地上,宽阔的肩背上的正装没有一丝褶皱,他深深埋下头,像是一尊永不变动的雕塑。
议政臣纷纷从他身边绕过,沉默地拍着他的肩,每一掌下去,都像是一份承诺。
最终国王站在了他的面前,月光照亮了他的银发。
波因尔缓慢抬起头,忽然坚毅的神色一动,眼神中流露出了无助和茫然:“王,您会一直祝福我么?”
国王微笑,伸手按住了他的肩,用力下压:“依布乌海永远祝福你。”
第八纪元零二九年,王城中发生比较轰动性的消息,大约就是摩西雅辞去了王城总管的职位,远赴兰德城,肩负起诺亚城镇大总管的位置。
克维尔顿得知这个事的时候根本不相信,第一时间找到了国王,质问道:“摩西雅的举止和能力没有不妥,为什么要让她卸任?还去那么远的地方?”
国王刚历经彻夜的会议,疲惫地按着额头,撑起精神看向她,轻轻地笑了笑:“克尔,这不是我决定的,她自愿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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