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睡梦中都逃不过四个时辰一次的剧痛么。可血肉刺透的痛楚非比寻常,若彻底被激发出来,即便再怎么习惯隐忍,哪里又能有一场好眠。
动作极轻地往下钻了钻,缓缓退出他的臂弯。大概是夜里睡得迷糊了,重新撕破白天咬开的伤口,也不觉得有那般痛了。探出半个头仔细张望了会儿,他单衣的领口处,一截紫色细长的蛛脚隐约可见。
小心翼翼地伸了完好的左手,轻轻按下他的衣领,撕裂的右手食指凑近血蛛的位置,凝了仙法滴下一滴,鲜血像是清水渗透入一张白纸般,转瞬便术法的催动下透入他的皮肤,消失不见。
血蛛像是秋日的黄叶,迅速萎缩,原是妖异幽紫的色泽缓缓淡去,几乎变得透明。
一怔。这么说,的血确实能见效?可是此前明明已给过他一颗血凝的丹药了,为什么会没有作用……
应熟睡中的突然一动,按住了尚拽着他衣领的左手。
用了半天力,还是没能把爪子抽回来,只能用右手撑着褥子半坐,含了愠色看着他:“哼!根本就没有服给的丹药!不相信?”
他容色平静,淡淡道:“真想让服?”
“不然呢?!”
他定定将看了一会儿,清淡的眸光扫过微恼的表情,好似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都尽收入了眼底,揉成一星转瞬即逝的光芒。
他浅浅一笑,“那改天吧。”
————————
拂晓时分,初道晨光透入窗棂时,便醒转过来。掐指一算,叹,已经很久没有睡过质量如此不堪的觉了。杀千刀的白慕。
贱和恶的区别是,恶一般辗转难眠,贱一般睡得安稳。侧过头,盯着白慕湮没熹微晨光中的安然侧脸仔细瞧了许久,觉得这真特么是个贱啊贱。
“绾绾姐姐——”一声久违的清亮童声远远传进来,把发呆的从无尽怨念里扯了回来。
果子?!许久没有听到这熟悉又甜腻的声音,感动得几乎要喜极而泣。而事实上确实掉了两行清泪,心里像是有一黑一白两个小搬出一张赌桌,一个压大一个压小。
压小的小白摆了一张臭脸,慢条斯理道:“鄙以为,果子如此天真烂漫,必然看不出异样。”
压大的小黑捏紧了小拳头往赌桌上一砸,奸笑道:“嘿嘿嘿,一个姑娘衣衫不整地睡男子房中,果子如此英明神武,一定能揭穿他们的!”
赌桌轰地一声碎开,两只小消失不见。只剩愁云密布地托着一张脸,想着是跳井呢,还是抱着果子一起跳井呢?
门被推了开来,果子牵着一个如花似玉的小仙婢,一身花团锦簇地跑了进来:“绾绾姐姐!”当即一个挪移,把果子截了屏风后头,俯□子紧紧抱住它亲了一口,抹了一汪眼泪,“果子啊!可终于醒过来了!可把姐姐急死了……来姐姐看看,变瘦了没有?变矮了没有?”
果子被一通乱转,晕头转向地抱住的脖子,歪歪斜斜晨风里晃了半晌,才转着脑袋糯声道:“不,不要转啦……”
方才被果子拽着的那小仙婢不知何时已越过了屏风,往里头探了一圈,又疑惑地转了出来,手里还捧着一盆无辜的热水:“咦,尊上呢?”
果子被掐着的小脸蛋困惑地转向了她。
这!拦住了小的,没拦住大的!连忙一个飞扑,捂住她的嘴往墙角一拖。小仙婢死死抱着铜盆,展现出了高超的平能力,即便被按倒墙角,亦坚贞不屈地没洒出半滴水来。果真是高素质的仙婢那!
转过身去探了一探,床榻上果然已经空无一。这才放心地松开她,眼里闪过一道寒光,作了个刎颈的手势:“珍爱生命,闭嘴不杀。”
小仙婢花容失色地捧着铜盆,抖动着瞳仁将盯着。
扶了她一把,替她掸了掸袖子上蹭到的灰,甚和善地吩咐道:“去拿套干净衣裳进来罢。”
再一回头,却失去了果子的踪影。慌慌忙忙搜寻它的身影,终于床上见到了一只肥嘟嘟的身子,半掩帷幔里,险些逃过的眼睛。连忙带了一弯舒心的笑,提步走过去瞧个究竟。
锦被不知何时已叠得甚齐整,安放里榻,露出白色的褥子。果子盘着腿坐床的中央,一手托着腮,一手伸出一根手指,空气里困惑地画着圈圈。见施施然走了过来,抬头冲咧嘴一笑,指着褥子上一小处殷红的血迹,扯着清亮的嗓子问道:“绾绾姐姐看!这里为什么会有一滩血呢?为什么呢?”
“哐当——”
眼前仿佛劈过一道银光四溢的电闪。僵着一张面无血色的脸,惨然回头一望。那位友好的搀扶下将将站稳的小仙婢复又栽了下去,连带着铜盆一同栽得甚热闹,泼了一地清水。啧啧啧,这面如土色的脸,这惊恐的表情,一时间分不清究竟是她比较无辜,还是比较无辜。
但,现实是残酷的,上天是慈祥的。当生命走入这样一个死胡同时,上苍总会派一个来解决的难题。譬如一屋子尴尬的僵持里,一片墨绿衣角并着一把折扇恰逢其会地出现了门口,缓缓显出来的一张和蔼可亲的笑脸。
☆、第二十七章
文曲师父一把折扇手,甩开墨绿长袍的下摆,款款走了进来。见了,春风满面道:“绾儿啊,一别数月,可思念为师啊?”走近了,又仰身叠了眉头,“这身衣裳是怎么回事?穿成这般回去,爹爹可得赏两顿板子唷。”
再瞥了一眼跌坐地的小仙婢,甚蔼然道:“这身衣裳不错,换给她罢。”
小仙婢愣了愣,像见着救星一般利索地站了起来,道:“奴婢这就去拿一身干净的来。”话音甫落便一刻不停地跑了出去。
深吸一口气低下头,沉痛道:“师父,什么风把您老给吹来了?”
一把折扇展面前,扇面上韵致灵秀的江南柳岸烟波渺渺,迎出一叶小舟。文曲师父轻摇折扇,道:“为师前日天相宫与司禄星君下棋,紫微垣传来急令,要为师即刻下凡来将提回三清。这究竟是什么风,为师自也不知。”
难怪文曲师父看的眼神总带两分嫌弃。司禄星君与他多年私交,奈何碍于司禄星君的顶头上司南极长生大帝一向与爹爹不大对付,两宫来往甚少,文曲师父一年难得能请个年假去天相宫下一回棋。便是这样亦被遣下了酆都,爹爹也忒残忍。
噎了一噎,分外委屈:“师父明察,小徒到酆都不过两日,什么祸都没来得及闯那。回紫微垣一事,可否……缓一缓?”
文曲师父虚虚瞥一眼:“噢?那为师怎的一到酆都,便被阎王爷告了一状,道是昨夜有擅闯他家后院,烧了他的阎王殿那?”
“……有这等事?!”此等恶,说的该不是凤凰罢……若是如此,此事也与脱不了干系。阿弥陀佛,凤凰此平生不过两大爱好,一是杀二是放火。诚然他信守承诺,暂时放弃了前者,却未必不会把后一个爱好发扬光大。
昨夜果真是睡糊涂了,阎王殿失火如此大的动静,竟然毫无印象。
文曲师父摇着纸扇,似静候的辩解。
也是。凭空出现阎王府里,也算擅闯了阎王府,还被文曲师父逮当场,自然得给个说法。叹一口气,指了指还床上作科学研究的果子:“师父您老不知,果子进了酆都之后便……水土不服……不过是来阎王府里偷点药材,怎么会烧院子呢?”
水土不服的果子依旧安安静静伏床上摇头晃脑作沉思状,文曲师父顺着的指尖看过去,才终于发现了果子的存。果子一团天真地抬起头,懵懵懂懂地对着文曲师父眨了眨水灵灵的大眼睛。
“呀!果子也?”方才还故作严肃的文曲师父顿时没有遏制住自己的心花,生机勃勃地怒放了脸上,“来来来,师父给带了礼物……”说着便挥手变幻出一个沉蓝色的布包,欣喜地一层层拆开。
瞥了一眼里头的物什,冒了一头冷汗,连忙阻止道:“文曲师父!”
可惜为时已晚,文曲师父兴高采烈地把包袱皮摊果子面前,一手摇扇,优哉游哉地瞧着果子。只见里头各式各样毛茸茸肥嘟嘟扭动着的肉虫子一应俱全,五彩斑斓,争奇斗艳,不可谓不丰盛。果子捧着自己的脑袋尖叫一声,像一道闪电般冲出了门……
心疼地看着果子化成一溜烟的背影,叹道:“师父,您老是故意的罢。”
文曲师父用扇面轻掩薄面,哂笑:“绾儿知。”
“那……那个肇事的,师父也知道是谁了?”支走果子,莫不是有何要事要说?
“这便不大好说。”文曲师父书案边落了脚,寻了个干净的杯子斟了半杯茶,道,“绾儿既然没有惹是生非,怎么看起来倒很紧张的样子?”
“师父!”
文曲师父浅饮一口,道:“阎王爷可是告诉为师,昨夜他一家老小忽然被掳进阎王殿,后大殿失火,那火把逼进殿中,却不伤。纵火之反复问他,有未见过一个带着只果子狸的女子。”眼风一斜,便意味深长地将看着。
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只好装傻道:“咦,这难道是想寻?那后来又……如何了?”
“阎王爷手下倒是有个能师爷,就地为牢,以阎王殿作狱,将他和火势一起封了进去。”言罢,文曲师父将扇骨手心一敲,评价道,“自作自受。此非宗门所出,却能有一身精到修为,应当历练无数,却心无算计,也是个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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