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里,那种心动,心酸,心痛的滋味是那么的清晰。像是本能的反应一般,白风无法抑制自己的身体,一次次的任自己的身体缓缓靠近,直到……
自己那冰凉的嘴唇在抵上火热的那一瞬,只是那看似蜻蜓点水般的一触,星火,却在瞬间燎了原,梦里,就在那个瞬间,白风感觉自己的整个身体像被大火包围了,烧得他声嘶力竭,烧得他撕心裂肺。
最终,白风还是在一身的淋漓大汗中挣扎着醒来。夜,还是今时的夜,月不改色,只是,他的心中,再不能向往日里那般平静与镇定了。
大汗之后,白风起身到水盆边用凉水冲面,当灼热的脸被凉水冲醒,每每再看这铜镜里的那张脸时,白风却满是想要撕碎他的冲动。
转过身来,月光透过大开的窗户照进屋来,白风的床头上挂着的那柄长剑剑身的纹路上映着几道光。那剑从里到外,连剑鞘外的铁皮都被磨得铮亮。
每当师祖要将自己收藏的宝剑赠予白风时,白风都会拒绝,因为这柄剑的背后有一个故事,是那故事让白风不舍。这剑是久了,却依旧寒光如新,那是某个人成夜成夜一下一下为他磨的,每次磨剑,都会有一首歌谣相伴。就像白风每一次静坐,那人总会有一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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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几何时,关于那个人的话,他的一举一动,于他来说都是温暖的,可是,从那一夜过后,温暖被白风的那一个逾矩变成了灼人的热。
白风深知,如果任这团火蔓延下去,那将会演变成毁灭他人生的灾难。
脸上的水迹还未干,风拂面而来,那凉像极了冰。白风重新坐回床边,吐纳,调息,一遍遍只在心中念道:就到这里罢,停在这里罢。
…… ……
几个月过去了,夏去,秋入末。白风的‘冰花戏骨’已冲到了最后一层,再下一次静坐,就是泉息法的最后一道‘九重火酴’了。秋末一到,就迎来了崇华的一桩大事,也是白雷最不待见的一事,正是每年的武林大会。
原本就是走个形式,历年来便是崇华派老一辈的白洛英白闻律不出手,单凭白风白雨白雾三个也够几个来挑战的武林正派的前辈们喝一壶的了,于是,渐渐的,几个老门老派的长辈们也好面子,这舞林大会就成了小辈们的过场戏。
话说人多钱好赚,可是白洛英老师祖顾忌崇华面子,三令五申,白雷不得摆摊营生,更不能四下兜售,任何物品都不行。对白雷来说,这就是眼睁睁的瞅着银子哗哗的从他眼前流走啊,又怎能不痛?
于是,崇华门下人群络绎的这几天,白雷都是无精打采只顾蹭吃蹭喝了。
在每年的这个时候,除了白雷,还有几个不痛快的。首当其冲把不痛快写在脸上的就是崇华二子——白雨。
所谓‘狂蜂日日有,今日特别多啊’。走两步就被一围,三步就被一堵,用白雷的话说:‘师姐虽成日躲在屋里,可就算出门如个厕也要个把时辰。啧啧,老天是公平的呀!’
白雨被人这样堵,白风又能好到那里去?莫说是静坐了,整个崇华,连他屋门口都扎了好几营。
相比较之下,白晴那边算是好些了,可即便是只有不时三五魔爪欲偷偷地伸向白晴那张粉嫩欲滴的小脸时,凡是被白雾看见的,就一下场:挨削。
这样的日子熬了是三天,崇华上下除了白雷几个入室弟子都是瘦了一圈。武林大会的末尾,是在崇华上峰路办的盛宴,掌门白闻律是主,来此角逐的各路英雄都是客。宴会上,每个门下都会派上弟子于宴会中表演,搞来搞去基本上都是舞剑,舞的是自家的招数。白雷看的百无聊赖,只顾把脸前的食物都塞进嘴巴里。
“年年演来演去,还不是这些?”一些像白雷一样看够了舞剑的小门徒们开始窃窃私语。
“说起来,听说今年的松程派的二师兄特地练了个新招,就是为了今晚能在白雨师姐面前露一手呢?”
“练了什么招啊?”
“我也不知道,都是听说的,好似叫什么……‘双龙探火’,听着名字就觉得挺有噱头。”
“什么呀?又龙又火的,八成是跟什么路边玩杂耍的学来的俗招吧,然后再融到自家的招式里,说白了,还不是哗众取宠?”
“算了,有个新鲜的看就不错了,指不定还真能让白雨师姐多看他一眼呢,要真这样,那他还真没白忙活。”
白雷在一旁探着耳朵听的可算仔细,崇华几个入室弟子都坐在上席上,他是个例外,被安排在大厅的旁席上,他抬头远远看了正前方的大师兄而二师姐一眼,只见那二人只顾看着脸前的表演,专注的神情如出一辙。
“说到底,还是崇华一子这般神一样的男子才配得上白雨师姐啊。”身后又一句浅叹之言。
闻此,白雷却是一面看着那二人一面深沉地点了点头。
这边刚说罢,台上报幕的一个崇华小师弟说道:下一个就是松程派的节目了。
我雷这一抬头正好看见那一身绿袍的男子在台下的一角落里手里提着一壶酒,咕噜噜的喝了几大口,接着又命身旁一个同门举了个火把在一旁,那人摩拳擦掌,终于上了台。
松程派在江湖中也算是个名门大派了,屈居于崇华之下,这松程派的大弟子松源络比白风还要大上一岁,他喜欢白雨那更不是一两年了,平日里在江湖上到处行侠仗义是不假,却也不忘时时留名。背后里,一直视白风如死敌,还曾四处在其门下说白风模样虽俊却是如何如何的娘娘腔。
这不,他刚一上台,手中两柄长剑才刚舞了不到三四下,一个燕子翻身就跳到了展台最前,也就是白风和白雨两人的面前。
要说这松程的武功毕竟是多年传承下来的了,也非浪得虚名,松源络舞的这一套是松程的上乘剑法叫‘火树银花’,剑劈四方却又翻手如花,剑势犀利却又无无缝隙。众人看得一时兴起倒也真拍手叫好了起来,松源络见得势更是乘胜追击,他的剑挥舞的离白风越来越近,有几次那剑风都是扫着白风的鼻尖过去的。
此情此景,若是换成白雷,早就抱头闪躲不跌了,可白风和等人也,坐如磐石,纹丝不动,竟连眼都未眨一下。
松源络心中不禁着急,左眼瞅着那被他逼近到脸前还是不为所动的白风,右眼又看着那气定神闲毫不在意的喝着酒水的白雨,如意算盘落了空,他当然不让。
说时迟,那时快,松源络一个翻身就下了看台,众人正纳闷这呢,谁料,他用剑尖点了下一个酒坛里的酒水,接着又向身旁那火把中一送,长剑的两个尖端上边点上了火星,他满意地一笑,接着又翻身回了看台。就在众人懵懂之时,谁能料到,那松源络持剑扫着火星又舞了两下,接着双剑一并,口中一股,朝着那剑尖正欲吐出什么……
那时点着火星的剑尖儿就在白风的鼻子前面,若只是两把剑,便是真的划了白风的脸他又有何惧,可是,偏偏,怎的偏偏就是火呢?
微弱的火光坠进他渐渐迷失了焦点的双眸中,白风心下的气脉已乱,而正逼近到他脸前的松源络张口就是一股子酒气,正是高浓度的酒,那势如果从他口中喷出,这两点星火就会瞬时被点燃,这两柄剑,瞬间就会变成两条火龙,然后,将白风吞噬。
就在白风惊怔住的同时,松源络口中的酒正要喷出。他的双眼已呈一道月牙儿,眼中全是难掩的笑意。这就是他的目的,是,他是永远都比不上这个崇华派的大弟子了,或许,在白雨的眼中,自己更是连他的一根手指都比不上。可是,他练了这招,就是为了能在白雨师妹的面前拂了白风的面子,这一团火出来,还不当场就给白风烧个灰头土脸。
原本还以为他身手不凡,此刻看着白风那一脸震惊甚至带着些恐惧的面容,此时的松源络,正式迎来了一生中最得意的时刻。
‘来了!’
松源络手中持剑,脸凑上前去,前时喝到胃中的酒被他用内力逼了出来,腹气催着酒,酒划过火星的一瞬间,霎时腾成了一条火龙。
“噗————————!!!”
因为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也是因为那一声喷吐的声音太过剧烈,以至于……
让人将那两道同时喷吐的声音,听成了一道。
没错,是两道,而且,几乎是同时的。
一个,是来自于松程派大师兄的‘火树银花’是没错,只可惜,他那火龙只成了半个形,就被对面那来势更猛、更凶、更震撼的水龙给扑灭了。
待众人再回眸时,只见松源络的对面,也就是白风的身前,不知何时竟多了一个灰白的细瘦不堪的小身影。他两手顶在腰后,似是为了蓄力,明明是比樱桃也大不了多少的小嘴,刚刚喷出来的那条水龙却是气势汹涌。
许是白雷喷的太用力了,待口中最后一滴清水喷尽,他却是急促的喘了起来。
而就在白雷对面的松程大师兄,当场就定在那里了,两只手里的剑,哪里还有一点火星,莫说是剑,自己的脸上,眼里,鼻子里,甚至口里还没喷净的酒水,都掺着白雷喷出来的水,稀稀拉拉的,流去了地上。这可怜的娃子,顶着一头的雾水,当着整个武林正派众人的面,这阴影,怕是一辈子都忘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