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狼愤怒地把糖炒栗子壳扔在我脸上。
我又问:“说来,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风止说:“给你做套男装。”
我大惊,糖炒栗子卡在我的喉咙里。
风止确实眼光不错,给我挑了套好看的白衣服,其实我喜欢天青色,白色不耐脏,我瞅了瞅身上的衣服,说:“还是给我换身吧,我怕把它弄脏了。”
风止抄着手意味深长地看着我,挑了挑眉,若有所思道:“这样看你,倒挺秀气,你若是个男儿,应该不错。”
我若是个男儿,一定要跟你做对断袖。
一旁的老板娘掩着嘴笑:“这位公子,是怕自己的小娘子带出去被外人看上,所以才给她换身男装的吧。”
我疑惑的看着风止,我方才忘了问他,到底是为了什么把我整成女儿头,男儿身,如此不男不女的样子。
风止没有回答老板娘的话,曲着腿靠在一边,道:“给她换个发髻。”
老板娘继续掩着嘴笑,走到我身边,拉我坐下,行云流水地替我换了个发髻,还拿了面镜子给我照:“姑娘看看还好么?”
老板娘手法不错,把我上半部分的长发都束在了冠里,成了一个小马尾,下半部分的头发披散着,着实有点像孝二师兄小说里的小白脸。
风止瞄了我一眼,站直了身体,道:“走吧。”
男装不必女装,没有飘飘然的裙子,我有点不大习惯,刚走两步就一个趔趄撞在了风止的背上,直直地把十狼从他肩头撞了下去。
十狼歪在地上呜呜了两声,委屈的看着我。风止皱了皱眉:“阿九,你小心些。”我低头哈腰地道歉:“抱歉,抱歉,我不太习惯。”我揉了揉撞在他背上不知道哪根骨头上的额头。
风止叹了叹气,道:“疼吗?”
我抱怨了两声:“你骨头怎么那么硬啊,把我都撞笨了。”
风止眯着眼道:“你原本就不怎么聪明,再笨也笨不到哪里去。”
我:“……”
我才晓得我果然错看了风止,他表面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其实内心龌龊的很,所以说人不可貌相,看礼三和信五就晓得了,两个都是相貌堂堂的人,结果是对断袖。
海棠苑虎安城最大的妓院,也是全大瀛前三甲的妓院,且是有正规营业执照的,不是私营的,这点我很佩服。
海棠苑门口热热闹闹,喜笑颜开的男人进进出出,半遮半露的女人风风骚骚。有的叽叽喳喳,有的啼音婉转,声音让人听了就像在招魂,不留神就被勾了神,进去的有风流倜傥的公子哥儿,就像风止,还有满嘴肥油的五大三粗,就像白英道士。真是歪瓜裂枣、英俊潇洒,无所不有。
信五和六义红着两张脸站在门口不知所措,果然是不敢进去,我拍着信五的肩道:“一入青楼深似海,从此良知是路人。师兄,做得好。”
信五憋屈地抬起头,却被我这一身装束吓得张了张嘴,指着我惊道:“小九啊,你你你……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我一指风止:“他给我弄得。”
风止掩嘴咳了咳,道:“不这样,怎么进去?”风止指的是海棠苑。
信五悲愤难耐,痛心疾首道:“风公子,信五原以为你是正人君子,没想到……没想到……没想到……”信五没想到后面该说什么。
风止瞥了眼信五,悠悠道:“是男人都有这方面的需求,有需求那么就该来这里,难道信五你没有这方面的需求?”
我接口:“你家里不是有妻室么?”
风止斜眼冷冷地看着我,我心虚地低下头。
信五又指着风止道:“风公子你居然要带小九去青楼!这成何体统!”
风止道:“如果你再吼得响一点,我想可能九姑娘进去了就出不来了。”
我思考了一下,风止的意思是不是说海棠苑的老妈子同他有什么勾结,风止经常给这个老妈子送漂亮女人来,然后老妈子就会给经常来访的风止打个折送坛酒之类的?如果老妈子晓得我是个女人,就会以为我是风止送来的姑娘,那我就会被卖到青楼里卖身啊!
我下意识地抱胸,后退了两步。
风止瞅了我两眼,淡淡道:“姿色不够,形体也不够。”
形体?形体是指什么?我低头看了看自己平平坦坦的胸,怒上心头,难怪方才我在换衣服的时候,听见老板娘问风止什么裹胸要不要,风止说根本不需要,原是这个原因,我不用裹胸都看不出是个女人,我哼了一声道:“形体不好怎么了,我从小就当男人养的。”
信五额头上的青筋跳了两跳,扯了扯我的袖子道:“小九,我能不能不进去?”
其实我很想验证一下信五是不是真的如风止所说,没有哪方面的需求,我说,信五师兄,九师妹我很想证实一下,你是不是因为信五这个名字所以才不敢进去,如果是真的,那真是呜呼哀哉了。我摇着头叹息了一声。
信五有些心虚的挺了挺胸膛,说:“风公子都这么混账,我偶尔混账一次也无妨。”
我侧头看着风止,问:“话说,我们来海棠苑是来做什么?”
风止踢脚走了进去道:“找个人,办件事。”
我初步理解为,风止是来解决他这方面的需求的,且还想让我旁观。
我行到他身边,面不改色地跟了进去,立刻就有姑娘迎了上来,果然风止是这里的常客,来迎接他的正是海棠苑里最像老妈子的老妈子,她自称赤珊,赤珊不愧是老妈子中的典范,风韵犹存,在这争奇斗艳的海棠苑里的还能脱颖而出毫不逊色,我由衷的钦佩她。
海棠苑里充斥着我和傅碧星成亲那天那些丫鬟往我身上涂抹的红色东西的香味,只是这里浓郁的让我作呕,丫鬟们说,那叫胭脂水粉,我略厌恶地捂了捂鼻,十狼快晕过去了。
赤珊一边说话,一边往风止身上甩着一块红帕子,声音尖锐:“哟,风公子啊,有日子没来了,妾身可盼着您呢。”然后看了看我:“哟,这次带了个小公子啊,这位小公子可真嫩啊。”又往后一看信五道:“哟,还有一位公子啊。”等赤珊哟完,风止平静道:“还是那间雅间。”
赤珊连连道:“是是是,一直给您留着呢,没人敢用。”
这一次轮到我哟了,哟,原来风止在这里有常驻点啊。
掀开一面帘子,我看全了整个海棠苑,那真是红的同海棠一样,一楼二楼三楼,栏杆旁站的全是姑娘,还有许多两人一组或者多人一组的鸳鸯。
正中央有个极为华丽的舞台,大抵是给姑娘们表演用的。
风止果然受欢迎,一个个身子犹抱琵琶半遮胸的女子凑了上来,一个去贴着风止,一个来贴着我,我闭眼抬手挡了挡,手却碰到个什么软物,我试着捏了捏,只听贴在我身上的姑娘娇吟了一声,我猛地睁眼,妈呀,那是……那是……我手里的是……是那姑娘的……我一张脸白里透红,红到像火烧,忘了松手,姑娘轻打着我撒娇:“哎哟~公子怎么这么性急啊,妾身真是好羞涩呢~”然后还用她香气熏人的帕子挡了挡脸,我腿软了两分,猛地松开手,风止不动声色地托了我一把,让我站了站稳当。
风止道:“赤珊妈妈,让她们先下去,等会儿我会叫人的。”
赤珊嘿嘿了两声,道:“是,风公子请自便。”然后推了推还在风止身上流连的姑娘道:“你们先下去。”
方才贴着我的姑娘走了两步,转身就是一个回眸一笑,那叫一个百媚生啊,她说:“公子,妾身如烟。”说完,又是娇羞一笑,小步跑了。她这是在娇羞些什么?
我有些迷茫,风止的声音清清冷冷:“走吧。”我应了一声,跟上风止上楼的脚步。
赤珊在我身后吆喝:“公子,我们海棠苑不让带宠物的。”
我晓得她在说十狼,我回头指着在我肩上装死的十狼,然后拽着它的尾巴把它倒吊着拎着,道:“看到没,就是根围脖。”
赤珊张了张嘴,大惊:“这日子戴围脖,小公子你颈椎不好啊?”
我道:“你这里的姑娘穿这么少,就不许我穿的多么?”
赤珊又张了张嘴,这次没说出话来。
我想了想,我和赤珊说得这两者有什么实质性的关系么?
风止的声音在耳畔悠悠响起:“果然够笨。”
我:“……”
第二章
风止的雅间天时地利人和,这个小间没有窗子,只有栏杆,用纱布遮着,里面辟了张红木桌子,是个可以看到楼下舞台全景,且下面的人又不会轻易看到我们的小间,装修的很是精致,就是少了个床榻,难道不是在这里行床笫之欢?
六义规规矩矩地退到一边站好,闭着眼睛,我心中暗叹,这也太没定力了。我回头看了眼信五,我惊了一下,这一路他就是这么一路闭着眼睛上来的?信五嘴里似乎还在念叨着什么,我凑近一听,信五在念:“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我小声提醒:“信五师兄,你是道教的,念阿弥陀佛东王公会生气的。”
信五猛地睁眼,万分惊讶:“啊?”然后抖抖索索地从怀里掏出一本书捂在胸口,又在念叨什么,哦,是,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