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你瞧瞧你现在的这幅样子,你说,这么多大风大浪都过来了,你,你这都不像你了。”白风走下堂来,伸手握了白风的手一下。这一握,却又将他一惊。
白风的手,寒冷的好像冰一样,他的手一直是紧握的,那力道将他手背上的伤口几乎要再次咧开,就连白辰握着他的时候,也是一直紧握住的。
白辰愣着,呆呆的望了他一眼。“我,我知道你恨那些人,可是,你又何苦这般折磨自己呢?”
屋子里无端风来,携着些夜里的花香,可那夜风卷起了白风颊边的垂发,却又将满堂尽写了凄凉。
白风眼中的血丝,渐渐攀过了黑瞳,红与黑纠缠到了一起。他的干唇渐渐抬起:
“我是,我是恨我自己。恨的是我自己……”
白风感觉到心中的那只冰手,愈加的僵硬,紧绷的肌肉,没有一丝血色。
“我想着,那天她对我说的话,她说,杀猪总比杀人好,杀人要背罪的。是啊……”白风的目光渐渐飘去了虚无的地方,嘴角是苦涩的一笑:
“她是那么谨慎又胆小的一个人,她怕背上罪孽,所以一个人都没有杀过,可是,她又揽上了这些。要她做男人,她便做了十几年。她小心翼翼的过日子,努力的赚钱,可她那么开心。可是,师叔你走了,虹玉楼的人找上她,莫名的,那个神铰又落到她手里,是啊,不死之身谁不想要啊。可是,麻烦一件连着一件。如今,她又成了公主。我们所有人……都觉得那是她最大的幸福……”
“可是,这些,所有的这些……都不是她要的啊!是我们加给她的,忽略了她的意愿而给她的。她就是想要平平凡凡的过个日子,那是多么明显啊,可是……没有,我们没人给过她那些平凡。给她的,是麻烦,是苦难,是……生命的威胁。”
“这一刻,我终于明白了……我错了,彻头彻尾……的错了。”
白风说完这段话,没再看屋内任何人一眼,他转过身,幽幽的离去,只是他那是寞白的背影,映在众人的眼中,不再是清寒,而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而白风那些话,听到白辰的耳中,却犹如利刃,一把把,都直戳在他的心头。
微红的眼眶,呆滞的目光,白辰缓缓的扭过头来,身旁,是正看向自己的白雨。
“二丫,是我……错了吗……”
白雨向他走近了一步,白辰的手还停留在刚刚白风抽离后的那个动作,而白雨正不落痕迹的将手放在了那个空荡的手心。她轻轻的摇了摇头。
手心传来的温暖,铺天盖地而来……
就在那正堂的门外,大敞的木门后,一直呆站在那里仰头看着月光的宋紫月终于低下了头。
他凝着白风那翩翩的衣角,直到看着白风消逝在院中的那一抹黑暗之中,那一团白色的身影凝结在他的眸中,如刚刚的月光,一般清亮。
…… ……
…… ……
徜徉在月光之海上的一艘大船,随波而荡,月光够过夹板的木缝,射在了幽暗底仓的地面。
白雷微微的挪动了一下手指,银白的光照亮了他的指尖。似是因为那一点的明亮,让白雷全身都温暖了起来。
他微微的勾动了手指,像握着那一株月光一般。
眼角又湿润了起来,白雷的两只手被缚咋一起,他抬起手,用手指抿下那一滴晶莹,接着,送进了嘴边。
干涸的唇因为那一点湿润得以再次启开,微弱的,却只有两个字:
“师兄……”
师兄……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还有一更哦!
☆、救与自救,难与两难
崇华上的所有人都说,白雷是个胆子很小的家伙。可是,赚起钱来,胆子比谁也大。
有个最典型的事例,就是那一年,崇华山的天机峰土崩了。所谓的土崩,就是整个山上的泥土都向下滑陷了,换句话说,整个天机峰上的花草树木,都随着泥土一起深埋了。
于是,那一年,整个崇华方圆千里内的城镇,有一味药的价钱,一夜间暴涨。就是天机花。
这花如其名啊,只有在天机峰上才长,除了南方的崇华山脉,北方倒是也有,只是随着崇华山天机峰的消失,这天机花在南方的药价,翻了十几倍。
于是,白雷就又动起了歪心思。也不知他是从哪里借来的胆子,他顺着天机峰最近的那个无极峰,一路爬到了无极峰的悬崖侧壁边。
那可是个高危动作啊!白雷是从无极峰的一颗横着的树顺着爬到天机峰的,可那峰壁陡峭之余还随时会有再次塌陷的危机,可白雷抱着发横财的心情,经过一番武装就这么上阵了。
若他肯见好就收拿了几只天机花就转身往回爬也就算了,可他偏是贪得无厌的,又顺着趴了几步,结果,那墙壁上的石头一个松动,身子一斜,眼看,白雷就要变肉酱了。
于是,早就在一旁替他提心吊胆的看了半天的白风终于出手了。
他一把搂住白雷的小腰,好似燕子一般轻轻踮过那墙壁上的一处凸起,接着,稳稳的落回了无极峰的树杈边。
“白雷,你不怕死吗?”那时的白风,是有些盛怒的。
可白雷却楞乎乎的朝着他点了点头,接着拽过腰上的一截绳子,在他眼前晃了晃,说道:“怕啊!怕得要死!所以,我这不是做了‘安全措施’嘛!”
看吧,无论什么时候,白雷总是能把一切都说的那么理所应当,让你都没有话能去反驳他。
白风无奈的将他放下,准备转身离开,可那时的白雷偏偏得了便宜又卖乖的偷笑着又补了一句:
“我要是知道师兄你会来啊,我就连这安全措施都不绑了……”
她的脸上,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山涧风来,抓在她手里的天机花迎风而动。那时的白风,居然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恍然间漏了那么一拍。
过了好久,白雷的那句话,那笑,还会萦绕在白风的心头,好似一抹蜜,又似一道光,就藏在,他很深很深的心底深处……
…… ……
…… ……
回忆褪去,鲜活的,是当下的现实……
经过一夜的商议,白辰白风及贤王这一行人最终决定兵分三路。第一路,回崇华找线索,从莫孤恒身上下手;第二路,紧盯着朝廷和武林各方消息,然后第一时间带兵前去;第三路,去探京城心魔神袛的旧址。
而白风,选了第三条路。不知怎的,他心底就有一种感觉:开始,也是结束。既然,一切都是从那里开始的,或许,最终也能从那里找到答案。
可是,当白风和宋紫月这一路人进到了坟地下的地窟里,这才发觉他们扑了空,这里,根本没有白雷的身影。
时间还在一点点的流走,从白雷被掳走到今天,已经过去整整三天了。
心魔教的神袛里,风声呼啸在山洞间,好似,一道道鬼哭的声音……
“轰————!!!”白风重重的一掌拍在了石桌上。石桌当场裂成了四块,四散开来。
‘咕噜’,一盏灯罩脱落下来,咕咚了几圈,终也摔在了地上。
宋紫月淡淡的目光在白风的身上停了一会儿,接着又落在那脚边的灯罩上,他缓缓地低下|身子,将它捡了起来……(此处有线索)
…… ……
…… ……
海浪一波一波又来,船身摇摇晃晃,摆动个不停。
白雷早就吐的腹中没有一点残留了,即便再晕,也只是干呕几下,却是连点水都吐不出来了。
迷迷糊糊中,白雷感觉自己那双被束住的手上似乎又被栓上了什么东西,他迎着刺眼的光线抬头想去看,可就在这时,只听到那甲板上有人喊了一句:
“扔下去!”
接着白雷的身子被人高高举起,一个下坠,冰凉的海水铺天盖地冲进了他的眼里和口中、耳中、鼻中。
瞬间的刺激使白雷彻底醒了过来,他睁大了刺痛的双眼,他整个人已完全浸到了海水中,而他的双手间还被绑着一块石头,那石头的重量拉着白雷的身子,深深的,深深的向下沉去。
白雷惊惧的屏住呼吸,拼命的扭动身子,企图用牙齿将手腕处的绳子咬开,可是,一切终归是徒劳。
他明明那么渴,可呛进喉咙里的那一口海水又想火一样,几乎将他的整条咽喉烧着。
‘就,就这么玩完了?’
白雷的身子还在下沉,抬头看,外面天空的颜色也渐渐变深,这一刻,白雷知道,自己是真的要死了,死在一个永远不会有人发现的地方,他甚至想到,他死后,自己的尸体没被海底的大鱼和小鱼一起啃食,直到,只剩一副骨架。
猛然间,就在白雷几乎放弃了挣扎的那一刻,腰间又一股巨力,将他向上拉去。
白雷抬眼,这才看见,就在自己的腰上拴着一条很粗的绳子,而绳子的那一头,正是在遥远得水面之外。
“噗——!”一声,白雷破水而出,他迫不及待的将新鲜的空气吸入自己的身体内。可他只是漂了一会儿,船上的人再次将他和他手上的那块石头拉回了夹板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