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郊外的坟地里,一个被掀开的木棺里亮着一团淡橘色的火光,这在黑夜里,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白风,我们接到你的消息就立刻赶回来了,可是有雷子的消息了?”
田紫荇和白辰以及白雨三人,原本是要回崇华探消息的,可半路上,就被白风派去的人给截住了。现在两路人马同聚心魔洞底,而到这时,依旧未有白雷的半点消息。
白辰四下探了很久,也是满面疑惑的对白风问道:
“这就是心魔教的神袛?可是,这里一个人也没有啊,根本就是一个废弃的旧址,雷子怎么可能在这儿啊?”
“师叔,田姑娘,看这……”白风举过手里的火把,走到神袛中央的几道阶梯之上,接着,将火把向上一挥。众人随着他仰望的视角看去,这才看见,就在头顶处的石壁上,刻着密密麻麻的一片小字。
白辰仰着脑袋看了好半天,转又低头看了身旁的田紫荇一眼,只见她也是一脸的茫然,于是问道:
“这些鬼画符是什么?”
“被边陲外蛮荒一族的蛮文。”
“蛮文!”
这两道声音几乎是在同时说出的。第二个简洁版,是和白风一同发现这些文字的正皇子宋紫月,他自小性格孤僻就爱研读各类书籍,识得这字倒也没什么稀奇的。可说出那第一个详细版本的白雨,她一个武林中人,还是一介女子,这,就让人有些吃惊了。
众人齐目向着一直站在一旁久未开口的白雨看去,就连那面部甚少有表情的宋紫月也忍不住的盯向了她。
白辰急目一扫,看看那直盯着白雨的宋紫月,又看了看一脸淡然的白雨,眼珠来回轱辘了几圈,接着蹙眉问道:
“二丫咋会认得这蛮文啊?”
白雨淡颜,眼只看着白辰,回道:“师祖传给我爹的典籍中,有几本是传授蛮荒制蛊之术的,当时兴起,就粗学了些。”
白辰这才恍然间点了点头。
说道这崇华派里顶尖的几个人,白辰和白风可以说是天才型的,武功什么的对于他们来说就好像是命里带着的,别人十年八年的内功修为他们不怎么吃力的三五年就能超过去了。而说到这白雨,便是最具代表性的‘勤奋’一类了,旁的女子拿去梳洗打扮的时间,她会去多练一会儿剑,别人八卦聊天得闲情,她会去多读几本书。单是看她那独来独往淡颜于世的样子,也就能猜出个八成了。
白雨对于这些,显然完全没有得意或炫耀的意思,她细看着头顶上的那些文字,若有似无的念了几行,接着又道:
“这些……应该是当年莫孤恒写下的,这些都是心魔教本门的内功心法,还有……关于心思铰?”
白风点了点头。
“这到底都是怎么回事儿,我说你们就别卖关子了,雷子呢?雷子在哪儿呢究竟!”田紫荇是急性子,哪有那闲情听他们解释,脾气一下就暴了起来。
“经我们在心魔教的一番查探,得出三条结论。一,虹玉楼一案后,我们以为这个假心魔教被朝廷剿灭,其实并没有。这里石桌木栏之上无半点灰尘,灯罩里还存着飞蛾,多方调查,这里……不久前还有人居于此。起码,在我们赶到之前,这里是有人的。二,既然这里有了取心思铰的方法,那么,他们掳走白雷的动机也就有了。第三,也是我们商议之后的结论……他们一定还会回来这里,所以,我们就侯在这里,等他们上钩。”
“等,等一下,老大啊!你说的前面我懂了,可,可是……”白辰面色一白。“他们有了取心思铰的法子,那,那他们若真从雷子身上取出了神铰,那,那雷子岂不是就没了利用价值?还有,他们既然都跑了,又……如何会回来呢?”
白辰几句下来,可谓正中要害,一旁听的仔细的田紫荇瞬间也白了脸。
白雨又将那石壁上的字看了许久,这时正回过头来,接着说道:
“我明白了。这上面写着,取心思铰必要的几样东西,第一,要有深厚的内力;二,盐碱水;三,是巫绝石。这三样,我想他们都有了,可是,这最后还写着一句,取心思铰时,一定要在这阴气极盛的心魔神袛之内。师兄,所以……你料定了他们一定会带着雷子回这里,是么?”
白风点了点头,眼中满是坚定。
一直提着一口大气的白辰和田紫荇也算缓下了一口气来。
“好,既然如此,那在他们来之前,我们定要先想好策略……”田紫荇补充道。
“嗯。”白风点了点头,走近石桌旁,将自己的步战细细与众人说着。
宋紫月淡目将众人扫了一圈,开口道:“我去北岸巡视,这里,有劳你们……”说罢,也未等众人反应,就转身离开。
白辰眉头一紧,撇着嘴道:“这都什么人?他是雷子的亲哥吗?这什么意思?雷子命悬一线呢,他这说走就走,架子忒大点了吧……”
白风原本正在构思着步战,刚回过神来要为宋紫月说句什么,却被一旁的白雨插了一句:
“北岸是距离这里最近的海岸,取心思铰如果一定要盐碱水的话,假设这群人都不知道盐碱的用量,那么,海水就是最好和最现成的道具。他们如果去了海上,那么,就必定会从北岸登陆。”
白雨这话说完,不只是白辰和田紫荇,连白风也是一愣。因为刚刚白雨的这段话,与之前宋紫月说给自己的那段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原来,这两个人不只是冷淡的性子有些像,连缜密的心思,也是相像呢。
众人出神儿的功夫,白辰细眼一撇,不屑地收回了目光。“哼,他又不说,那谁知道。”
田紫荇瞧见了白辰那一脸的不屑,扬了扬下巴,朝着身侧一点,回道:“白雨姑娘这不是知道嘛。”
待白辰再看向白雨的时候,只见她凝眉淡目,只看着这那桌上的步战图,似乎,什么都没说过也没发生过一样。
也不知怎的,白辰心中好似被什么卡了一下,不上又不下的。
算了,管他呢?现在,没有什么比雷子的安危更加重要的了。
橘色的火光不安的跃动着,众人凝神细听着白风的安排与部署……
…… ……
…… ……
没有人会比白雷更懂得生命的可贵了,所以,即便是在如此绝望的环境下,他还是想尽了一切方法,只为能活下去。
他用了整整一天一夜的时间,才用一枚铜板在甲板的侧壁上钻出了拳头大小的一个窟窿。如果不是白雷连日来粒米未尽的话,以她的力气,早就钻出个门来了。
可此时的白雷,疲倦,伤痛,饥饿,甚至寒冷和恐惧,早已将他折磨的筋疲力尽,待他使出全身的余力从那甲板的缝隙中缩骨而出的时候,汗水早已浸透了全身。
白雷整回全身的筋骨,手间的绳索也挣脱了出来,船底的这一边是一间储酒喝水的仓屋,白雷想都没想,一头就扎进了那盛水的大缸里,甘泉一般的淡水淹过他的头,白雷顾不得旁的,只管大口大口的往肚子里灌,太仰起头来的时候,已是一脸的满足,仿佛连那凹陷的双颊也变得饱满了起来。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里除了酒就是水,没有什么食物。
能喝水喝到饱对于白雷来说已经是天赐的美味了,他甩了甩脑袋上的水迹,一屁股坐在墙边,大口大口的喘气气来。就在这时,从他身后的木板缝里,有人声细细传来……
“教主,船就快靠岸了。”
“嗯,叫兄弟们都准备准备。”
“帮主,那个抓回来的小子怎么处置?留他还有何用,不如干脆……咔嚓!”
白雷一只耳朵都要挤进那木板缝里了,一听到‘咔嚓’二字,下意识的就缩了下脑袋,拱起身子,准备再次开溜。正待他在隔壁仓里四处探路的时候,就听得那木板的另一头,一道阴森又冰冷的话语,过隙而来:
“我要的,不是他。那小子不过是个棋子,没了心思铰,他死不死与我们来说根本无差。可是,他的那个师兄,还有他的那个老爹,我……是绝对不会轻饶的。”
“嗯,教主,一切都按照我们部署的,您的计划,天衣无缝。”
“当初,若不是那个白风发现了我们心魔的神袛,引来了官兵,我们初见起色的神教也不会被朝廷大兵围剿,死了那么多兄弟。还有,最最让我恨的,就是那个白辰,那个老头有什么好?在江湖上,他的名字甚至比我还要臭,可是思绫,思绫的眼里偏偏就只有他。我好恨啊!我那么爱她,而他却只把我当做诱饵,当是引那男人出来的工具,我们整个神教都搭进去了,而她呢,却连看都未看过我一眼。那些人,我,我一个都不会放过的……”
“教主,放心吧,这次定能解你心头之恨了。我们带走了白雷,他们定会寻去那石窟之下的地洞里。到时候,就会看到我们故意留在石壁上的讯息,哈!现在,他们一定还在那地底下等着我们回去呢!他们以为教主你要取出神铰必须要在那神袛里,谁会想到,心思神铰已经在教主您手里了!这招请君入瓮实在是高,实在是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