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清查账目
因为冥若的固执,非要守候窗外看自己睡觉,唐善雅才躺倒软软的床榻间,然而,她对于往常最大的热衷睡觉这件事,却是提不起半点兴趣的撩开青纱帘子,望见帘外冉冉翠竹底下的那一厢疏影,兀自盘膝坐在那里,安然地闭上眼调理气息,她竟然产生出一种幻觉,把他想象成是一朵洁白的莲花,静穆地开在天池水中央,彼时虽寂静无言,刹那间却又星云起伏、斗转万息历历光华,虽有小千世界的春意满园,三千个小千世界里又藏着大千世界的芳华众生,然而,此时此刻,却都敌不过这一刹那尘世荏苒的美……
将头深埋在云朵般丝滑的玉枕底,梨花般不染尘秽的颜孔,渐渐漾开一层又一层的笑意,睡到酣然,曙光渐白,直到五彩的雄鸡爬上高高的柴堆嘹声放歌,唐善雅才揉揉惺忪的睡眼,拥被坐起这一夜虽短,却是她难得能睡得安稳踏实的顺眼扫视了一眼窗外,一片清朗,百灵鸟的歌声在枝头宛转悠扬,哪里还有冥若的踪迹,“恐怕是回去了罢,真是难为他了,”只为了让自己睡个好觉,他竟然就守着她的窗根,不肯离步黑丝缎一样浓稠得化不开的夜,一转眼,就变成了白鸽飞翔的蓝天,不得不感叹造物主的神奇,唐善雅“呀”的一声从被窝中钻起,又很快套进一套男性装束的衣服里,手提粉色的绣鞋,便欲以最轻最快的速度出门无奈,此时已日上三竿,众奴婢们早已经洒扫庭除完毕,正欲忙筹准备中午的活计,宁芳姑姑正奇怪,大小姐今日怎生起得这么迟,思忖着昨晚却是亲手服侍她睡下的,睡的也并不算晚但她不愿打破小姐难得的清闲,只细心的吩咐花枝、雪雁备好了盥洗用具,并不主动叩门打搅花枝和雪雁也正纳闷着大小姐屋里如何沒有了动静,一个即将面临出阁的大户小姐,若昼眠不醒,传到未來的夫婿家,总是极损面子的,她们见宁芳姑姑一脸慈祥的宠溺光环,也不便于入室提醒两人并肩坐在台阶上,拉起了家常,正说着话,门栅“咯啦”被打开了,却见唐善雅自个儿打扮穿戴得齐整,似要出门状花枝见到自家小姐这番打扮,心明如镜道:“小姐,可是要去当铺,也带上花枝一起随去,”
跟旁紧挨着她身子坐下的雪雁,眼神却黯淡下去一片,不知怎的,许是有意无意的,唐善雅总特钟情于带花枝出门,而她雪雁,总是留下來接应院子的这位她心下忽然觉着有些不自然,但脸上却佯若不在意,只淡然笑笑,道:“大小姐尽管出去,雪雁照旧能够打点应对好府中事项,”
雪雁的这句话,却正巧的,并未曾落进唐善雅的耳朵,只因她临将出门时,蓦然记起要带上什么,悄悄从床枕下摸出一叠书放在青布梧桐花头巾里包好,塞进宽敞的大衣襟她的这一举动,全然落进了雪雁眼中
“花枝,不好意思哈,今天有点重要任务要办,不能带你出门了,”她朝花枝腆然笑笑,花枝乖巧的点点头,应了一声她知晓主子今番是不打算带自己了,又惘然想起,或于北安王要來铺子看望小姐,自己去了岂不是尴尬,她彻然大悟,遂神秘的笑笑,朝雪雁挤弄了两下眼,便又去干自己的事可是,花枝终究会错了意思,唐善雅不带她出门,却是另有打算的,她必须尽快去当铺一趟,找宋琴师帮忙对对帐,查出其中的猫腻昨晚发生的那一场事故,就已经说明了,这其中定然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而账簿,是她手中唯一的证据,也是铁一样的证据顾不得享用早膳,随意束了束头发,又选了把绘有兰亭序书法字样的折扇插在腰间,扮成公子哥模样,便大摇大摆的出了相府大哥遗留下的那套红鲤纹团雪簇龙袍子因为她多次受伤的缘故,已经被划得不成样,原本鲜亮的布料也洗了又洗,却仍然留有淡淡的血渍在上头,她是不敢再穿了继而求其次,挑选了一件青蟒色袍子套在身上,大哥的身材也忒魁梧了点,大多数衣服的式样又是武服,与自己的气质截然不同“要是换作宋琴师的衣服,跟其人一样也是文绉绉的,兴许还是可以勉强接受,”她心里想着,不知不觉,走进了熟悉的当铺一跨进门,就看见宋之问正在怡然品茶,打着节拍,他眼根底下,是那名叫“天心”的姑娘正优雅的抚琴她脸儿一红,低了头,递眉望去,侧眼刚好瞅见天心一身素雅的白,青丝万千飘拂在琴柱间,便有冷泉般顺滑的音尖儿,从高山般淌下,一直趟到心灵根处,甜丝丝的再俯首,看看今日身上穿的大青袍,就显得突兀了一大截,整个人都五大三粗的,她迟疑的退了半步,忽然觉得自己來得不是时候,正巧扰了这二人的雅兴宋之问见到门口站了一人,发白的脸上浮现一层笑意,他抚掌站起,朝她狡黠的眨巴着眼,道:“你到底还是去偷那物件了,”说完这句,他又情不自禁地叹了口气这女子,实在太不懂得识时务了,乍见她时,还以为她是那种冰雪聪颖的丽人,看來着实是自己的不了解,才会高估了她,现在想來,她却分明是个固执的女子她的温柔,柔在外表上,教人忍不住的想去亲近,她那一腔的执着,却又固执到骨子里,教人忍不住的想去心疼和保护“明明提醒过你,自己也知道是危险的事,却还要这样做吗,”他忽然有些气愤,语气也重了三分,心口一堵,却又不知道自己究竟气愤在哪里“嗯,”她垂目,淡然作答,豁然,抬眼,却是举世风华的一双秋目“账目上的问題,善雅不甚明白,只能寄托于请教宋先生了,”她认真地说,从衣襟中翻出一个青布包裹,低到他手中宋之问朝身旁抚琴的天心点了点头,天心便礼节性地站起,朝唐善雅客气的施礼,退避到帘子后去“好吧,我尽量试试,大概需要个什么期限,”宋之问漫不经心地问,随手翻动了几下书页,这么多复杂的数据吗,不是说查清就能查清楚的他以为,她的答案会是“越快越好”,不想,她只简单吐出这样三个字:“就今天,”“既然如此重要的东西,这么晚才送來,也不知宋某是否有这个能力,”宋之问讪讪地笑她翻翻白眼,其实很想告诉他,她已经站在门口等很久了,只是碍于他在教授天心姑娘课业,才未敢吭声,然而,此刻她沒这个心情跟他多作计较两人就这样,一页一页的梳理账目,坐了一天,渐渐有了眉目,月色黄昏,唐善雅隐隐感觉,自己已经知道了什么秘密这账本记载得甚为详细,精确到女眷的胭脂水粉用度,然而,再精美的东西,只要是人为捏造出來的,也有它的破绽唐善雅注意到一处不寻常的地方,账目上有关她嫁妆的名单虽然繁浩,足足写了大半本,再看看所需金银,似也值当那么多再说了,王爷纳妃,是京城浩荡的大事,自然不容小觑,但细细统筹下來,估算了一番采购品的实际市面价格,竟然比账目上统计的,矮了足足四、五倍也就是说,有人利用她的婚礼作为噱头,却是成心作假,想要借此机会转移丞相府的财产唐善雅的眸色深沉如夜,在日光下酝酿成了皎洁的一弯秋月,她咬咬唇,露出个可爱的洁白齿痕,朝宋之问笑笑,便起身作揖:“多谢先生相助,善雅才得以理清头绪,”
宋之问长吁一口气,却并未感觉轻松多少,他长身而立,注释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橙黄色天幕下,心默默的道:“但愿别捅出个大娄子才好,”
然而,他的不详预感却在不久就得到验证了且说唐善雅提着裙子,准确來说,是宽大的袍子,走在路上,此时,小摊贩们都收了摊子,不少店铺也开始关门打烊,街上的行人,渐渐散去,仿佛,在不远处,有暖暖的炊烟升起在每一位赶路人的心窝她为着出门方便,特意乔装打扮成男子模样,这样便可以抄小路,出门时抄小路走,是怕耽搁了时辰,想早点将账本给宋之问送去,到了天晚,她又忍不住想抄小路回來,却是想念小院子里宁芳姑姑做的饭菜她遥遥想着,花枝和雪雁已点好了烛台,只等她回來,宁芳姑姑也为她熬炖好汤,放在雕花楠木八仙桌上凉着宁芳姑姑炖汤是一绝,人类的不少食物,她都是吃不惯的,譬如在京城盛传一时的猴脑,据说吃了能补脑,但她着实畏缩恐惧那些黏糊糊的白色浆液,她也想不明白,猴子明明长得跟人很相似,为什么人类会残害近亲
☆、第一百零七章 被卖青楼
它们猫咪就绝对不会这样,甭说看了猫肉要心酸不已,就是狸猫肉、老虎肉,乃至猫头鹰肉,若陈过來放在面前,也足以令每一个猫科动物作呕想得出了神,放松性的打了个呵欠,下一秒,却被一只黑布大袋子从头到脑的兜下,窒息的感觉,害她身上的每一处毛孔都竖起“放开我、放开我,”她扯着嗓子嘶吼,依然保持这警醒,并未忘记生命的本能,指甲狠狠地抓在布袋上,很快抓破了手指,布袋印得鲜红,却仍旧密不透风“天呐,这袋子是天蚕金钢丝做的,”她做猫咪的时候,曾经听母亲说过,用西域天蚕金钢丝织造的网罗,足以把人憋死在里面,因为天蚕金钢丝坚固无比,即使最锋利的猫爪,也无可奈何,若是落入用它编制的陷阱,便只有一死这样想着,阴森森的冷气直钻入体肤,她的求救并未得到同情者的施舍救援,相反的,却激惹起一阵疯狂肆虐的大笑从笑声來判断,捉拿她的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哟呵,这娘们,叫得可真骚,”一名手提编织袋子的男子狂笑“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她继续大喊,挣扎着要踹开袋子,若她的身体还是只小猫咪,只消一弯背,就能溜出去,然而此刻,她却只能坐以待毙,仍由这帮狂徒妄为“好大的胆,连朝廷命官之女也敢劫,”她的一声怒喝似乎奏效,倒令捆绑她的人不由退后了两步“哼,真烦,忘了给她嘴堵上,”又一名男子的雷声响起,却是这伙当中的带头人,他的胸膛,印着个狼的头像,满脸疮痍,他一把扯过唐善雅头发,一把将她从袋子里提起,像拎一只玩偶一样的毫不留情唐善雅猛然被拎起脑袋的瞬间,终于能够看清楚此时昏黄的天,也终于看清了男子的脸,这张脸,却是一张素未平生的刻满刀疤的狰狞面孔狠狠一口下去,咬住男人黑黢黢的手臂,男人顿时被她激得暴跳如雷,猛的一掌捆去,直打得她火星子直冒、头晕目眩还沒容她再歇斯里地的叫,男人已经塞过一团肮脏的湿布,堵住她的樱桃小口,她的脸瞬间憋得通红,眼底像有一团荆棘的火焰在燃烧“要你再叫,要你再叫,”男人欺身坐在了她身上,将她的双手双脚以粗硬的绳索捆绑住,啪的一下,便是一道清亮的手掌下去啪,又是一记手掌,打得唐善雅嘴角涌现出暗红色的鲜血,她却依然不卑不亢,愤怒地看向他感受到被捆绑女子大无畏的目光,男子忍不住发出一声怪笑:“落到咱们哥几个手里,你从此就别想再当什么大小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