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才听他道:“是么。”
我对他的感情历程不大感兴趣,想起正经事,搓着手问他,“公子不是要同我商量么,不如趁着现在还没有睡意,咱们好好商量商量。”
他却伸手过来,拾起我的一缕长发,绕在指尖,慵懒着嗓子道:“有说这个的功夫,还不如与姑娘做点儿有意义的,才不辜负这苦短良宵。”
我捂着胸口退出一步,正色道:“慕公子你不要这样随便,想想尊夫人。”
他望着那缕头发从他指尖滑走,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开口:“你跟她很像。”
我没反应过来:“什么?”
他继续道:“我其实,可以将就将就。”
我一愣,这个“将就”是个什么意思?
他像是为了回应我的疑惑,一伸手就将我拉入怀中,大手落到我的脸上,轻柔地抚过我的眉眼,一边抚摸,一边道:“她同你一样,有双圆圆的眼睛,睫毛又浓又长,鼻子小巧,唇形也好看,惊慌的时候,也常常这样瞪着我。每次看到她这副模样,都会让人很想逗一逗她……”
他说着说着,竟有了些情迷的味道,我忙提醒他:“慕公子看清楚,我并不是你的夫人。”
夜凉如水,月光从纸窗倾泻进来。
窗外梅影稀疏,几朵腊梅盛开在苍虬的枝节间,投在窗上的影子被夜风轻轻吹动。
男子的手指停在我的脸颊,带着幽幽凉意,隔了会儿,他缓缓把手收回,道:“冒犯了。”恢复清凉的语调,“姑娘方才让我在你和三千斗粮食之间分个轻重,我觉得很简单,我想要的东西,千金不换,我不想要的东西,一文不值。”
我揣测了一下他的意思,问他:“慕公子是在暗示,我对你来说一文不值?”
他将我刚刚给他脱下的鞋子又提到脚上:“姑娘既然奉梁公子的命令来为在下暖被窝,那就请便吧,在下有事要外出片刻,但愿回来的时候,能看到姑娘将被窝暖好。”走出两步又停下,提醒我,“最好不要睡着了,否则粮草的问题免谈。”
说完,就把我丢下出去了。
我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默了默,还真当我是暖床丫头啊?
结果我一沾枕头就睡着了,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被子的四个角被掖得很严实,床头小案上放了一杯茶,竟还温着,我懒洋洋地起身穿衣,头脑稍稍清醒以后,突然浑身一个机灵。
意识到自己因为贪睡而错过了同他商量的时机,我的胸中不免多了些忧愁。
粮草的事我是无能为力了,梁公子这会儿还不得吃了我?
还有那个慕公子,也不知他究竟是个什么态度。
正在我在房间中踱来踱去的时候,就见一个颀长的影子从门前经过,他走过两步,又退回来,在门口问我:“你醒了。”
男子一身白衣,肩头压了一件看上去极为华贵的狐裘,衬得他更是气质清华。
我走到他面前:“慕公子。”惭愧道,“不好意思啊,昨日替你暖床,不小心睡着了,你回来怎么也没叫我一声啊?”
他一副懒淡的口吻:“叫了,没叫醒。”
我更为惭愧:“实在对不住。”小心翼翼问他,“那,慕公子昨日是在哪里过的夜?”
他道:“在外间的软榻上对付了一宿。”淡淡道,“你既然醒了,便随我走吧。”
我茫然道:“去哪里?”
他道:“粮草的问题,适才我已和梁公子达成和解,答应宽限一个月给梁公子,只是,公子羽从来不与人做赔本的买卖,此番答应宽限一个月,却是稳赔不赚,也算是为了减少损失吧,我向梁公子讨了一个人。”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抖着嗓子问他:“谁?”
他道:“你。”
我失语良久,问他:“你要我做什么?”
他道:“我此行匆忙,只带了几个随从,身边倒是缺了个随身丫头。从今日起,你便跟着我吧。”
我的脸皮抖了抖:“我并非梁府之人,梁公子无权将我送给你为仆,再说,人非草木,岂能随意授受?”转身就走,“若没什么事,我就先行告辞,出来这么久,我家人该等急了。”
结果刚走出两步,就被他那些随从锃亮的刀给拦了下来。
白袍男子淡淡道:“梁公子说了,按照梁府买卖奴婢的标准,三千斗大米可以买下一百个丫鬟。你骗了他三千斗大米,如今却无法归还,按律法只能以身抵债。”
他说完,又添了一句:“你的身价这么贵,也对得起列祖列宗了。”
我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对得起你奶奶。”
他不理会我的脏话,抄起袖子往前走:“你若是不跟着我,便要留在梁府做奴婢,听说梁府的卖身契是五十年,我若是梁公子,与你有这样大的过节,一定会好好把握这五十年……”
我追上他:“慕公子,从今天起我是你的人了。”
他斜着眼看我一眼,唇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这还差不多。”
我眼珠一转,同他商量:“慕公子,你看这样好不好,等我攒够了相当于三千斗大米的银两,你便允许我赎身。”
他的回答很简单:“等你攒够了,再来问我。”
我还想说话,却有个奴仆牵了马过来,冲他恭敬道:“慕公子,您的马。”
梁公子也在奴仆的簇拥下朝这里行来,大老远就冲男子道:“不是昨日才说好的,今晚在下在清风楼为慕公子送行么,怎么慕公子此时却说走就走?若不是方才听小仆通传,却是差点怠慢了贵客。”
可是瞧着他此时,却是一副送行的排场。
慕公子一边打理自己的马的鬃毛,一边淡淡道:“梁公子客气。”
他这个人,一举手一投足,都带着些贵气,很难让人想到他只是个跑腿的,便是说他就是传说中的公子羽,恐怕都有人相信。
他身后一个随侍面无表情道:“我们公子的规矩,出门在外,绝不在同一个地方停三日以上。”
梁公子虚伪地点头:“诸位不愧是为公子羽办事的,行事就是谨慎。”
慕公子似笑非笑道:“三日来多有打扰,就此别过。”扯了我的胳膊,“这丫头,在下便一并带走了。”
梁公子像看瘟神一般看向我,凉凉地命令:“你日后跟着慕公子,切不可捣乱添麻烦,听到了么?”
我朝他做了个鬼脸:“你管得着么。”
他怒道:“你……”
慕公子一手握着缰绳,一手拉住我往前走:“就此别过。梁公子留步。”
待走出梁府,我对身畔的男子道:“梁公子其实很想留你多住几日,可惜你没给他那个机会,你方才看到他表情了么?我赌二两银子他其实想追上来,没有追上来是因为他爱面子。”
男子问我:“你很了解他?”
我一扬下巴:“我连他私房钱藏哪儿都知道。”惋惜道,“其实梁公子这个人除了小气点儿,不喜欢女人,倒也没有别的毛病,同我在一起的时候,勉强还能算个情痴,只是晓得我骗了他之后,他就再没给过我好脸色看。”问他,“慕公子喜欢女人还是喜欢男人?”
也不晓得他那副银色面具的后面是什么表情,只听他反问我:“你觉得呢?”
虽然看不清他表情,却听出他语气里的危险成分,忙道:“女人吧,不然怎么给人当相公?”
他不置可否地笑笑,没再说话。
我好奇地问他:“咱们现在是去哪儿啊?”
他道:“我来柳州,除了粮草,还有一件事要办。”问我,“你来此地多久,对此地可算熟悉?”
我得意道:“自然熟悉。我在这里住了两年了,哪个地方是我没去过的?怎么,你有想去的地方?”
他点点头:“我要找个人。”
“找人你找我啊,这柳州城没有我不认识的人,他姓甚名谁,你告诉我,我带你去找他。”
他顿下脚步,冬日的风拂过他肩头的狐裘,有清清冷冷的味道。
他开口:“听说柳州境内有位名医,擅解毒,我是替我的一位朋友来求医的。”
我眼睛眯起,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夸他:“不得不说你的运气真好,遇到了我这个贵人,我可以带你去见这里最厉害的大夫。”伸出手,笑得很财迷,“带路费算公子便宜点儿,二两银子拿来。”
他目光落到我的手掌上,淡淡道:“从你的赎身费里扣。”
我切了一声:“真小气。”又回头看一眼随在他身后的那些跟班,瞧见他们一人牵一匹马,个个面无表情,都是一手握缰绳,另一只手按在腰畔的刀上,不由得扯一下嘴角,指了指他们,对男子道,“要我带路可以,这几位大哥不能跟着。”
其中一个小哥冷冷开口:“我们不跟着,公子的安全你负责吗?”
我挑起眉,看了他们主子一眼:“他一个大男人,你们犯得着看这么紧吗?”小声道,“又不是个大姑娘。”
对方不乐意了:“小丫头片子,竟出言折辱公子!”
我见他放在刀上的手一动,忙往他家主人的身后一躲,拉住了他家主人的衣服,冲他道:“你可别冲动啊,当街砍人是要拉去坐大牢砍脑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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