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若默然替她拢好锦被,漫不经心地问:“你是在埋怨过去那个男人对你不够认真专情吗,”
“不是,因为沒有喜欢过,也就谈不上专不专情,只是,他喜欢的那个女人却很凶很坏,我瞧不起他的沒眼光……”
银色的面具微微动了动,问:“那你选择了北安王,就谈得上是很有眼光吗,”
唐善雅抱着一团丝滑的锦被,浑身上下裹得跟个粽子似的,听到冥若这样的诘问方式,颇不习惯的皱眉,别过脸去:“你听说过三涂川的传说吗,”
“你是指最东方琉球岛国百姓的传言,”冥若问唐善雅点点头,看來这少年知道的还挺多,她轻轻叹气道:“琉球国源氏物语有云,凡间女子的第一任丈夫,在女子死后,会牵着结发妻子的手,一起走过三涂川,也就是通俗意义上所讲的奈何桥,如果女子等不到恋慕的男子,再转世,便不能脱胎化人,只能为牲为畜,王爷于我,我于王爷,都是真心的相知相慕,”
“别乱说,什么为牲为畜,我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爱慕人身上,”冥若忽然呵斥住唐善雅的话,他幽邃而飘渺的目光看向身旁玉人的侧颜,掷地有声道:“若果真如此,我必当逆天而行之,”
轰隆又是一声巨响
紫色的闪电劈打在窗外一棵高大的双生紫藤,竟然将它们牵绊的条蔓劈开,两棵连理缠绕的古木,就这样被硬生生的斩断唐善雅看到风云变幻的天空,颜色大变,立刻对冥若作出一道噤声的手势,示意他别再说下去,不知道为什么,冥若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内心胆颤了,她的思绪竟然也如那棵双生的紫藤一样,被某种异样情绪阻隔“乖乖娘子,别多想了,要不要我和你一起等王爷呢,”冥若半开玩笑地问“什么,要一个男人陪她在新婚之夜,一起等待她夫君回新房,她怎么想都觉得别扭,哆嗦了下身子她侧目望了眼桌上盛放的沙漏,此时距离北安王离开已然过去好些时辰,再看看漆黑的天幕,雨势反而越來越大,内心不禁又生出凄惶,只淡然道:“不必了,我想,王爷他今晚不会再回來……”
“那就好好睡一觉吧,爱睡,不就是你的天性么,”
“喵,你是什么意思,”唐善雅不可思议地望着面前这张银白的面具脸,朝他挥一挥粉拳“咳咳……为夫的意思是,每次发现娘子,娘子都在睡觉……”冥若咳嗽了两声,以掩饰刚刚的尴尬“我再强调一次,我那是昏迷不醒,哼,真沒一点同情心,”她白了他一眼,顿觉心情轻松了不少,这次还真让冥若歪打误撞的说对了,爱吃爱睡,正是猫咪的天性她慵懒的打了个呵欠,眼皮子便有些沉沉的抬不动,只朝冥若挥了挥手,欠一欠身子,便钻进她最爱的贡丝锦被“嗯,刚刚沒能好好感受你,小被子,对不住哦,”她最后迷迷糊糊的说完这句,便渐渐阖上了眼他不由被她这般娇憨的举动吸引了目光,唇角勾起暖暖的笑,笑如风,正打算离开,忽然发现床帘下的女子翻动了一下身子,刺绣着金色游龙戏凤的鸳鸯锦被便拖曳到地上冥若探近床头,弯下腰,替她拾起锦被,放在手里掸了掸,又重新替她盖好,然而,床上睡梦酣然的女子又翻滚了下身子“呜呜,师父抱抱,小八好受伤……”她咕哝了一句,这一次,被褥掉得更低,露出藕色的一截手臂在被外“唉,正是个淘气鬼,睡觉都不踏实,”面具下的男子无奈笑笑,摇摇头,自言自语道:“你再这样调皮,我可管不了你,”走了几步,又不放心的回首,重新靠近床榻,十分自然地接住她悬空的一截手臂,放回被里,又替她拢好被褥雨天总是阴阴沉沉,经过昨日一整天新婚仪式的折腾,唐善雅睡得格外香甜帘栊轻飘,伴随着一缕清风,床下,一名侍女正毕恭毕敬的伏地,她探头望了眼床上背对自己的唐善雅,以为她因为沒有王爷陪伴在旁而心情失落犹豫了半响,依旧鼓起勇气,试探性地劝说:“王妃,垦请您用点膳,您这样不思饮食的,就是王爷看着也心疼啊……”
“嗯~”床上女子忽然翻动了下身子,惬意的打了个呵欠,她吸一吸娇鼻,忽然觉得这道声音有些熟悉,豁然睁眼,原來是参拜的这名侍女,却是花枝摸一摸身边的被子里,竟然是空的,她有些疑惑的揉揉脑门,似无知觉地问:“咦,王爷呢,”
“王爷昨晚便去了侧妃娘娘处留宿,现在还在娘娘那里……”花枝看了大红喜榻上卧身而起的女子,才嗫嚅着回禀“哦,是么,”唐善雅这才想起昨夜的全部经过,揉一揉太阳穴,皱了眉头,她面色和悦的冲花枝笑了笑,示意她坐过來花枝是熟悉自己主人脾气的,她脸上总摆出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然而那密长的睫毛底下,凝露的紫葡萄里,却隐隐含了三分失意“花枝,你怎么來了,你不是被王爷安排在雪雁那头伺候起居,”唐善雅感觉有些意外“王妃娘娘,奴婢怕您受到委屈不开心,所以特意从侧妃娘娘那头溜出來,想见你一面,”花枝道“花枝,到底还是你对我最好,”唐善雅哽咽着,紧紧握住花枝的手,伏在她肩上暗自哭泣,她忽然看见了花枝手腕上的伤痕,温柔的眼光立马变得沉静肃然:“这伤是怎么回事,”
不想,花枝却埋头不语,她犹如一只受惊的小兔,迅速将手腕缩回衣袖,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作答“你告诉我,是不是王爷对你不好,”唐善雅冰冷的语气,忽然又平添了几分愠怒“不是王爷……”花枝一脸惊惶,深怕主子会因此而对北安王成见更深,她见纸里包不住火,慌忙解释道:“是侧妃娘子昨晚等了不少时辰,误以为王爷不会來寻她侍寝,故而对奴婢们大发脾气,”
“呵,她就这般心急么,她要想发脾气冲着我來就是,不该针对你的,”唐善雅冷笑,沉吟片刻,又道:“我记得,以往你们共事的时候,姐妹感情是极好的,”
“娘娘有所不知,雪雁……侧妃娘娘这些天,就跟变了个人似的,”花枝叹了口气,就是其他几个唐府过來的丫鬟,也沒少受她的气唐善雅难过的摇摇首:“雪雁她会这样,我终究有些不信,或许那丫头是从小吃苦吃怕,一时起了贪心,你且忍忍她,”
“嗯,奴婢也总这样寻思,才一直忍受她,但如今她竟一过门,就急不可耐的和大小姐争王爷的宠,我想想心里就不好受,”花枝抹了把眼泪,赌气地说
☆、第一百一十四章 心猿意马
“娘娘,让花枝伺候您洗漱更衣吧,”花枝见唐善雅精神渐渐好起來,遂说道唐善雅这才想起,此刻花枝的身份已经不再是她那个贴身小婢女,便对她说道:“你的心意我明白,还是早些回去好,万一侧妃那头有什么事情需要交待呢,”
“不会呀,侧妃娘娘和王爷都还沒起身,不会有人发现……”花枝不假思索的回答,忽然觉得自己说漏了口,心头紧了紧她口中的侧妃娘娘,自然就是指雪雁,她原本是想一心一意继续服侍唐善雅,不知怎的,却被反王爷赏赐给雪雁,现在倒成了雪雁屋里的侍女唐善雅听了,心,惊漏了一拍,她踟躇地望了望桌前烛台,蜡炬已然完全燃尽,只剩下烛台上被凝固尘封的一滴滴红蜡泪,唯独小熏炉里龙涎脑的芬芳,弥散在冰冷的室内她深呼吸一口气,撇开心思,暂且不去管那些被蜡泪糟蹋得不像样的烛台,主动岔开话題,问:“小凌最近可好么,已经有几日不见他踪迹,说是又要去跟暗派密宗学艺,也不见回來,他还欠喝我一杯喜酒哩,”
她说这话的时候,临水照花般的面容尽量保持微笑,却还是难免露出失意,南宫凌走得猝不及防,仅仅在她出嫁的前一夜留下张字据,从此便再不见他身影他总在暗恼自己的武艺不精,保护不好主人,殊不知,上次正因为有他危急关头的解救,扔下马缰,才为唐善雅和北安王赢得逃命的机会“南宫护卫过些日子才能回來,但王妃娘娘尽管放心,王爷已命下人安排好他的住所,”花枝道:“依奴婢看,王爷在娘娘身上存的心思,强胜过侧妃千百倍,王爷与娘娘伉俪情深,也不怕被她争了去,”
“嗯,”唐善雅点点头,听到“伉俪情深”这四个字,略微放宽心,曾经沧海难为水,北安王待她的情谊,又岂是一朝一夕可以比拟的“花枝,你说我可是太过于小气了,”她刚刚问出这话,却见北安王一袭红衣跨进室内唐善雅望见北安王湿漉漉的衣衫,大吃一惊,再看他束发的红绸缎子,早就锁不紧原本密集的乌发,垂落在后肩,就是衣领,也潮湿了一大片花枝急急忙忙打來热水,唐善雅又体贴的递过手巾,颦蹙起弯弯的柳眉问:“怎么竟湿成这样回來,”
“这不是赶着回來见爱妃嘛,”北安王接过蘸着热水的巾帕,擦拭了把脸上雨珠:“本王知道你为昨晚的事不高兴,王妃有可曾想到,本王也有本王的烦恼,”他长叹着,所幸直截了当地道:“王妃可曾想到,雪雁姑娘的作用,”
“你是说,雪雁她是父亲安排下的眼线,”唐善雅道出心中的疑惑,其实,这个问題也始终困惑着她,在她出嫁前的这段日子里,父亲唐守廉未免对自己太热情“看來你还不笨,”北安王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