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回到现实的时候,房里的一切都没有太大的变故,柳初棠依旧静静地躺在床上,如今的她,已经没有灵魂了,只是一具躯体。
我真的用了契约术,送去了第一个人。
我抬手倒了杯茶,打开香炉,嘶啦一声,便灭了幻迷香,只剩一缕轻烟。
抬起门闩,再打开门的一瞬间,我愣了。
在门口的人,不仅仅是信五,还有风止。
还有,安皓渊。
我没有想要狡辩什么,也不想隐瞒什么,既然他们来了,我便只能如实相告,我整顿了一下心情,对安皓渊说道:“我刚刚才用契约术,送走了柳初棠,你来迟了,没有同她说上最后一句话。”
安皓渊惨白的一张脸,带着不可置信的表情,脚底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嘴里念念着:“不会的……她不会的……不会……”
我紧跟上两步,逼到他面前,转身遥手一指房里床上躺着的柳初棠,说:“看吧,她在那里,穿着她生前不能穿的红嫁衣,嫁给她生前不能嫁的人。”
安皓渊冷不防一拳挥过来,直往我脸上来了,风止将我往旁边一带,伸出一只手挡住安皓渊的拳头,冷冷道:“皓渊,这是初初姑娘自己的选择,你又何苦怪责阿九?”
安皓渊颤抖着身子,眼睛充着血,对着我怒目而视,嗓音已经沙哑的不成样子了:“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带走她?”
我不太明白安皓渊到底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这样疾言令色地指责我,于是我平静道:“她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究竟是谁之过,安公子你自己心里清楚,还有一点我忘了提醒你,为什么初初姑娘海棠苑头牌的身份还有勾引你同你私奔的事情会被她娘知道,然后赶她出门,合该由你去问问你那个能干的正妻,还有,这是初初姑娘自己的选择,我没有一丝一毫强迫于她。”而后便是一阵心绞痛,我忍住痛楚,淡然道:“还有就是,她的肉身,你若是不想要,我便带她回莲花山由我师父保管了,哦,也合该由我师父保管比较妥当,万一你府上那位哪一天心血来潮,毁了初初姑娘的肉身,那便不好了,况且你日日对着这样一具躯体,对心理也不是很好,徒增悲伤。”
我话才说尽,安皓渊又怔怔地后退着踉跄了两步。
信五久久未开口,现在竟难得的同安皓渊说了几句:“安公子,信五虽没有参与你同柳姑娘的感情,但是亦为你们的爱情而动容,只是柳姑娘这一生都爱的太辛苦,信五不曾记得你给过她什么承诺,但她始终站在你身边,相信你,到头来,你却一次又一次地伤害她,那一日她毫不犹豫地从屋顶上跳下来,该是下了多大的决心,除了你,她再没可以相信的人,是你,毁了她最后的信念。”
这一天,安皓渊拖着一身的伤,还有心伤,抱着柳初棠,一步一步地回了安府,排除万难,安员外的难,安夫人的难,方锦瑟的难,将柳初棠抱进了安府。我、风止、安浅三个人陪在安皓渊身边,生怕他一个想不开就抱着柳初棠的肉身去殉情了。
就这样,安皓渊抱着一身红嫁衣的柳初棠入了安家宗祠,拜了安家祖宗,告诉了所有人,柳初棠,是他安皓渊的妻,正妻。
时至今日,没有人再敢站出来说什么,就连安夫人要出面反对,安皓渊亦是扬起他近日来因为伤神而长出许多胡渣子的脸,冷眼道:“娘,您不要再反对了,您若是再反对,那么您会永远地失去您面前的这个儿子。”
听到这番话的安夫人,两眼一翻,几欲昏倒在地,在吃力地由丫鬟扶住之后,她吃力道:“皓渊……安深……你……”
安皓渊放下柳初棠,自己则是连连对安夫人磕了三个头,紧接着,两行泪下:“娘,皓渊不孝,只是皓渊真的不想再这样懦弱下去,我的无可奈何,我的身不由己,只想到现在为止。”
安夫人没有说服安皓渊,他这样正式地带着柳初棠回来认祖归宗,没有人再能阻止他了。
就连怀着身孕的方锦瑟也没有办法。
当方锦瑟闯入安皓渊置放柳初棠肉身的房间的时候,她是那样痛心疾首,安皓渊的一句话,将她从正妻的位子上直接抹去,现在安家的少夫人,是柳初棠了,方锦瑟想问安皓渊,那么自己现在,是个什么东西?
方锦瑟不顾自己的身孕,情绪激动地手一指床上躺着的柳初棠声嘶力竭:“为什么!为什么你竟为了她,要丢下我和孩子,你给她正妻的位子,那我算什么?这么多年,你竟从没有看到我么?”
对于方锦瑟,安皓渊一直持着抱歉的态度,他有想过要同方锦瑟就这样和和睦睦地过下去,他可以同她相敬如宾,但是却没办法接受同她做夫妻,就连孩子,亦不是他本能的想要的,若不是回回都用了酒……安皓渊带着抱歉的语气道:“锦瑟,是我对不起你,你做的那些,我权当不知道,也可以不计较,往后,你还是我安皓渊的夫人,在外人看来,你依旧是安家的少夫人,我只要求你一点,初棠的肉身,不能动。”
这样谦卑、哀求的语气,何时从安皓渊的口中出来过,这样的话,真的是安皓渊说出来的么。
方锦瑟冷笑一声,一手指着床上的柳初棠:“你不让我动?那我若是偏要动,你又当拿我如何?”话说完,便突然从怀中取出一把匕首,一片刀光闪过我的眼睛,我下意识地抬手一挡,只听安浅撕心裂肺地一声:“不要!”方锦瑟的小刀已经直直地往床上的柳初棠刺过去了。
伴随着安浅地一声尖叫,我怔在原地。
这是一场冤孽。
海棠苑尾章
作者有话要说:海棠苑篇就这样结束了,本少写的有点悲伤,亲们觉得本少写的虐么?那接下去的故事到底会怎么发生呢?敬请期待……周五连放3章,请亲们不要捉急,真的不要捉急,如果不是为入V做准备,本少一定更的很勤快的!!【打滚卖萌】求评求收嘛…… 这三个人是注定剪不断理还乱的孽缘,随便抽一个出来,都能谱写一段十分精彩的悲剧。
方锦瑟的刀子,刺伤的是安皓渊。
当鲜红的血液,从安皓渊的肩头流下,染红了他的白衣时,他并没有在意。
“锦瑟,你若是恨我,便杀了我吧。”
我第一次看到方锦瑟这样的高贵的女子,背影竟是如此的萧索,她丢下匕首,痛苦不已:“皓渊,要是我下得了手,那该有多好。”
我与风止是在第二天离开的安府,住了出去。
在客栈里,我们坐下吃饭,我头一回感觉到什么叫食之无味,饭桌上没有人说话,气氛甚是尴尬,风止面上没什么表情,我不晓得是不是他在生我的气气我自作主张用了契约术,又怕的确是这个原因,那他会不会对我改观了,再也不喜欢我了。
我本想轻轻地放下碗筷,没想到力道没有吃好,变成了响亮地一声“吧嗒”。
我看见风止执筷的手顿了顿,我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了看他,看着他茫然的表情,我扶了扶面前被我放的很不像样的碗筷,咽了咽唾沫,轻声道:“对不起,我……失礼了。”
风止就这么看着我,我从内心深处喷发出一阵心虚,被他这么看着,我真的很是不舒服,好像全身上下都长满了刺。
我一咬牙一狠心,反正总归是要负荆请罪的,倒不如现在我自己跟他认错,否则等他来问我,我却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倒显得我没什么良心了。
我提了一口气,说道:“那个……关于我用契约术将初初姑娘……”话未尽,风止神态自若地往我碗里夹了一块红烧肉,和颜悦色道:“多吃点,这些日子你瘦了。”
这这这,这唱得是哪一出啊?
我就差没用手托着下巴没让它掉下来了,这是个什么说法,风止难道不是应该生一下气么。
气氛又一下子尴尬起来,我不知道该回答他什么好,我可以清晰地听见信五吞咽青菜的声音。
风止挑了挑眉毛,说道:“其实关于你用契约术这个……”风止话说到这里,停了停,然后唔了唔,随后话锋一转,竟问我:“说来,阿九,你的生辰是什么时候,我倒是一直忘了问你,想着万一错过了,便又要等一年了。”
这又是唱的哪一出?这话题也转的忒快了些。
我不太明白风止这是什么意思,不过还是很诚实的回答了他的问题,我回答道:“半仙师父说我是九月初九,重阳生的。”我见风止微微有些异样的目光看过来,我问他:“怎么了?是有什么不对么?”
风止眯着眼睛,眼神深邃的看不到底,我越想越觉得不对,首先今天风止的态度就有些不对,其次他突然转变话题这更有些不对,再者他知道我的生辰之后的反应完全不对。
这到底是哪里不对了?
在我还未来得及想清楚之前,风止已经不由分说地一把拉过我,往楼上走去,我有些莫名其妙,又有些跟不上他的脚步,只好跟着他道:“哎,你要拉我去哪里?”信五在楼下拿着筷子呼唤:“风公子,你要带小九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