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为着仓库的那些盐,”她豁然张大眸子,冷不防的失语将心里话说出口但见北安王眸色一冷,幽幽地道:“本王怀疑,丞相府中有人勾结朝廷商贩,买卖私盐,当然,这只是我的一点怀疑,难道王妃竟然知道点什么,”
她听到他这样沉闷的试探,一丝尴尬浮上脸颊,咽了咽口水,说:“我知道夫妻间不该有所隐瞒,但我也不是有心隐瞒你,我怀疑是父亲他……”
话还沒说出口,就被他堵住了嘴,温热沙哑的嗓音缠绵在耳畔,他轻轻咬合着她的耳垂,道:“别说了,我就是担心你会和这事染上关系,现在看來,你果真如此之笨,雪雁既然是被你父亲派來监视你的,本王自然也应热情招待,”
“对不起,是本王害王妃受到委屈了,”他郑重地凝视她无邪的瞳孔,这瞳孔,竟如秋瓷般绚烂她联想起这件事,总算有些眉目,会在丞相府的仓库地上看到盐迹,绝非偶然,她早先就猜想这府中有人暗卖私盐,还误以为是出逃在外的华管家与大姨娘所为,不想竟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与奸商勾结,要知道,朝廷命官与商人勾结贩卖私盐,可是要当作通敌叛国处理,要遭诛连九族的死罪“若真是这样,父亲的心未免太黑,”她下意识的咬咬唇,粉拳捏得很紧正在此时,身边站立的男子不禁打了个喷嚏,因为这个喷嚏,唐善雅顿时软了七分,心中五味杂陈“王爷,对不起,你这样再三为我考虑,我却还怀疑你……”她一脸灿然地望着他,仰视着跟前夫君英俊的侧脸,忽然痴痴笑开,灵台清明得不见半点尘埃“你我结发夫妻,又有什么好说对不起的,”他好笑地望着她不胜羞怯的脸新婚燕尔的生活,因为多了个雪雁的存在,偶尔会起争执,但总体來说,北安王始终待自己相敬如宾,这一点,唐善雅心里明白她甚至想过,要大度一点对雪雁,可如今的雪雁总打扮得比她这个王妃还要雍容华贵,每每眉笑目慈的和她寒暄,这丫头都不给留半点情面北安王虽说是为了她,有意亲近雪雁,也显示出不厚此薄彼的风范,然而,现实中的做法,又屡屡触她心伤这一夜,唐善雅有独守空房,虽然王爷事先与她说好的,要去雪雁那里留宿,但据侍女们探听的消息,王爷是一下了朝堂就往雪雁所在侧室走,并未踏入她的正室半步“花枝,我想,爷一定还沒顾得上用晚膳,”唐善雅正跟花枝学着刺绣,冷不防的,针扎进了手指,顷刻便有赤珍珠般的血珠从破伤处往外溢“哎呀,娘娘,”花枝赶紧放下扁锤针线,拿起素净的手帕替她捂住伤口,她一跺脚,愤愤地说:“都是雪雁那个祸人精,害王爷对娘娘您这样冷淡,全然不想,您还念顾念他,”
她一歪眼,正巧看见唐善雅吮吸着自己的手指,沉默不语,便不再敢往下说“花枝,王爷可不是你想的那样子,最近听说京城城郊在闹瘟疫,王爷为这事急的焦头烂额,在我这里已经有几夜沒睡安稳觉,若去侧妃那里走走,换换空气,倒不失为放松心情的一种办法,”唐善雅微笑着看向花枝“可我总觉得最近王爷他……”花枝想了想,沒再往下说,如果因为她无意间话语中伤王爷与王妃夫妻关系,那她这奴婢就是罪魁祸首实质上,她想说的是,她发觉王爷近期有些心猿意马,有好几次她都无意发现,王爷携了侧妃的手在花园赏花赏月,情意盎然,但他每每來唐善雅的正殿所,却总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和她讨论完一番国家大事,得到自己满意的答案,也就去了尤其让北安王屡屡心神不定的事情却只有一件,就是小皇帝不止一次的在朝堂让他吃瘪,并厉声指责他拥兵自重,但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每逢北安王忧虑之时,身为正妃的唐善雅都忍不住陪伴他身旁,也为他献上良策王爷不在之时,花枝便陪着正妃,她见唐善雅闲则学习针凿女红,忙则挑灯夜读兵书,再沒有碰过自己钟情喜爱的礼乐诗书,不禁替她惋惜但她转念一想,王妃娘娘的日子过得也十分充实,有时候夜深,只为等待王爷能过來陪一陪自己,等的香换了一炉又一炉,娘娘方才有了困意,还盼不见夫君來,这才掩卷歪头睡去“你且先坐着,我晌午闲來沒事,就想着给他煮一碗高参汤补补身体,”唐善雅忽然想起什么,对一边的花枝说道“娘娘,还是我來端……”花枝抢先一步站起身,便欲争着往外走,终究被王妃按下手,唐善雅今日打扮得很清艳,身着紫裙,头插桔梗花饰,自她正式嫁入王府以后,便再未目睹她戴过那根银蝴蝶簪她倒并不是记恨容蘅的绝情,而是是有心要收拾清这些陈年旧情,她只想,一心一意扮演好自己王妃的角色,能嫁给个勤政爱民的好夫君,她还有什么不知足的,这样想想,再想起第一次误会王爷那会,他对自己说过的话,心窝就涌出一股暖流“对不起,是本王害王妃受到委屈了……”
粉粉的唇畔芍药翻飞,唐善雅守候在门外梨涡浅笑,她特意亲手端來花费整整一个下午功夫才炖好的参汤,伫立在雪雁所居的偏房看守的侍卫长戟而立,守备森严,见到遥遥走來个紫色丽人,只觉得她竟如天仙一般绝美,他们认出这是王妃娘娘的容颜,略微迟疑地拦她在门口,显得很是为难,最终,一名侍从低首请罪:“娘娘,王爷有令,此刻您还不能进去,”
“大胆,知道本妃的身份,还如此放肆,”唐善雅冷笑了声,挑衅地望向侍从的脸
☆、第一百一十五章 王爷,你太入戏了
这些人,多数早年就跟随北安王在外征战,也算是王爷的心腹爪牙,要不是如此,她早就闯入,才不会对他们多客气侍从们面面相觑,正为难之际,却听一道清丽的声音软硬兼施道:“王爷最近身心疲劳,本妃只不过特意送些参汤给王爷和侧妃补补,”
“这……”他们感觉事情变得更加棘手,王爷有令在先,要和侧妃度过一个清静的夜,任何人不准入内,但正妃娘娘的请求,又合情合理,慌忙让行,得罪了女主子,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唐善雅对他们施还以礼,更令这些侍卫感到无敌自从,多么贤良的王妃呀,她微笑着端起紫砂煲,便逶迤前行,煲中正盛着她精心调制的十全味参汤才走进去,蓦然听见琴声响起,“莫不是宋先生來王府做客,”她心想蓦然间,一道尖锐的声音几乎要刺穿喉咙,却见北安王正襟危坐,雪雁轻轻倚靠在他肩头听他抚琴,他抚的是一曲长相守,侧旁女子小鸟依人般挨靠他的臂膀,眼神温柔“王爷的琴曲自成高洁,再抚一曲‘醉缠欢’给雪雁听,可好,”她诱人的红唇微微吐露芬芳,皓齿明眸地回看一眼北安王温柔宠溺的目光“兰指应该放在这里,这个位置,记住了吗,”北安王似乎并未发觉有人走进來,依旧微笑着握住雪雁的手,很显然,他是在教她弹琴这宠溺的眼神,唐善雅见过千百次,但她沒有想到,鸳鸯共枕的男人,竟也会用这样深邃优柔的目光,去看向别的女子泪水止不住的在眼眶中打转,她有些恨这样不争气的自己,然而,腿下却如同灌了铅似的,再也挪不开脚步,只能怔怔的呆在那里她手中惊的一滑,伴随落地的“乒乓”脆响,汤罐落地,这个紫砂煲汤罐,是她特意托宋之问从瓷器店老板那里索來的她听侍女们议论说,用紫砂汤罐熬出的汤,食材入味且滋补效果极佳,然而自己又不便再市集抛头露面,遂手绘样图,又委托琴师宋之问替她寻宝,宋之问为帮她寻找这个器皿,几乎可以说是踏破铁鞋,走访了一家又一家瓷器店然而,此时此刻,瓷罐还沒发挥它第一次的价值,就落得个粉身碎骨的狭长,“但这也并不是最重要的,王爷能明白自己的一片心思就好,”她拍了拍胸脯,这样安慰自我,便蹲下身子,开始拾起碎落的瓷片“滚,”男子沙哑的声音传來,她抬眼一望,正好对上北安王瞪得血红的眼,他的眼里,再沒有云朵般温柔的光彩,转而化之为狂风暴雨的一顿奚落她娇小的身躯蹲在地上,被这样肃然的语气喝得颤了颤,她尽量咧嘴,咧开一道极不自然的微笑摆在脸上,讪讪道:“王爷,妾身是看您连日处理地方官员的奏章实在辛苦,所以特意亲手炖來参汤让您尝一尝,”
“姐姐,你沒看见吗,王爷在我这里已经用过膳,姐姐的那些参汤,还是留着自个儿享用吧,”雪雁幽幽冷笑着,指向不远处的桌面唐善雅一见,桌上杯盘狼藉,很显然,他们已经享用过一顿丰盛大餐“王爷只不过是想在雪雁面前演好这出戏,一定是这样的,”唐善雅在心里默想,既然是演戏,她便要帮助他演好这出戏,以表现她对于雪雁的宽容大度,更好的混进敌人内部,要王爷一人单枪匹马的作战,这怎么能行她拧了把大腿,才勉强迫使自己镇定下來,继而,眼波流转地笑曰:“既然已用过膳,那妾身便不再打扰,只是这汤丢了实在可惜,好在厨子那里还备下一份,妾身再重新端來,”
这下,北安王彻底的被激怒,他皱眉长身而立,尖尖的手指捏住她下颔,眼里闪过锋芒般的光:“沒听见我刚才的话吗,”他说完这话,便猛然推了她一把唐善雅猛然被一双冰冷的大手重重推倒,她十分狼狈的摔倒在地,却并沒有任何人准备扶她,她顿时感觉,自己的心里像是有个刨子在刨一般,越挖越深,痛得她不敢呼吸,一直刨完整颗心,空荡荡的狂风从耳畔呼啸,唐善雅仓惶的提起裙摆,便向外奔,泪水如大雨倾城,一个人的痛楚,只能默默往心里咽“王爷,你太入戏了,”这是她在他耳边说的最后一句话“爷,您对王妃是不是太过了……”室内,雪雁趁唐善雅走后,有些心虚地问,她的脸上,写满了谄媚之色,她这样随口问问,便又轻轻搂过北安王的脖颈,在他唇上啄了两下“是啊,爱妃倒提醒我了,本王留她还有用,”北安王目光深邃地望着琴弦,幽幽笑着说他忽然又转向雪雁,目光温润如泉:“为本王那样付出,爱妃会后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