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风度我从前在一个人身上见到过,一时愣怔,听到他开口才回过神来。
“你的意思是,梁公子为了讨好你,才开仓赈灾,可是如今他反悔,便让你用美人计来稳住我。对么?”
我忙朝他点头,殷切地将他喝干的茶杯重新满上,道:“我已对公子合盘托出,还望公子看在我这样开诚布公的份上,宽限我一个月的时间。我家中还有七十岁的老母,若是被抓去见官,她老人家的命就没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公子宅心仁厚,一定不会为难我的对不对?”说着又开始挤眼泪。
却听对方道:“七十岁的老母……”悠悠道,“姑娘的母亲,生育的还怪晚的。”
我为自己倒茶的手一抖,听他又道:“在下很理解姑娘的处境。”
我忙期待地看着他:“公子答应宽限我时间了?”
他缓缓起身:“还请姑娘转达梁公子,公子羽也急需这批粮草,三日内,在下务必要带着这批粮草前往靖州。”
合着我刚才说的全是白费口舌。
我气急败坏地冲过去,伸开双臂拦在他面前:“慕公子非要这样为难人么?”
他淡淡扫了我一眼,道:“让开。”
我不动如山:“不让。”
软的不行,我也只好来硬的,心想我如今说服不了他,不如先将他绑了,绑了之后再慢慢说服他,于是在他试图绕过我的时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他的肩膀抓了过去。
为了防身,我同城南的叫花子学了些拳脚功夫,招式虽然不好看,却好在实用。
谁料他的手竟然比我还快,手几乎在我落到他肩头的同时便压了下来,我忙换手去戳他眼睛,却被他挡开。
他道:“姑娘的武艺是同谁学的?”
我继续攻他,他一边轻描淡写地将我的招式化解掉,一边含笑道:“姑娘怕是跟错了师父。”
我道:“少废话!”
下个瞬间,已被他利落地在身后锁住双手。
拿脚去踢他,却听他提醒我:“姑娘还是悠着点儿,否则一会儿没有力气哭。”
我边挣扎边大喊大叫:“你一个男人欺负一个姑娘算什么本事,有本事放了我!”
他往我耳边凑了凑,语气说不出的熟悉:“放了你,你保证不会再跟我打一架?”
我咬牙切齿道:“我保证还不成么?”
男子道:“告辞。”手腕处的力道一松,我就迅速转身,捞起他的手腕便咬了上去。
他的手一僵,口上也不由自主嘶了一声。
我咬紧他不放手,良久,才听他道了句:“松口。”
我没理他,继续用力,耳边是他语调平常:“姑娘不松口,在下只好得罪了。”
就觉得颈上一疼,失去了意识。
醒来时发现自己被谁安置在了椅子上,有个人在我面前来来回回地走,定睛一看,是梁公子,好吧,继续装睡。
却感觉有个人拿脚踢了踢我,是梁公子的声音:“别装了,知道你醒了。”
我调整了一下坐姿,揉着脖子,惊讶道:“梁公子?”朝他身后看了看,“那什么,慕公子呢?”
他哼了一声:“你还好意思问!我是让你稳住他,不是让你把什么都告诉他,这下可好,我们梁家以后再也别想跟公子羽做生意!”
我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那怎么办,我已经尽力了。这个慕公子对我没兴趣。”灵光一闪,“说不定他跟梁公子一样,不喜欢女人来着,要不,梁公子亲自去试试?”
梁公子横眉怒目道:“闭嘴。”
我乖乖地闭了嘴,百无聊赖地玩弄自己的长发,却被他捏住了下巴,往上一抬:“本公子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慕公子被我留在别院入住,这两日,想办法搞定他,否则,你也休怪本公子不讲情面。”
我为了自保,给他出主意:“说不定慕公子当真不喜欢我这种类型呢,梁公子要不换个姑娘试试?府上那么多秀色可餐的丫头,我就不信没一个能入得了他的眼的。”
梁公子缓缓松了手上力道:“倒也是个办法。”
当天晚上,梁公子便挑了个丫头送了过去。
结果第二天一大早,那个小丫头便跑到梁公子那里哭哭啼啼,说是对方看到在床上躺平的她,只淡淡点评:“唔,还不如昨日那个好看。”
我霎时觉得这个慕公子的眼光好,不由得对他多了些尊敬。
梁公子显然不这么觉得,他只是觉得,搞定慕公子这件事,还是得我来做。
慕公子洗完澡回房的时候,我正翘着二郎腿在他床边嗑瓜子,见他进来,忙将裙子拍一拍,顺便拿脚将地上的瓜子壳往床底下踢一踢,冲他挤出个笑:“慕公子。”
他停在那里没再往前走,顿了一会儿,突然转身朝门边走去。
我心中道声不妙,他莫不是因为我昨天咬了他,不想看到我吧?
却见他气定神闲地走到门边,把房门给插上了。
我的稳稳落回心窝,又反应过来,他他他……他插房门干什么?
男子重新走回床边,抱臂问我:“姑娘深夜造访的目的,不知是不是在下所想的那样?”
刚刚沐浴过的关系,他的衣带系的松松的,胸口微敞,身体上尚留着没有擦干的水汽,一头黑发如瀑,衬着他肤色如瓷。
若不是他脸上的那张面具,此时本来应该是极容易让人起色心的场面。
一个跑腿办事的都这样神秘,那个公子羽的水该是有多深啊……
我心念一动间,已朝他笑道:“听说昨日那个暖床丫头慕公子不满意,我今日便是替她来暖床的。”
“梁公子想用一个女人,来同在下换一个月的时间,这笔交易,姑娘可觉得划算?”他的声音清越如瓷,却有一些怪异,我却一时判断不出是哪里怪异。
我将问题丢回他:“慕公子以为呢?”
他道:“对梁公子而言自然划算,可是对在下而言,这笔账便要掂量掂量。”
我笑吟吟地问他:“慕公子还有什么可掂量的,难道和我的一夜春宵,还不及三千斗粮食?再说,如今天下已定,公子羽买粮,总不会是为了军需,既然不是为了军需,缓上一两个月,又有什么难的?”
他却笑着摇头:“姑娘不了解公子羽。”
我挑眉看着他,听他解释:“同梁公子一样,公子羽也是个生意人。姑娘可知道,如今天下最缺的是什么?”见我茫然,又换了个问法,“姑娘便只看这柳州一带,百姓最紧缺的东西是什么?”
我一听这话来了兴致,道:“现在什么不缺?前段时间兵乱,官军匪军在城里过了一拨又一拨,百姓家中能抢的都给抢光了。如今物价飞涨,有些东西却是有价无市,尤其是柴米油盐,黑市上漫天要价,寻常百姓又哪里买得起?若不是见那些灾民可怜,我怎么会盯上梁家的那点儿存粮。”嘟囔道,“就那一点儿存粮,全放出来赈灾也都不够,梁公子这个小气鬼……”
他悠悠道:“姑娘这不是挺明白的吗。整个柳州,拥有最多存粮的梁家也只能拿得出三千斗米来,物以稀为贵,如今打粮食主意的人,又岂会是少数?”又淡淡道,“姑娘方才说有价无市,在下倒觉得粮食也并没有紧缺到如此地步。商人重利,在非常时期先行屯粮,等到合适的时机再卖出去,最后所收获的,便不只是原来的一两分利了,这也属于人之常情。”
我明白过来:“公子羽竟然是在做这样的生意?”从牙齿间挤出一句话,“缺不缺德啊。”
“姑娘先别急着骂人。公子羽也是为人谋事,若不是这批粮草对靖州那位主顾至关重要,在下为难你一个小姑娘做什么?”
我道:“你的意思是不会同我让步喽?”起身郁闷道,“那你还同我说这么多,与其跟你磨嘴皮子,我还不如回去想想我与梁公子对簿公堂时的陈词呢。”
他喊住我:“站住。”
我走回他面前:“你答应帮我想办法了?”
他示意了一下花梨木的大床,道:“不是来暖床的么,暖完床再走。”
我咬牙切齿道:“后会无期。”
他声音里多出些笑意,道:“粮草的事其实还可以商量,姑娘若是不想商量,那便算了。”说完走到床边坐下,就要脱靴子睡觉,我忙矮下身子接过他的动作,换了副笑脸道:“就知道慕公子是个好人,既然我是被派过来帮公子暖床的,此时走了怎好向梁公子交差?来,我伺候公子上床。”
自从被无颜休掉以后,许久不曾替人脱过鞋,动作到中途,忽而有些含糊,他也不提醒突然失神的我,只是静静地看着我,良久,才莫名其妙地道了句:“我从前的结发妻子,也是这样替我脱靴的。”
我回过神来:“原来公子已经娶亲了。”注意到“从前”这个字眼,问道,“尊夫人还好吗?”
他的语气很轻,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她好不好。”像是有些伤感,“我已经很久没有她的消息,就连做梦都梦不到她。”
我将他的鞋子在床边摆好,淡淡道:“梦不到好啊,说明她过得很好,没有什么不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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