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雾和白晴见此绝色佳人倒未像白雷一般忘了形,心中虽不免有些疑惑,例如这传闻中把持了虹玉楼十五年金银入账的风月老手居然还是一副十七八岁的模样,再例如这等心思缜密的女子又是如何狠下心演这一处灭门惨案的,二人思虑许久,或是他们深锁的眉头太过明显,终被思绫捕了去,只听她泪颜又道:
“两位公子都是聪明人,你们应该已经猜到了,没错,这一切都是我一手策划的。”
思绫身旁的几个女子欲言,却又被她抬手止住,思绫泪眼中浅摇了摇头,似在示意自己此时定要将事情说个清楚的决心。
“你们或许会疑问,若只是为了见白辰一面,为何会牵扯到白雷,为何会闹出个灭门,又为何……设了这‘夺雷大会’?”
“其实,十五年来,我每个月的初四和十五都不再接客,天天倚在那红栏上心心念念的盼着他来履行当年的约定,可是,十二个月过去了,十二个年头又过去了,我终是……连他的一片衣角都没有等到。就在连我自己都觉得可以放下这个人继续自己生活的时候,就在去年的正月,我收到了他寄来的一封书信,信里只有一行字,还有一块玉佩。”说着,思绫的指尖划过手中薄玉的边缘,摩挲一番,眼中泪光却是又盛。
白雾似也被她的用情至深所打动,低声问了一句:“师叔的信中,可是要你将这玉佩做个信物,让姑娘以睹物思人?”
思绫捏着那温热的玉佩,摇了摇头。“信上寥寥几字,只道:当初欠下的三两三的花酒钱,请暂用这上好的翠玉抵了罢!白风敬上……”
“……”白雾盈光闪烁的眸子一瞪,嘴角一抽。两眼下意识地看了那身旁的白雷一眼,只见那小子一脸的愤愤,似在为白辰擅自拿了玉佩抵了酒钱而介怀不已。不禁摇头暗叹:
这师叔也真是,怎看这薄玉的底料、手工,最多不过值个三五钱。上好的翠玉?真不知这等谎话他怎好意思说出口的。细想想,原来白雷这抠钱抠到死的性子,还真是从小耳读目染被亲爹一点点熏陶出来的啊,而且,有着相当明显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趋势啊!
白雾这边的思绪正远,只听那边的思绫已平下心气,娓娓又叹:“唉……自那日收了这玉佩,自那日再见他凤舞龙跃的笔墨,我才知……原来这十几年来我思绫心中除了这一半白云、一半的星辰,已再装不下一丝旁物,整颗心,满满都是他呀!十多年来,我费尽心思动尽人力收揽天下奇珍异宝,只为保我青春美貌,谁又知,这一切都只为了十五年前,他与我离别时讲得最后一句,他说:思绫,你终是我见过的女子中最美的……”
说道这里,白雷实在忍不住了,看着对面那娇柔美艳的一张面孔,想象着当年老爹说过的话,手紧成拳,贝齿咬唇,心中一阵愤懑:狗儿爹这一辈子教了咱一堆偷鸡摸狗不务正业的混把式,尼玛十招还有八招都是用不上的,就尼玛剩余那两招还是常跑偏失灵的,有这么高明的泡妞绝技勾魂神招咋就没传咱个一招半式呢?
“混账老爹……”
“确实混账。”站在思绫身后的曼玉,接着白雷的暗骂应道。“姐姐,你也莫要把所有事都拦自己身上。至于烧楼,那是大家的意思,姐妹们见你在那里天天都是郁郁寡欢,眼看着一天天消瘦下去都没有个人样子了,与其处在那旧景生情,倒不如回我们的凌胭塔。王爷建这塔本就是给姐姐你的,你除了偶尔来这里闭闭关,几乎都要将我们胭阁一门荒废了,那灯红酒绿的地方姐妹们也都呆够了,毁人、烧楼,可不都是你一人的错。”
曼玉的声音虽高,但思绫自然听出她是安慰的意思,苦笑着摇了摇头,转脸又朝那身前的白雷作了一揖。“白雷公子,这次把你卷进来,实在是情不得已。诚如你师兄所说的,那个人这一辈子根本没什么能拴住他的人或东西,可是,我只觉得你该是个例外……你毕竟是他亲子,是他一手养大的心头肉,除了拿你作人质,我实在想不出有其他的方法能逼他出来与我相见。”
“啥?”白雷明显一愣,接着扯了扯嘴角,拉出个苦笑。“亲子什么的,还未必啊!心头肉什么的,更是无稽之谈,就算是肉,那也是他脚底板子上的烂疮毒瘤,他恨不能赶紧把我抠出来呢!”
白雷刚说完,直觉后脑被人轻轻击了一下,一侧目,正看见那目光凛然的大师兄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白雷心口一缩,赶紧闭了嘴。
败类心想:如果说大师兄那双仙气儿十足的眼睛会说话的话,那么他此时一定是正在对白雷说:你丫闭嘴!
于是,刚刚被白雷那恶俗话语打断的浓情气氛再次弥漫进众人的心中,思绫的思绪似也渐渐平稳了下来,转头又对那一旁的白风又作了一揖。
“若说牵白雷入险是我思绫的错,这次……害白风公子你也费心劳力、四处奔波,实在……是我思虑不周。”白风谦谦君子,自然受不得她这一揖,赶紧抱拳回礼,思绫接道:“这里,我却不得不解释一句,就是那最近凭空杀出的什么心魔教,此妖道确是与我们胭阁无关,这一切可以说只是个巧合。那假心魔教的教主名唤莫心怡,自数年前虹玉楼一面便缠上了我,那时他还没立什么教只是个边陲的小门小派,后来谁知他机缘巧合竟发现了原心魔教的神袛,再后来他自己意识到这新教只是空有门面,便想找个硬台来作依傍,辗转之下就找到了我们胭阁,那时我当然不愿意,可实在被他缠得发昏,索性就命他和我门下之人一同去寻白雷的线索。其实,起初我们演了一场虹玉楼灭门惨案,又拉了白雷下水,以为就引他现身了,没想到却扑了空,于是我又想将你带回凌胭塔引他上钩,谁知……一切皆是徒劳。”语毕,柔唇之上泛起轻蔑的自嘲一笑。
思绫话至此,其实整个事情已经在众人的心中明朗了起来,只是还缺一些细节,例如白风比较关心的……
“虹玉楼四十二条人命,究竟……”
思绫还未开口,身后的梅梅却先急道:“是我!是我和姐妹几个从乱葬岗找到些年龄身形相仿我们几个和房客的尸体,至于那晚的那些房客,大都是我们事先安排好的,枉杀一说,还请公子明鉴。”
白风问完了,白雾自然也有话说,接着蹙眉问道:“虽然不明白这气势宏伟内藏玄机的凌烟塔究竟是如何来得,但,那虹玉楼好歹也是江湖一景,一把大火烧尽,岂不可惜?”
“哼!虹玉楼算什么?姐妹们本就是在江南为我们胭阁的身份找个掩护,再说,以我姐姐的身份,莫说一个凌胭塔,一个胭阁,就是皇……呜呜。”曼玉话还未说完,嘴巴便被一旁的梅梅抬手止住了,被那凌厉的目光刺过后,曼玉似也不敢再多言。
白雾的问题等于只得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而白雷就没那么好对付了,因为,他此刻心中也正有一个疑虑了很久,关心了很久的重大议题,在等待她们的解释……
“各位姐姐,请问我那晚昏迷在虹玉楼隔巷,身上的20文不翼而飞,这是……”
“……”思绫脸色一滞,未几,又道:“这个真是不知,不过以我之见,那巷乞丐宵小甚多,应当是……”
白雷双肩一塌,前时瞪的溜圆的双目瞬间黯淡,摇了摇头,连叹世道黑暗。
白雷这厢的唠叨未完,只听那十五层塔下,竟渐渐传出一道脚步,由远及近,由浅变深。众人间瞬地静了下来,就连白雷也住了喋喋不休的嘴,竖起耳朵正要探个清楚,只听那楼梯间,一道低沉冗重的男声幽幽说道:
“这么香的烧烤味,你们这群丫头好不地道,怎不等我就擅自开席了呢?”轻佻的话语,洒脱的心境,那人所立……
正是众人齐目看去的阶梯深处……
作者有话要说: 虹玉楼案结束啦~要感情戏的,ok啦!阁子拍胸脯保证,就怕你们受不鸟滴会喷血,啊啊啊,想到手就好痒哇~
☆、贤王非贤,罪臣非罪
入夜时分,凌胭塔下还围着几个探头探脑的好看热闹之人,纵观那塔上十五层灯火甚明,青烟溢出,塔下一众围观者相继低头窃语纷纷。
塔外两排锦衣侍卫长矛向对,各个都是面色寒肃,立如青松,利刃的寒光将百姓好奇的目光阻隔在塔外。一双烁如明星的眸子扑闪几下,欲拨开人群挤进塔内,只见眼前一道寒光掠目,惊得他缩了双脚。
“任何人不得入内!”
星眸又闪,紧了紧胸前的一坛沉酒,挺胸说道:“为什么不能进?我才刚从里面出来,再说,我、我三个师兄都在里面,总要让我进去看看他们是否安好吧?”
小身影微缩欲闪过那长矛间的缝隙溜进塔内,却不料,停在那头顶处的两只矛尖一低,正挡在了他的身前。“不行!要等就在外面等,现在起谁也不得入内了,你这娃娃要再执意硬闯,可就莫怪我们秉公处理了!”
眼见那娇容之上的一双眸子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水雾,小嘴一撅,白嫩的双颊微微泛红,垂头鼓气道:“要是四师兄在这里,你、你们定是不敢这般猖狂的。”说罢,抬头又看了那还冒着些余烟的十五层,接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