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贤王心知白孽霜之尸是冢卫兵中的王牌,可是观白辰此时盛怒之下,出手不仅又快又狠,而且,再无前时与白孽霜过招时的犹豫和顾忌,招招阴狠,针针都是打在死穴上。
白孽霜的速度已经是冢卫中之最快,起初,白辰还不及他,可渐渐地,白辰在对战中摸到了白孽霜的路数,百十回合下来,二人刀光剑影中已成平手之势。
又过了数十招,贤王的担忧慢慢成真,白孽霜的速度已经落了下风,正待那转瞬之间,白辰腾空无凭翻身而过,剑尖只踮在那凝冰墙上一角,回落间,一手竟朝着那冰床之上的思朦的面上飞去。
只待贤王和宁斯看清他出掌之向的一瞬间,二人同时扑身而去,就在那瞬间,白辰这一掌倘若落下,定是能将那贤王的头颅拍个粉碎,可是,他偏又急速回转,掌风向着冰床上思朦的肩膀微微一落,掌力将他再次推起,白辰再次落回了白孽霜的战圈之中。
贤王可说是将将捡回一命,而被他护在身下的思朦,显然,也是毫发无损。观及此,贤王和宁斯才算长长吐出一气。
虚惊过后的贤王,心中更是又惊又恨,他侧头朝着身边的宁斯说道:“你也上,今天……务必要把他给我卸成八块!今天,就在今天,无论如何,我都要思朦回到我的身边……”
宁斯得令,提剑加入了战圈,他凭借着以往对白辰武功路数的了解,全力相拼,未多时,白辰果又落去了下风。
白孽霜的快,加上宁斯的滑,三人僵持间,白辰身上的伤口愈来愈多,血色滴落到冰石上,瞬间,又暗红了下去。
白辰晃身险险避开了宁斯的一个突刺,身后白孽霜的利剑又来。白辰被宁斯的虚招牵制住了,白孽霜招招都是朝他隙处而来,这般下去,白辰无疑是败落。
急眸转回,白辰又一个翻身,这次,他依旧是完美的避开了宁斯的虚招,落脚间只要他再反腰回肩便可二逃白孽霜暗剑。
可天不遂人愿,就在那一瞬间,一道深穿皮肉的撕裂声响过凝冰室内。
待贤王细目再观时,只见那时的白辰被一柄长剑贯于腹下,他一手握住白孽霜剑身的一瞬间,左手利落而去,直插白孽霜天池、索引二穴。这一下,白孽霜彻底被白辰锁了身。而白辰这手刚落下,动作流利如一气呵成,反手又出,下一掌就拍在了他身后那正欲袭来的宁斯的左胸。
这一掌,宁斯用足了力气,眼观那宁斯飞起丈高不说,他的身子犹如脱绳风筝一般,直撞在冰墙之上,砸落在地面的瞬间,他却是久久未能起身。
好一个置之死地而后生。直到这一刻,贤王意识到,白辰这一趟来,不是在报仇,而是来‘寻死’的,不同的是,他为自己‘寻死’策划了一个更有价值的方式——那就是同归于尽。
此时的白辰,眼中的腥红未退,他直视着脸前那死灰一般的白孽霜,一只手,仍握着那插入腹中的长剑,他凝力于指,狠狠地一握。白孽霜手中的剑被他折成了两段,一小截还留在白辰的腹中,另外一大截,被白辰满是鲜血的手夺过,血,落地成滩。
这下,不止贤王惊了,重伤在地的宁斯亦睁大了眼睛的直盯着他,甚至,就连那原本已没有了人性和记忆的白孽霜的尸体,亦是,微颤了下眼睛。
“咣当!”一声,白辰的长剑落到了地面。此时留在他手中的,是白孽霜的那柄断剑。
白辰凝着那剑身上的血迹,抬眸间,直视着白孽霜的眸子,莹起了微光。
“你当年教了我那么多,你说过……我是你众多弟子中最有资质的一个,可是,师叔啊,直到今天我才知道自己错了,学错,看错,会错了。我当师叔你教会我的,是天下女子皆薄性,逢场作戏、绝情绝爱才能孑然一身,原来,我错了。”
白辰直视着白孽霜那空洞暗寂的眸子,久久,泪滚而下,掺着鲜血,垂面间,又幽幽道:
“原来那时的师叔于我上的最后一堂,是想告诉我:有当惜之,莫到失去才悔恨莫及。”
“师叔。弟子愚钝,直到这么多年后,步你陈路方知己错。师叔……弟子终于明白那时的你为何宁死也不愿随我走了。谓之情,唯有生死相随,为之愿矣。”
白辰说尽那最后一字,猛然抬手,双手巨力握住那残剑,狠狠地照着白孽霜的心口扎去。那剑身带着白辰的鲜血,猛然贯穿过白辰的整个身子,白辰却未停,直顶着那刀刃一直冲了三五步的距离,直到……那剑刃狠狠地扎进了冰墙。
白孽霜像根木桩一般,被钉在了冰墙之上。而此时的白辰,遍身的血,满面的泪。
此时的白辰已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待他抬目时,只记得那时被钉在冰墙之上的师叔,只那一瞬,瞳眸好像转动了一下,那目光,竟是凝着一旁冰床之上思朦的。
那具尸体苍白的颜上,竟,缓缓凝起了一抹淡笑……
直到白孽霜合上那无神的眸子的一瞬间,白辰瘫坐于地。他一手拔出腹下的残剑,却,连止血的大穴都没有去点。只是淡淡的看着,看着那伤口处争相涌出的鲜血……
贤王在看过这一切之后,脸上的震惊渐渐隐去,替代的,又是那蔑视一切的傲然。
因为他知道,这一刻,他赢了。而接下来,迎接他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让思朦那久闭多年的眸子,再次映进他的模样。
“这么多年了,那么多努力,我所有的心血……思朦,思朦,现在再没有人来打扰我们了。你瞧啊,我赢了,我们最终还是赢了。”
贤王一边激动的说着,一边用颤抖的手拿起盒中那枚银光闪闪的‘神铰’。
他的眸中,只剩那道银光了,再看不到其他旁的。他勉强提力,将那银光顺着思朦耳下的一处肌肤,轻力送入。
那一刻,宁斯撑着身子,屏住了呼吸,高高的探起身子,凝神望着、盼着。
心思铰终于完全没入了思朦的身体,贤王的眼中已滚出了泪水,他握着思朦的手,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贤王屏气凝神的仔细的看着思朦的脸,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他身子惊地一颤。
没错,不是他的错觉,思朦的唇角,就在刚刚那一刻,是真的触动了一下。
“她来了,她……她回来了!”贤王眼中的泪,无法抑制的倾泻下来。
就在他静待着那刚刚微动过的唇角能再带给他一些惊喜的时候。鲜红的颜色,刺痛了他的眼,狠狠,扎进了他的心。
起初是一个小点,接着,一股黑红的颜色从思朦那惨白的唇角流出,划过她的面颊,滴落在冰床之上。
“这,这是怎么了?”贤王猛地起了身子,颤抖的手摸过思朦脸庞的血。冰凉的触感告诉他:她,还是‘死’的。
不,对于贤王来说,俨然还有更加残酷的。就在他负手于思朦的胸前时,无论他等了多久,细心察了多久……
曾几何时,那仅剩的一丝微弱的心跳……已不复存在。
思朦最后的一口气,消逝了,此时,真正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这,这不可能!可不可能,不,不会的!啊啊啊啊啊————————!!!”
这一刻的贤王,疯了一般的嚎叫。他抱起思朦那已全完无声无息的尸体,哭着、嚎着,竟像个无助的孩子。
宁斯似乎也无法相信这一切,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向着冰床爬去,可是,即便他亲自用手搭过了思朦的脉。事实再一次残酷的告诉他,这个女子,这个生下他却连一天母亲都没有做过的女人,这个让他又爱又恨的娘亲,彻底……离开这个人世了。
泪水划过宁斯的脸,他也不知自己此时的泪水,是悲伤,是绝望,还是彷徨。或许,是恨吧……
宁斯含泪怒视着那墙角已是奄奄一息的白辰,竭力喊叫道:
“是你,白辰!是你……刚刚,我看到了,你手中的银针落在了她的肩上。你,你刚刚明明有机会可以杀了我们中的任一个,可是,你却用那机会在她的身上下了一针。是你,是你……刚刚封了她的经络,是你……杀了她!”
贤王抱着思朦那纸片一般单薄的身子,颓然间脸上浮现出一道阴寒至极的杀意。贤王和宁斯怒目而向的宁斯,却好生生坐在那一片血泊中,扬起一笑。
“杀了你们?不,我说过,我要你们……生,生不如死!哈哈哈哈……”他笑着,惨白的脸上,似乎又恢复了曾几的那一份俏皮。不是阴冷,不是痛恨,而是,那玩世不恭的一个笑。
“你,杀……杀了你!”贤王一步冲上,一手拾起了地上的长剑,嘶喊着,朝着白辰的心窝刺去。
那一刻,白辰未落下脸上的笑,微微张开了双臂。凝冰室内,暗有风来。
三尺长剑,决绝而去。
“哧——!”血溅冰壁,瞬成红霜……
作者有话要说:
☆、十年一梦,一世藏迷
白雷惊地从床上坐起,一身的汗,满脸的泪。
自从被心魔教的余孽掳走以后,白雷先是挨饿又是受伤又是体力透支,刚刚只是记得见到了师姐白雨的面孔,就在这一惊之下,白雷竟是又晕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