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善雅的内心,有些发怵,她觉得,这招法,竟然与自己那日套杨家大少的招数,如出一辙“难道是杨家大少爷寻來复仇了,”她暗思不妙,转念一想,却又不可能就凭借杨家大少那低级智商,是绝对不会模仿她高明招数的,更何况,在这光天化日之下抢人,不是事先演练、精心策划的,却又是怎个她原本无暇出尘的精致脸孔,经过这一番猛烈的毒打,已经淤青浮肿不堪,整个人都失了魂魄一般,只记得要反抗,一定要反抗她努力想控制自己的思维,计划着该怎样同这般人周旋,然而,清醒的意识却逐渐模糊,脑袋一片嗡嗡,渐渐的,她竟然摸不清自己究竟身系何方冰冷的水倒头瓢泼而下,寒彻心骨的温度,迫使她再度苏醒她抬起淤青的眼脸望望四周,是一间幽暗得发霉的密室,这间密室的格局,竟然跟丞相府的有几番相似反抗性的挣扎了几下,被发现自己的身体竟半点也动弹不得,手腕的痛感传來,她发现,自己的身体居然被悬在了半空中原來,这是一间暗室,趁她昏迷之际,这帮采花痞徒竟将她带到此处,又绑了手腕,吊起來,面前是一架硕大的黑铁炉,炉子里,燃烧着熊熊烈火,炉上悬挂的刀剑正贪婪的舔舐着炉内幽蓝诡异的火焰火燃烧得越來越猛烈,按理说,这个时候,故事的阴险反面角色该出场了,果不其然,从墙影边,缓缓转出來一男一女“是你们,”唐善雅勃然大怒,好一对狗男女,激得她浑身遍体栓挂的铜锁,铮铮作响,她沒想到,自己竟然落入了这两人的手里,这对狂妄的男女不是别人,正是昨夜在丞相府库房中偷情的华管家和大姨娘“给我狠狠的打,”大姨娘一声冷笑,发号施令,立马有先前那群绑了她的男子上來,他们邪邪笑着,扬起皮鞭,蘸了蘸焦黑的火焰大炉旁铁盆里的水,便狠狠的,朝唐善雅身上抽去那铁盆中盛放的水,看似清澈,却是洒满盐巴的水,皮鞭似一条条毒蛇,猛地朝她扫來,狠狠的鞭身,先是落在白瓷一样的肌肤上,只等嵌入皮囊印痕,溅开芍药般殷红的血,污了她一身青绿的皂罗袍,便又一阵疾风般的扫尾,抽筋断骨的疼痛唐善雅冷冷咬牙,惨白的嘴唇被咬得血丝全无,却还是在阵阵皮鞭扫后忍不住叫喊了起來,盐水煎熬着她的心肺,她只觉得,一股沸水要从骨子里跃出乌黑的发丝散乱,遮掩住了半面的脸,大姨娘看了,真想亲手将这张精致的脸蛋撕毁,她的眼里几乎要燃烧出嫉妒的火來“看來打得还不够疼,”她一摆手,皱了眉,凹陷的眼窝却死死盯着绳索间悬挂的女子正是这一张国色天香的脸,害她的女儿屡屡不得宠爱,她不仅亲手夺了自己女儿本该拥有的幸福,更是在丞相府混得风生水起,而这张脸,像极了若干年前的那个女人,那个害她大半辈子都耗在外面,不得被迎娶进门的女人“一群废物,你们都怎么办事的,吃饱饭沒有,”华管家发现了大姨娘眼中的妒火,一脚蹬起靴子,揣在挥舞皮鞭人的肚皮上这些流氓地痞,都是他花重金雇佣來的,看他们个个都是精壮大汉,竟然这般不中用刀疤男子的嘴角抽搐了下,他脱下衣服,露出胸膛前狰狞的刺青狼头,他生平,最恨不得别人说自己沒有力,褐色的眼,睁得惊悚拿起通红的烙铁,就往唐善雅的肩头烙印过去呲
通红的烙铁,遇着了她身体还未干涸的盐水,形成一股高温的气流,沸滚在空气中,浓烈的黑烟,伴随着衣衫焦灼的气味“啊,啊,”暗室里,女子惨烈凄切的叫声飘荡传出,噬人心骨,唐善雅从未感受到如此严酷的疼痛,尽管生生死死了那么多次,但……她的身体忍不住的颤抖,每一次烙铁下去,她都觉得她的皮囊要炸开痛,原來是这么的无助……
这次,她的泪水,却不再那么的幸运,再幸运的泪水,倘若一朝蒙受了不幸,被埋进尘土,也终将成为一阵悲哀这里是青楼,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样被送到这里的她隐隐约约记得,大姨娘和华管家在她饱受一番皮肉之苦后,便将她送來了此处,送到这里的时候,她脸部的伤痕很严重她用死囚一样的鱼眼,盯着上下打量她的鸨母,鸨母先是震惊,这对中年男女怎么竟然给她送來个男子,一番洽谈,才知晓她是个女子,身份似乎还是个大户人家的小姐但既然來了她的百花楼,便不存在什么小姐不小姐鸨母瞧见她伤痕累累的样子,忍不住皱皱眉,她啧啧叹息着,撂开她一头散乱的头发,这一撂,却被吓得退后了两步,扶了扶头上发钗步摇,这才稳下心神乱发下女子的脸蛋,却是伤痕累累,全然看不出她长得什般模样,只有那一道道含血的伤口,凝结成疤,落在苍白浮肿的脸蛋“你们可知道,我们百花楼的腰货娘,全凭一张脸,你们打别的地方,我管不着,这把她脸打成这样,却是给不起好价钱的,”老鸨拢了拢肩上的翠霞披风,冷笑“钱什么的,我们并不十分在意,不过为路上赚点盘缠,”想要卖唐善雅的中年妇女冷笑,却是大姨娘的声音她身旁的男人也随之附和,眼里闪过一丝暧昧不明的底色,朝老鸨耳边低语了几句,老鸨了脸上方有了一丝笑原來,他告诉老鸨的却是
“别看这姑娘满身带伤,却还是个未开苞的黄花大闺女,”
“既然如此,就十两银子,不能再高了,你们不爱卖,就别挡我道,在此处妨碍我做生意,”鸨母捏着嗓子嘀咕了一句,便扬眉不急不慢地去整理发上一朵大红色簪花,她的鬓发虽有些稀稀拉拉,却被她梳理得油光发亮“如此甚好,就十两,”二人不约而同地说着,接了银子相视而笑,拂袖便匆匆的走
☆、第一百零八章 取名阿丑
“哟哟,哑巴了,怎么不说话,”老鸨扭过身子,上下打量起面前被捆绑住双手的女子,忍不住叱之以笑,天底下竟然可以买到这么便宜的货色,是她当了几十年鸨母,也万万沒想到的见她半天一声不吭,鸨母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原來是个哑巴,”她侧身扬了扬手,立马有一群年幼的黄毛丫头顺从的贴到跟前,她嘱咐这几个小丫头道:“把这个哑巴带下去好好洗洗,今晚我可就要她接客,”
这些丫头大多是被人贩子拐骗來的,由于她们姿色平平又年容尚小,还并沒有接客的资格,只被鸨母使唤着做些粗活,除了鸨母的管辖以外,她们又都各侍其主,专门伺候照顾青楼里知名红牌的饮食起居“妈妈,这……”丫头们望见突然來了一个遍体鳞伤的女子,不禁有些迟疑,她们倒并不是心疼她的伤,这样被打得伤痕累累的女子她们见识多了,但脸蛋被打毁容的还是第一个一名丫头忍不住咂舌,小心翼翼道:“妈妈,这位姐姐的脸相,只怕接客也卖不出好价钱,”她语气无比诚恳,实则想把唐善雅拉下水,和她们一样的干粗活她的无心之言,反倒正中唐善雅下怀
此时的唐善雅已经饿得三天三夜沒进食,哪里还有力气说话,她虽饱受折磨,所幸灵台犹自清明,心想:“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虽然如今被买到青楼,也总比死了的好,只有一息尚存,就还有逃脱的可能性,”
这样想通透了,她倏然开口,以羸弱的声音朝鸨母微微道:“容妈妈好心收留,只是我身上的伤恐怕不便于今晚接客,要卖也要卖个好价钱不是……”
“哼,原來你能说话,”老鸨黄褐的眼珠子骨碌转了一圈,她在老远都能闻见唐善雅身上的浊臭逼人,本也不指望她能卖个好价钱,见她这样一提议,知道她还算个有头脑的,便吆喝道:“算你识抬举,來了我这青楼,鸨母我可从不做赔本的卖卖,”
唐善雅见鸨母松了口,知道自己的一席话已奏效,便十分谦卑的模样低头垂目:“小女子相貌天生奇丑不堪,不堪重用,但我学得一手盘头梳发的好手艺,又吃苦能干,愿意做各位姐姐的箕帚使唤,”
“就先试试看,如果发现你偷懒,干不好活,我这后院的棒槌可不讲情面,”鸨母幽幽地说,皮笑肉不笑,又道:“快把紫鸢找來,”
半响,水晶帘动,从台阶上轻步摇扇,逶迤着走出一名浓妆艳抹的丽人,她身着紫装,内衬杏红裹胸,身形高挑,肌肤胜雪,精致五官如同雕刻一般,又像敦煌壁画上的飞仙,婀娜多姿,青丝魅眼,说不出的妖冶“妈妈,您早说要再添个丫鬟给我了,怎么今日才……”她一步一摇,走到唐善雅跟前,闻见她衣服上冲天的血渍味,不禁皱起柳眉但她只皱了瞬间的眉,便又一脸的和颜悦色、月朗风清,若不是唐善雅亲眼见到,差点以为是错觉众丫头望见唐善雅居然被分配给紫鸢,非但不露出羡慕的眼神,反倒不由抿唇偷笑紫鸢,乃是这家青楼的头牌,在外人看來,她满身的狐惑本事,风光无限,但其为人桀骜刻薄,打骂起底下丫头却是毫不手软的,鉴于她是头牌的威风,鸨母自然喜欢得紧,哪里会注意到这些旁枝末节紫鸢皱眉的原因,却是因为刚刚被唐善雅那张面目全非的脸蛋吓到了,但她转瞬又放下心來,看眼前女子这玲珑身段也不比自己差,然而这张丑脸,放在自己跟前,再合适不过了,谁也别想,跟她花魁争宠,唐善雅也欣然接受了鸨母的安排,她见眼前佳人如玉,误以为紫鸢对自己是有好感的,因此态度也表现得愈加恭谦这名叫“紫鸢”的妖娆花魁,她对老鸨的安排很满意,鸨母肯花心思,给自己安排下这样一名丑陋的女子当贴身侍女,是再好不过了涂满浓厚脂粉的娇容立刻映出笑,道:“妹妹,來了我们青楼,从前的名字就忘记吧,你想给自己起个什么名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