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老五你忒不地道!你啥时候做的手脚,我咋都没看见?早知道王爷要灌咱酒,你不早点给大家分分,咱、咱对你可太失望了。”说罢,眼泛恨光地摇了摇头。
白晴皱眉,扑闪着一双大眼。“我怎会未卜先知啊!是在刚刚来的路上,四师兄说一会儿在王府吃宴的时候,要往门口对角的两旁坐,不然坐在客和宾的位上都要被灌酒的。刚刚你坐在这里,我当你也是知道的呢!药是四师兄问我要的,嗯……我当大师兄也是知情的,想着他定是酒量不错才会坐在这副陪的位子吧。”
闻言,一张小灰脸上,细长的眸子忽闪了几下,缓缓转过头,又看了右侧的手边。
白衣之上,青丝摇曳,而那青丝下露出的一双好似玉物一般精巧的耳朵,红粉微泛,凝色欲滴……
原来,天下真没有白吃的宴席,那烧鸡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离得越近,被灌的就越多。
“唉……”白雷又叹了口气,再提起筷子,却觉得无论往嘴里塞些什么,也尝不出味道了。
王府这一宴吃的很快,可散的却很晚,因为这贤王爷的宴会标准不是菜盘子空而是酒坛子空了才放人。
于是,众人散去的时候,已是半夜了。
夜风带着丝寒凉穿廊过堂,叶落花散。王府后院的厢房一排排相连而设,门对门,窗对窗,相隔不过数尺。
从厢房院子的主道上分离时,白雾一口的酒气,脸色却无半点红晕,附在白雷的耳旁说了一句:“今晚可要关好门窗啊……”
白雷愣看了他那深不见底的眸子一会儿,双手紧了紧领口,回道:“不会吧?这儿可是王府,一个杯子就比我全部身家多了,黑店听说过,黑府……不会吧?”
白雾没再回话,只留下一个白雷没看懂的深笑,接着,与白晴一起走去了转角的两间厢房。
白雷再转身的时候,原本以为已进了厢房的大师兄却始终站在门口处,夜色下白雷看不清他的脸,心中不免有些担忧,于是上前了几步:“师兄!你是不是酒喝多了。”
昔日里英挺的背影似有一点垂弯,白雷又靠近了几步,轻声又道:“要不要俺给你抠着吐吐?”
静默了许久后,白衣缓缓转过身来,低目看着白雷,眼中却有一丝难掩的红晕,吐息间皆是酒气。
温言细语,轻吐道:“五年酿一玢酒,竟是……这般味道。是五年,五年的岁月呢……”
长长的睫毛,起起,落落,深邃的眸中蒙上了一层秋霜,白雷抬头看着那近在眼前的一张俊脸,许久,竟忘了说话。
“不早了,回去休息吧……”说罢,白风抬手轻落在了白雷的肩头,那时白雷的手中还抱着那坛子七十年雪窖冻藏的花雕酒,一个虚晃,这等无价之宝险些就要被他的一个无意摔去了地上。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疾风迎面而过,白袖一扫,酒坛再次回到了白雷的怀中。
白雷再抬目看去时,此时肩上的手已然离去,刚刚那一个抚拍似只是幻觉,师兄迷蒙的眸色不再,终恢复了那澄净的清泉一渠。
看到师兄此时的身手,白雷也不敢再猜师兄还在醉酒了,愣愣地抱紧了怀中的酒坛,倒退了两步。
“师兄……那,你好生休息着,等明儿醒了,咱们就回崇华。”
白风笑着点了点头,接着向他挥了挥袖子。
白雷会意的极快,那袖只挥了一下他便连人带酒跑向了隔壁的厢房,独留,那门前的一人,此后又浅浅的叹出一息。
夜风撩起洁白的一角白袖,长袖之下的一只手,点点红色凝来,手指的关节被渐渐收紧,通红的一只手,却只有关节处泛着一道道惨白。
也不知就这样在那王府后院的夜风中又站了多久,只是那道门再合上时,俊颜上又是淡颜清眸,心中,波澜归静……
…… ……
“呼,呼呼~”白雷一把关上了身后的房门,抱着怀里的酒坛靠在门后,一阵粗喘。
“哎妈呀!”白雷走到桌前,放下酒坛,赶紧用手捂在了脸前,擦了两把,脸上的黑痣被他的巨力搓了下来,好在,只是个假痣,没有鼻血的痕迹……
虽然没留血,可白雷还是感觉到自己的脸蛋儿像煮过一般烫手。不禁一阵自嘲的摇头:
白雷啊白雷!你真真是个败类啊!那可是你师兄啊!你师兄啊你师兄!你师兄是男人啊是男人!
你俩都是纯爷们儿啊纯爷们儿!
“啪!”白雷冷不丁地甩了自己一耳瓜,力道可是不小,接着摇了摇脑袋,缓缓吸进一口长气,缓缓,又再吐出。
脸上的红色渐渐退去,白雷又伸手摸了一把脸蛋,这才放心地坐在了桌边。从壶里到了一杯凉水,一饮而尽。
对嘛!这就对了!十几年的诱惑你都挺过来了,可不能在这时候沦落到山脚村子里大姑大妈大爷大叔的花痴队伍里去啊!
果然是刚刚天黑夜重,咱走了眼,跑了心了。
可是,刚刚师兄那一拍……
看着桌上的那坛子老酒,白雷脑中猛又记起了刚刚师兄的那句‘五年酿一玢酒,竟是……这般味道。’
五年?原来一缸酒要那么长的时间,而白雷与师兄也就是从五年前雪峰顶的那一面之后,就再没有见过了。五年的时间,粮食的味道渐渐淡去,烈酒的香味,愈发的浓烈。
五年,说长不长,可说短却也不短,草长莺飞,物是人非。再见面时,他还不是已认不出他的样子了么?
原来五年,真的很长……
“那么?七十年后的酒,又是啥味儿呢?”手指摩挲在那酒坛的红纸上,一路游走,终停在了酒缝的边缘上。
“放了七十年还不变味的东西,我倒不信了。”说罢,白雷一撸袖子,开了这冻藏的七十年老花雕,喝尽了杯中剩余的凉茶水,接着抱着酒坛满上了一杯。
浓郁的酒香随着那深褐色的玉液阵阵传来,白雷颤抖着手指捏着那杯子,轻轻嘬了一口,直觉嘴中一片激辣,随即一不做二不休,憋着一气就灌了下去。
‘嘶~’白雷一副享受状地吸了一气,两只眼珠咕噜噜地转了几圈,正要将气再呼出来,谁料肩膀一个哆嗦竟跪去了地上。
“啪啦!”手中的空杯摔去了地上,碎成了几片。白雷却跪在那碎杯前,迟迟未动……
那是一道如刀搅腹般的疼痛,那时的白雷很想大叫,可腹中突如其来的剧痛又让他紧绷的全身发不出一丝声响,那疼从肚子散到了肺,又到了心,持续性的疼痛让他不多时就汗湿了全身,他倒在地上打起了滚,一张小脸已无半点血色。
也不知这样死一般的疼究竟持续了多久,白雷感到已适应的差不多,可以忍着痛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谁知那一动,又不知牵到了哪根神经,胃中如万锥深扎般,剧痛又袭,惊得他双目又是一睁。
“噗——!”一口甜腥占满了白雷的口,低头一看,他吐出的竟是一滩乌黑的鲜血。
汗水,泪水,一齐从白雷的脸上滑下,坠去了地上,在黑血中打出一个个晶莹的小花儿。
白雷身子一瘫,努力了半天,才扬起个似哭非笑的嘴角:
“尼、尼玛,放了七十年,绝|逼尼玛过期了呀!”
说罢,身子一歪,一脸栽进了黑红的血泊中……
作者有话要说: 呼~咱还是头回双更啊,勤劳可嘉啊有木有?!
话说,明儿我会集中修文,捉之前的虫虫,非伪更哦,大家注意。
好困,睡去鸟~(每次看到就好桑心~到底拿神马才能拯救你啊,偶的评论。。。。。娃儿们是有多爱深潜啊啊~)
☆、毒毒相克,思朦情深
崇华中峰,竹林花海,春夏分季,最是醉人。
负手站在那花海中的一袭青衣长袍,不是别人,正是江湖人称第一风流才子的——白辰。
“爹,你干啥哭啊?”
细颤的肩头一顿。“你还小,你不懂一个纯爷们拉扯孩子把屎把尿的心酸……”
“爹,是俺又做错啥了?”
“不,你没错,错的是……你这身子。”青衣摇了摇头,上下扫量了身后的六岁小童一眼,继而道:“想当年,我白辰就是不靠药物只依靠我的纯阳之气,也能力撑着我的一柱擎天夜战数十佳人,可是,呜呜……打、打从这些年给你擦屎擦尿,洗身搓澡,唉……各种视觉打击铺天盖地而来,现如今,莫说一柱擎天了,早已是烂瓜焦木,一戳就碎啊……呜呜,大好青年,就这么毁啦,毁了啊啊啊啊!”悲痛万分,泪涕四下。
白雷挠了挠脑袋,眼眶一红。“爹,俺还是不知道你为啥哭,但俺猜,大约是为了俺这病吧?”
白辰泪眼一顿,嘴角微抽,转头挤出一笑。“是啊!爹这些年为了治你的绝症,可是没少操心啊!所以,将来你若大了,可一定要好好报答咱,不指着你伺候俺吧,可养老钱不能少,知道不?”
白雷点了点头,吸了吸鼻子。“爹,那,我这病到底还能撑多久啊?”
“唉……”白辰眸光一暗,双手压在白雷的肩上,神色凝重地说道:“即便你老爹我医术高超,也只能拖延而不能根治你的‘病’,倘若有天,连咱也可治不住它的恶化了,那么……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了,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