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那个走丢的?”那个男子,又开口了,恰打断了白风刚要说的话。
白风好似又受了一记吓,接着愣愣地对他点了点头。
白雷见师兄和平常不太一样,而且又是对着一个陌生人,不知怎的心里有些不爽,接着清了清嗓子,对着那个不知名号的青年说道:
“咳咳,这位大哥,确切的说我不是走丢,我是被抱走的……你这句很有问题,你说的那个句式,错好似在我,很明显,事实是我才是受害者。”
那男子看着白雷的眼睛时,有那么一瞬间,是微微亮过一下的,可又转瞬即逝,他呆滞的目光只对白雷留下一个“哦”字,接着,转回头,继续盯着水里的一只鱼,看的出了神。
白风浅浅对着他拜别,接着又带着白雷继续向前走,那会儿白雷实在好奇,回头又看了那个‘面瘫’的小哥几眼,正瞅见,那男人也在盯着自己看。
可说到他看白雷时的那个目光,实在是和看水里的小鱼没啥两样,除了呆,就是滞。
白雷回过头来,眉头一蹙。“那人跟个植物,有啥区别啊?他是不是也是这院子里的一景啊,我看和那些花花草草的,真挺相配的。”
白风闻言,向他投来一笑,接着摇了摇头。“那倒未必,刚刚看他……似乎对你很感兴趣呢。”
白雷一愣,投了个不可思议的目光给他:“你眼没事儿吧,大师兄,白日梦呢吧你?”
白风又摇了下头:“这是他第一次开口对我说话……看样,是占了你的光。”
“啊?你们第一次见?”
“我们认识三年了,有段时间,几乎日日相对。”
“那还没说过话?那他不是嘴有病就是脑子有病啊!”
“咳,咳咳。白雷,你可知道他是谁?”
“皇宫的门神?”
白风面上一黑,接着又道:“他就是当今圣上的长子,也是唯一的皇子,宋紫月。”
“……”白雷一口气没上来,堵在了胸中,沉声试问:“那,那那,那他就是……我,我……”
“嗯,他是你亲哥哥,长你三岁的正皇子。”
“…… ……”白雷抬袖,擦了擦额上刚刚渗出来的汗。接着低声叹道:
“哎妈呀,这皇宫……真,真是啥珍奇异兽都有啊!”
…… ……
…… ……
前面的小插曲都过了,白雷和白风驻身一望,此时脸前正是那方方正正的三个金漆大字:宣和殿。
接着,门口的内侍提着嗓子通传了一声:“崇华山崇华派白风,白雷,二人应宣面圣————!”
这话音刚落,白雷就听到那大殿里传来“咚”的一脆声,这声音似是两物相撞的声音,连白风也好奇的抬头探了一眼。
许久,就听到里面有些隐忍的声音,结结巴巴的回道:“嘶……赶紧,传,传人!”
“噶哟”一声,那两扇高大的红门被两名内侍缓缓推开,白风拉了拉白雷,白雷这才回过神来,脚步一抬,就迈了进去。
白雷进去后,一直没敢抬头,他这身见了大场面就发怂的体质似乎是在崇华山犯案多年后留下的后遗症,总之,直到他随着大师兄一路跪到了堂上,都没敢抬一下头,也没敢扫一下眼。
身后的门再次被关上,随着那关门的声音,白雷听见自己的心里头也咯噔了那么一下,可他知道,此时是真的再没有退路了。
说是为了大师兄也好,说是为了自己的好奇心也罢,反正这正牌爹娘,是已经硬着头皮迎上来了。
大殿内静的没有一点声音,哦不,除了有轻微的,那么一丢丢的像是女人在哭泣的声音。白雷很想抬头去看,可介于尴尬的气氛,又生生给忍住了。
“孩,孩子……你,你抬起头来。”
白雷听到这低沉又带着威严的声音,他识得的,那就是他的皇帝老爹,于是,他一咬牙,面上一硬,甩着发髻猛地抬了起来。
三个人的目光,就这么相对了。
那是一个中年的男子和一个满脸是泪的中年女子。男的一身黄袍,把他的脸衬得又贵气又仙气,他横眉剑目,却又不是那么的让人生畏,而是,淡淡的,有种很想去亲近的感觉。他身旁的那个女子,她的面孔和小姨田紫荇的有些相仿,都是精致的五官,典型的南方美女的气质,只是,她一脸的泪水,眼中还泛着一阵阵的红,看了让人又说不出的心疼。
白雷看了他们好一会儿,甚至连皇上额头上那个微微泛着红的新伤都看清了,还有皇后下巴一侧,也有一个泛红发肿的伤口。
看到这里,白雷就想到了刚刚进门前听到的那个碰撞声,再看看他们各自脸上的伤。不知怎的,白雷心里忽又觉得,这两人原来也是有血有肉,常人一个嘛!
白雷脸上那凝重的脸色缓缓卸了下来,代替的是满眼的暖意。
许久沉默之后,堂上早就坐不住的田绯莹再也按耐不下去了,一手甩开自己那只被宋杭骥按在桌案下的手,奔着泪就扑了过来。
“孩子——!”田绯莹双手一开,将白雷抱了个满怀。堂上的宋杭骥一怔,这才觉神,和她娘一比,自己已经输在起跑线上了。
待宋杭骥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赶紧也从冲了下来,瞧着自己的皇后把那孩子抱了个结结实实,半点地方都没给自己留,心里泛了点妒意。
宋杭骥近处打量了白雷几番,接着,泛红的眼眶问道:“孩子,你,你这身……男装。”
白风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开口说道:“白雷被我师叔领养后,生活上诸多不便,幼年便将他以男儿身养成的。这事……”
还不歹白风说完,田紫荇泪脸一抬,瞪了龙颜一目,怨声说道:“这事,那天紫儿不是都说到了嘛。孩,孩子在就好,健健康康就好,什么男不男装的,谁若敢嫌弃,我就颁个令,以后后宫但凡女子……都给我换男装,谁不听,不听我就抽她,扒光他,看她穿不穿!”
白雷闻声一愣,侧目呆呆的看了身旁的‘娘亲’一眼,又想着自己前些日子还在为学习女子礼仪而头疼不已,如此看来,一切似乎也没有那么艰难嘛。
不单是田绯莹,似乎连宋杭骥也完全被‘认女’的场面冲昏头脑了,居然连声应道:“就是就是,不止后宫,我儿若喜欢,我出个皇榜,皇朝的女子,都给我改穿男装去。”
听到这句,不只白雷,连一旁的白风也觉得这二老有些激动过头了,面上黑线连连。
白风和宋杭骥认识,已有数年,从夺位之战到谋划国策,他们相处了这么久,白风还真是从未见过皇上如此的一面。
起初,白风也曾担心,白雷的性子要如何融入到皇宫的繁文缛节之内,可现在他似乎松下了一口气。
无论是表面上看起来的,还是内在推测,两位至高无上的皇上还有皇后,都会把这个‘失散多年’的女儿宠溺到极致的。
只是,不知道,现在的白雷,能否一口口消化掉来自陌生父皇和母后的这些‘溺爱’呢?
就在白风还在为此事担忧的时候,白雷的一句话,彻底颠覆了白风的所有忧虑。
“孩子,让你在外受了这么多年的苦,便是想着……为娘心里也难受啊。你现在回来了,谁也不能再把你夺走了,你放心,今后啊,母后一定会很疼你,很疼你的。”
田紫荇紧紧的抱着白雷。而白雷呢,从小到大,从没有被哪个‘女人’如此深情的抱住过,一时之间,脑袋晕晕的,竟也有些飘飘然了。
宋杭骥甚是同意爱妻的说法,甚至为了有所表示,更是信誓旦旦地说道:“皇儿,你说吧!你要什么?这么多年了,过去的,父皇补偿不了你,可现在呢,整个天下都是朕的。皇儿,你且说,你想要什么,父皇……一定允给你。”
“对对,孩子,你和父皇母后说,你想要什么?你回来了,本是要送个大礼给你的,那,那些以后再办。眼下,爹娘先允你一个。老头儿,你这个提议说的好!”
白风眉头一抖,不知怎的,看到这对父母此时几乎失去常理的激动之情,和他们慷慨的言辞,白风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具体也说不出来,只是觉得……
有点不祥的,像是……某些人要遭殃的……
预感!
当白风再次看向那田绯莹怀中紧抱的白雷的时候,心中瞬时‘咯噔’一响,他终于意识到刚刚的预感,绝非虚妄了。此时的白雷,那张柔笑到极致甚至都有点扭曲的脸,或许刚相认不久的他的父母还无法看出,可藏在那笑背后的丝丝狡黠之意,白风是真真切切的捕捉到了。
就在他心中大喊一声‘不好’,当他意识到要赶紧阻止白雷说出那接下来要‘惊天动地,惊世骇俗’的一番言论的时候……
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白雷细眼一弯,对着那高处的皇上抿出一抹‘春光无限’的笑意,字字清晰地说道:
“好。旁的我不要,我就要…… ……”
作者有话要说: 如题,平淡的快没了。。。。重口味来袭,我正在调节阶段。(有了解的当知道,呃,阁子就这样,一阵一阵的犯病。。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