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初棠脸色刷白,我也脸色刷白,柳母是怎么知道的?柳初棠的保密工作一向是做的很好的。
我干咳着问:“咳咳,这是谁在同伯母你胡说八道。”
柳母道:“你怎么还好意思问我?人家安少夫人都挺着个肚子找上门了,这些年,我竟一直被你蒙在鼓里,你时常带钱带东西回来看我,同我说那是安家对你的辛勤工作做的奖赏,我还十分的高兴,现在看来,却也不知道是怎么个辛勤法,为谁辛勤!”
柳母这几句话连我听了都要倒吸一口凉气,这样带刺的话,不知道该怎么伤了已经千疮百孔的柳初棠了。
柳初棠已经泣不成声,倒也哽咽着道:“阿娘,你只知道女儿是海棠苑的头牌,这是我没有办法否认的事情,可是方锦瑟也没告诉你,我向来是卖艺不卖身,还有对于我勾引安公子这一说法,女儿不敢与安少夫人苟同,女儿只想请阿娘相信,女儿做的事情,向来都是问过自己的心的,至于事情为什么会演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亦是女儿不想的,女儿不敢求阿娘原谅,只求阿娘能够了解清楚事情真相。”
我点头表示赞同,听柳母的说法,必是方锦瑟来找过柳母了,然后添油加醋地将柳初棠被卖到海棠苑以及协同安皓渊私奔的事情和盘托出了,难怪柳母会这么生气了,自己的女儿沦落到青楼也就算了,还唬着人家有妻有儿的人私奔,放着谁做娘,都难以忍受这样的事情发生。
柳母手撑着额头,显然是刚刚的剧烈运动加上心里的刺痛让她身心俱疲了,她哑着嗓子道:“初棠啊,你知道么,我们柳家纵然没有钱没有势,但是还是有骨气的,你做这样的事,是实实在在丢光了我们柳家的颜面了,你要别人家往后怎么看我们柳家?”
柳母这句话着实言过其实不可大用了,有骨气这三个字不适合用在他们柳家人身上,先看柳父,再看柳初棠,没有一个人是担得起有骨气这三个字的。
柳初棠挺直了身板,没有回话。
柳母似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将身体别过去,沉沉道:“柳初棠,今日你做出这等败坏门风之事,无视为娘对你多年苦口婆心的教导,那为娘……”说完哽咽了一下,又继续道:“为娘便再也没有你这个女儿了,从今往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从此再也不见了。”
我震惊着张着嘴巴,不知所措,这柳母看着柔柔弱弱多愁善感的样子,竟也有如此绝情的时候,这着实有些过了。
柳初棠跪着往前了几步,人伏在柳母的膝盖上恳求道:“阿娘,你怎么能不要初棠呢,你怎么能怎么能?”
我不知道该怎么劝,只从旁说了两句:“伯母,纵然初初姑娘有千般不是,你这断绝母女关系的做法,委实过了些,要不我们换个别的什么法子惩罚一下初初姑娘也好,好比说罚她跪半天之类的,或者……”
我话还没说完,就被柳母硬生生打断,她寻摸着我这个声音的来源,还算找对了方向,一双无神的眼睛抬起来看着我,语重心长道:“姑娘,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是也听明白了你的话,你也觉得柳初棠她没有错?姑娘,你一定年纪不大吧,很多事情你不能明白的。这件事,是我柳家的家务事,姑娘就算是好心,也还请不要插手我们家的私事。”
我这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才摊上这么一桩事,吃力不讨好也就罢了,还遭了顿毒打,可怜我那瘦弱的背就这么被柳母这么打残了,还要被她在这里指责我多管闲事,我也是看着柳初棠和安皓渊这段虐恋情深这样沉重才想帮帮他们,现在却成了我的错,这是个什么说法。
说来,帮他们这个事情,一开始也不是我的本意,一开始是谁说要帮他们来着。对了,是风止。
风止你真是个疯子。
到最后,我们没能劝动柳母,柳初棠像那日离开柳家一样,今日也连连磕了几个头,竟也没有理我,自己先哭着跑走了。
我站在原地扶着自己的腰,行动艰难地在后面跟着她跑,让她至少在悲伤之余,能照顾一下我这个伤残者,可惜,很显然柳初棠已经悲伤情绪蔓延了,失去了理智了,我万分担心着柳初棠会不会想不开,但是奈何我真的是伤的太重,真是再没力气追下去了,当我实在忍不住全身的疼痛,整个人腿脚一软就要倒下去的时候,风止在意料之中的出现了。
风止一手揽着我的腰,扶着我道:“阿九,你怎么了?”
我挣巴了两下,痛苦道:“你别碰我背和腰,我疼的很。”
风止蹙紧了眉头换了个姿势扶我,他扶着我的肩膀道:“怎么回事?”
我往远处瞥了一眼,看到柳初棠已经跑远了,我紧张道:“快去追柳初棠!她刚刚被她娘扫地出门,又受了情伤,我怕她想不开!”
然后我就眼前一黑,不省人事了。
我只记得自己背疼得很,醒来的时候,整个人是趴在床上的,风止神情凝重的坐在我床边,我吃力地想爬起来,他却将我又按了下去,他道:“躺好,别乱动,你身上涂了药。”
我是真的疼的很,却也不想这样趴着把我原本就不大的前面再小一些,否则真的和男人没两样了。
在风止的手下,我屈从了。
我就这样以一个怪异的姿势趴着,然后问他:“柳初棠呢?怎么样了?”
风止平静道:“她自尽了。”
我猛地撑起来,结果扯动了背上的伤,我嘶了一声,还是坚持问道:“啊?怎么会这样,我不是让你看好她么?你怎么能让她自尽?”
风止忧心地扶住我,目光柔和,但语气略无奈道:“我还没说完,她是想从海棠苑跳下来,结果信五兄弟身手好,给救下了,然后也不知他同柳初棠说了些什么,她倒是想通了,没再想寻死了。”
我唏嘘了一阵,一是感叹柳初棠的悲惨,二是感叹信五终于表现了他下山来的唯一任务,他终于保护了人,虽然这个人是柳初棠,但是我颇感欣慰,且对于他居然能苦口婆心的劝动一心求死命运悲惨的柳初棠不再作死,我表示很佩服。
信五乃真汉子。
我觉得这样趴着实在不太像样,便要起身,却惊悚的发现,我我我,我竟只穿了件肚兜?还不是我自己的肚兜?我从不穿大红色的肚兜,这是谁的肚兜?这是谁给我换的肚兜?
我头一晕,懵了。
我面无表情的问风止:“我怎么成这个样子了?”
我平生第一次见风止红了脸,脸微微别过去一点,轻轻咳了两声,说道:“因为你身上有伤。”
我放高声音:“那你就扒我衣服啊!”
风止扶着额头,无奈地叹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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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其实是安浅替我换的衣服,肚兜也是她的,这让我十分的惶恐,这样香艳的颜色,实在不适合我啊。
我下意识地攥紧了被子,往身上拉了拉,盖住了嫩滑的肌肤,红着脸结巴道:“你……你转过去,别……别看。”
诚然,我这样的说法和做法实在矫情了些,我同风止是夫妻,按一般的常理来说,他看我实属正常,但是我会觉得很别扭,风止倒也颇有涵养的转了过去。
我纠结着该怎么到衣柜里拿衣服,后来发现造成我纠结的原因是因为风止在这里,我施展不开,如果要过去衣柜那边,那必定是要经历一番折腾的,我犹犹豫豫地说道:“那个,你……能不能先出去,我……我要换衣服……”
风止贵在他是个正人君子。
三日后的一个阴霾天,安皓渊身体转好,人也清醒许多,我扶着腰赶到他的房间,同安浅一起看着他。
原本我还挺同情安皓渊,这么些棍子打下去,能好的这么快,但当我自己被柳母揍过之后,我才知道自己骨头有多硬,安皓渊有多娘炮。我三天就能活蹦乱跳下了床,安皓渊这一番要死不活的颓废的样子,着实是失去了他原本该有的男儿气概。
当然,这要死不活的样子,也是在知晓柳初棠已经被送回海棠苑且不愿意见他的真相之后。
屋内一片静默。
良久,安浅忍不住了,上前一步,说:“大哥,你练私奔都敢了,为什么现在却又退缩了呢,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你好不容易破了规矩一次,为什么还要这样墨守成规下去?”
安皓渊垂着头,颓废地摇了摇头,嗓音沙哑道:“她不愿再见我了吧。”
安浅败下阵来来,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劝她这个没骨气的大哥了。
或许,安夫人和方锦瑟做的都没错,门第之见是最为常见的,我亦是亲身经历过的,所以对于安夫人和方锦瑟的做法,我持理解的态度,虽然她们真的过分了。只是,安皓渊也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纵然柳初棠是青楼女子,但若不是安夫人,柳初棠现在还是一个清清纯纯的好姑娘,也不必挂上风月女子这个头衔。
我只晓得,我的下一番话,直接让安皓渊拖着病躯身残志坚地顶风冒雨去了海棠苑,当然,下雨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