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便见他陷入了某种沉思中,他的眼神是那般淡漠,毫无波澜。
“你,受伤了,”她试图打破这静谧的僵局,并希望有进一步的发展,于是指着他还在滴血的手臂,脸不由自主的发烫:“要不,我还是帮你包一下吧。”
然而紫霄眉头一皱,欲待说话,又将到嘴的话收了回去,他抚着下巴沉凝片刻,然后微微一笑,这一笑如同春风拂水,吹暖了一汪澄澈。
“不用,谢谢。”
自从上次一闹后,紫霄便每日都会来春意阁找柳诗,大多时候仅仅是说上一两句话,便离开。
柳诗以为他常常来,是对自己有意,然而却不全然。他问了些自己的身世,日常起居,再后来闲谈,他就会给她讲许多典故,再引经据典开阔她的视野,教她悟道。
刚开始柳诗还是很有兴趣的,一来她信佛,但不大信,二来,她喜欢他,也想经常见到他,三来,反正他出手阔绰,自是金主,愿意怎么挥霍浪费是他的事。
早早的便把昨夜的客人请了回去,然后又是沐浴,又是熏屋,盛装打扮的比过年还隆重。结果没想那萧公子一进来,她那满室香郁扑鼻,又见她浓妆艳抹,非但没有半点沉醉,还止不住的直皱眉。
柳诗像只花枝招展的蝴蝶旋在他身边,两个翡翠金耳坠随之摇曳:“怎么了?我这样打扮不好看?”
她并非像传言中说的,淡若空谷白莲,心如柳素,只是懒心梳洗给那些龌龊的客人看罢了。而今天白纱明花薄上衣,下搭一条桃红色缃绮罗裙,脚穿铺了玉石的金履鞋,头上也是插了那套她舍不得用的头饰,好不千娇百媚,胜作芙蓉。
现在的不一样了,一言以蔽之,不过是女悦己者容。
然而辛苦了一上午,却弄成了反效果。
“我觉得你淡雅的装束比较好看。”紫霄不动声色的绕到一边,竟抽了三只香点燃了,插进香炉里。
“我们难道不能说说别的吗?”
比起用这种讲经说法的特别方式来吸引注意力,她觉得她对他本身更感兴趣。柳诗不会相信这样一个频繁来青楼找自己的男人是没有企图的,或者他只是想特别一点,让自己对他的印象更深刻。
不过越是相处的长久,就越发觉得离不开他了,他像是毒蛇藤蔓般,一点一点将她捆缚的紧,然后拖入了万劫不复的沼泽。
“我还什么都没说,”紫霄从衣袖里掏出一张丝绢来,用力蹭掉柳诗唇上涂的鲜红的胭脂:“你想说什么?”
他的举止温柔和缓的,让她觉得很惬意,很舒服,好象什么烦恼都没了。当然,她本来就是没什么烦恼的,除了怎样才能多少干活儿多赚钱。
柳诗情不自禁的闭上眼睛,口气却不善:“我觉得你的目的达到了,其实我们可以更一步了。”
她说这话时一点也不觉羞耻,反而觉得这是给他的一种荣耀,她是谁,是无数男人争抢的头破血流的春意阁的顶梁柱。
紫霄不咸不淡的继续装傻:“你是指?”
柳诗杏目一瞪,心想既然你要装,姐姐我也敢做。于是垫起脚尖要去亲他,又把纤细柔软的手指伸进他薄薄的衣衫中。
他沉默的微笑,悄悄的把头别开,轻而易举的躲开了她亲吻,不着痕迹的把她的手从自己衣服提了出来。
柳诗第一次遭到拒绝,羞的无地自容,性急起来便有些情绪失控:“你到底想干嘛?”
然而姜还是老的辣,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然后眯起眼睛对着她温柔一笑,就把这头快要爆发的母狮子给驯服下去。
他说:“其实我只是不希望你再做这个。”
她心里是暖的,有人关心她的将来,还是她喜欢的人,怎不感动。眼眶一红,又怕再落了他的陷阱,强装冷淡道:“我不做这个你想要我做什么?难道你想替我赎身,然后娶我回家做老婆?”
“我可以替你赎身。”
柳诗仿若被雷劈了一般,不可置信的抬头望着他。
不过,接下来他说的话,又把刚升上云端的她一脚踢进了地狱。
他又说:“但我不能娶你,我已经有过妻子了。”
她看着他薄薄的唇片吐出那么几个简单的字眼,却像是一把针插在她心上。忍不住眼泪就这么涌了上来,她还真没这么委屈过。
此时若有把刀的话,说不定她会一刀子捅死他,这个混蛋,既然有妻子了干嘛还来招惹她,如果招惹了她,干嘛又不要她。
真不知道这个人脑子在想什么!
柳诗垂眸沉默了一下子,然后终于明白过来了,于是一边负手看着他。唇边有着冷冷的笑,提高了音调嘲弄着他这般虚情假意自以为是:
“哦,我明白了。你该不是自认为自己是圣人,是神仙,可以救贫苦的人们于水火?然后我就成了你最好的试验品?我问你,若是我今天答应下来,我不做娼妓难道去做尼姑?”
她把娼妓两字咬的特别重,像是扇耳刮子般把已经麻木的疼再次拉扯开来,这样的自我毁灭不过是为了让他也难受,当然,如果那人是真的心疼她的话。
“除了娶你,什么都可以。”紫霄说着,同时脸上露出一种难以言表的动容:“你总不能一直这么下去,你还年轻,可以重新来过的。”
看惯了面无表情的他,第一次看到他脸上露出心疼怜悯的表情,如同一个刺猬的柳诗终于软了下来。又想到这世上又有几个人真心关心她的,以为她有心,实则无心,却又是有心,若是生下来就可以选择,她也可以不那么麻木。
可是柳诗是青楼女子,青楼女子的感动只是一刹那,她们的铁石心肠堪比到手的珠玉。她想要的,她是一定会弄到手的。一个念头闪过,她的嘴角浮起一丝满意的笑。
不过她似喘似犹豫:“我从不反对上天既定的命运,既然我必须得做这个。”
“没有人生来就该做什么,你可以改变。”紫霄伸出手去将她的手握在手心,看着那双细嫩的玉手,他的语气越发柔和了:“我本来以为你是心如坚石,无可救药...我可以帮你。”
“容我再想想,”她揉了揉额角,好似这是让她十分头疼:“你也知道,我从小就生活在这里,除了出卖色相以外,我不知道我还能靠什么过活。”
她头一疼,连着全身都疼,这便跌跌撞撞的摔进他怀里。紫霄刚扶住她,却被她死死的拽住手臂向前一推,然后他的胸前便抵上了她温香软玉的身子。
她一粘上他,就像块狗皮膏药般不松手了,所谓白炼钢哪抵绕指柔,她看似柔弱,反倒咄咄逼人。
他尚不知道,他惹的是什么?有了青楼的熏陶,难缠应该比之以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紫霄傲然环视一圈,然后任凭她这么又抱又摸的。柳诗自然上下其索,好不心花怒放,这时紫霄透过未掩完的窗户缝,看到了楼下人群堆绕的嘈杂情景。
他出声问她:“楼下吵什么?这个时间人应该不多。”
“上次和你大打出手的姑娘,自愿卖身进窑子了。”
紫霄脸一僵,一推窗,便看到白尔玉一脸媚相和下边的男人们打情骂俏,猛的震住,眸色越发暗沉。
柳诗抬头去看他,却见脸上风云变幻的,布满阴霾,跟欲落未落的暴风雨天似的。她立马不高兴了,原以为是仇家,现在看来应该是对欢喜冤家,用力的将他推开,旋身懒懒的往椅子上一靠,拾起扇柄有的没的的晃着,语气却极为捻酸吃醋。
“怎么?你喜欢她?”
“她卖身进这里,是什么时候的事?”他竟一点不知道她把自己玩进了青楼,越想脸色便越沉。
柳诗见他完全忽略了自己,连自己的问题都没回答,心里又急又气。她冷哼一声道:“昨儿晚上,她来的,周妈妈本不敢要她,没想她又丢了一袋金子。周妈妈见钱眼开,就当她是来玩的,把她给收了。”
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她杏目张的圆圆的,几乎尖叫出声来。
“我想起来了,昨儿晚在廊上遇到她,她叫她丫头泼了我一盆热水,还骂我狐媚子,不要脸!”
此事本来一点也不好笑,只是她说完后便见他转过头来,像看希奇般看着自己。然后他微微颔首,心情极好的淡笑出声。
“有这么好笑?”柳诗问。
“不,其实不好笑。”紫霄敛了笑容,又把头扭了回去,扫射了一圈围绕在白尔玉身边的男人们,突然目光一滞。
他又问她:“那个人,你认识么?”
柳诗随着他目光探过去,见白紫京在坐下轻摇折扇,笑的乐呵呵的。也不知道他是否看的就是白紫京,但还是憋着股子傲娇气说:“隆昌号米店的少庄家白紫京,娘早死了,爹现在也要死不活,不然他才十八哪接管的了那么大个米店。”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他上面还有一个哥哥的,是个将军,不过这些年都在关外守边。”
此时白尔玉与一行人正行酒令,轮了几圈下来,就那白公子接的最好。紫霄看的出白尔玉玩的很开心,这些年久不见这般无忧无屡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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