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滑的褥面揪在我指尖,秦卷沉腰挺进的刹那,泪水终于溢出了眼角,撕裂的痛楚让我失声想叫,可叫声却被他急促的吻堵在了齿间。我哭着说了些什么,似是:“你别动了我痛。”“你欺负我!”
糊成一团的意识里只听见他敷衍地哄了我些什么,却并不真的放过我,牢牢掌着我的腰,一次次地深入抽离。他不再是那只优雅从容的凤凰,而像只凶狠噬人是妖兽,对,就像那只想要将我吞食入腹的猰貐。从皮到骨,一寸寸,一点点,从里到外,将我啃噬干净。
这一夜,我像只飘荡在暴风骤雨里的海船,在他的折腾下,或沉或起,不知今夕何夕。沉沉钝钝的脑中,蓦地冒出一句无名诗来:“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很合此情此景。
最后,我精疲力尽地对再度压上来的秦卷,虚弱道:“你要再碰我,我就死给你看。”
他搂着我的手一紧,压得我骨头差点散了架,双唇摩挲在鬓角:“那就一起死。”
事后睡意朦胧里我有些后悔,不是后悔把身子给了他,而是后悔没有趁着意乱情迷时对他道明自己的心意。我一贯说不来什么甜言蜜语,不似秦卷从前时时将喜欢二字挂在嘴边。现在的他性格大变,事事都藏在心中,更不可能说出口。而我……毕竟是亏欠了他许多。
醒的时候秦卷不在身旁,我大大地睁着无神的眼睛,嘴里心底颇不是滋味。再一细想,不免大惊,亲卷这厮不会吃干抹净溜了吧。床幔一动,一缕冷风钻了进来,我瑟缩了下,紧跟着落入了个怀抱,秦卷亲了亲我眉心:“怕你饿着,去弄些膳食,又备了热水,你先沐浴清理下。”
习惯了三万年后的他,他一时这样温柔倒叫我略有些不适应,道:“秦卷,我还是觉得你做冷言冷面的摄政王时比较有魅力。”
秦卷手一松,凉凉道:“是么?”
“……”我立即低眉顺眼道:“不是。”
用膳的时候,秦卷道:“择个日子完婚吧。”
我的筷子当啷掉了下去。
秦卷顿了顿,平静道:“你要是……觉着我身子不好,不愿嫁,我也不会强求你。”
他说得波澜不惊,听得我满心苦涩,忙道:“没、没有,我很愿意嫁。”
……
我讪讪道:“我也不是那么恨嫁,只是你晓得我活了两辈子,但嫁人是头一回,你突然提出来我有些紧张。不过我无父无母,在九重天也是闲散神仙,你我婚嫁也没那么多繁复礼仪要讲究的,你挑个日子就是了……”
“你这样说着,倒像我要委屈你似的。”他失笑,握起我的手道:“该给你的我都会给你。”
他说得郑重,其实我真没什么特别想法,我与他曲曲折折走了这几万年,好不容易才又相遇,只要现时安好,相守一生便是大好。
=============
秦卷这几日精神头不错,不用成日里卧床不起。打那夜后,我干脆彻底搬到了他寝殿里住着去了,也便宜照料他。唯一不大顺我意的就是闺房之事上,食髓知味的秦卷让我略有些招架无力。好在他身子骨不利索,婉拒了他几次无果后,我直接凶狠道:“再动手动脚,我就对你下毒,让你自此不举!”
“……”
除了处理政事外秦卷经常会与我在宫中随意走走。一次路过那片檀镜花林,他抚过我的眼睛,叹了句:“花季正好,可惜了。”
我道:“哪有?檀镜花五十年一盛放,比优昙婆罗与菩提短上许多,日子这样长,又不是仅有这一次。”
秦卷一怔,笑了笑,不说话。
小魔尊陪连婉回门不久,飞鸟传书一封,道是看四海八荒风光正好,携娇妻微服私访去了。
看这封书信时秦卷一直冷笑连连,笑得直叫人心惊胆战,不出片刻,他就着人快马加鞭去将那个不知死活的魔尊缉拿归案。
偶尔隐了身形,旁听他与其他臣子议事,听了几回,甚是枯燥。觉着自己大概天生没有从政的才能,索性自己炼药玩。
一日里,十二魔君里头的长奉君和祁连君来了皇宫,秦卷设宴款待他们。秦卷本想带上我,我万分不情愿道:“又没什么新鲜玩意儿,唯一新鲜的祁连君我又看不见,不去了。”
秦卷也不勉强我,将我抱上一抱,道:“唔,近来重了不少,是要吃的清淡点了。”
“……”
闲来无事在寝殿里转了几圈,实属寂寞,便携了卷药经欲去找小神农探讨探讨医理,顺便旁敲侧击些秦卷的病情。途径外殿时,听到几个收拾整理的侍官在那低低絮语,一说道:“十二魔君已有好些日子没来皇都了,长奉与祁连君今日是来做什么?莫不是也和其他魔君一般来谏言陛下与昭圣帝君亲近神族?”
“这回倒不似如此,十来天前天生异象,北荒连下了三十三日的雷雨,不久传出那里出了条蟠龙。”一个侍官娓娓道来:“这样的传言也不是没有过,可这回是长奉君亲眼所见,还与他交了手,据说那龙君叫……姬泽。”
手里的药经倏地落地,姬泽……那不是阿蛮喜欢的那尾鲤鱼的名字么?
正文54祖宗,往昔复
亥时刚过,秦卷染着身酒意摆驾而归。听他跨进殿时的脚步尚算章法有序、方寸不乱,禀退宫人后的一刻间,他搭在我肩上的手一沉,隐忍地唤了声:“云时。”大半个身子挨着我重重滑了下来。
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支撑到现在实属不易,我料到他回来定是熬不下去的,所以提前备好了补气调和的药丸。一杯清水伺候着他尽数灌了下去,又拧了帕子替他擦了擦鬓角颈上的冷汗,埋怨道:“明知自己身上不爽利,还饮这么多的酒。折腾自己也就罢了,回头还来熏我。”
他以手支颐,任我打理,懒懒拨弄着我腰间的白玉囊:“你若随我去了,有人看着,他们便也不好灌我的酒了。”
打开他捣乱挡事的手,我试着问道:“长奉这次来做什么的?”
他攀上我后颈的手一顿,不露声色道:“你都知道了,还问什么?怎么,想去北荒看看?”
被他揭穿的我也不再遮掩,大大方方承认了,将在心中整理了一下午的思绪慢慢道来:“三万年前我见姬泽时,他已是条修为散尽的龙鲤,后来昌合君道能救他。虽然我不知晓他究竟用了什么法子,但万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让一条龙鲤飞升成龙。隐约间我觉得,白茯山山神一门灭门之案与此事脱不了干系。”说及此,我咬了咬唇,当年正因白茯山一事,我与秦卷决裂,现在提起……
秦卷浅浅啜了下我的唇,似笑非笑道:“变聪明了,我是不是该给你些奖赏?”
这夜秦卷抖出了那个吊了我甚久胃口的包袱——
秦卷说,这事得追溯洪荒上古,父神母神俱在时的八荒,骁勇善战的龙族横行在天地间,是何等得不可一世。那时龙族的首领是个富有远见之人,眼见自己氏族盛世辉煌,后又得了司命亲批的帝皇之脉,愈发惴惴不安。居安思危之下,磕头求了父神一个恩情,他道:“常言盛极必衰,小人不敢有所奢求,只望他日我族衰败之时,父神能保住我族最后一缕血脉,不至于灭族即可。”
当时父神没有应下他这个请求,但而后神魔两族日益崛起,而龙族夹在其中腹背受敌。父神心念一起,用母神留下的一点神力,做了个玉姥树种子。千挑万选下,择定了当时默默无名的白茯山,将玉姥树托付给了山神一族。
可光托付给山神一族,尚不足以成事,父神感应天命自知寿元无多,便招来自己名义上的小儿子东华,将此事原原本本地告知于他,道若有朝一日龙族大限将至,命他护住一人元神送与这玉姥树体内,保得一线生机。
说来也巧,此事被同在白茯山上,刚从雏鸟化作童子的秦卷旁听到了。彼时,秦卷外表虽是个单纯无知的孩童,可心眼算计已非同一般,故作大意被父神发现了。他做出副害怕状朝父神磕了三个头,喏喏道:“小神断不会将今日所见所闻,传扬出去,求饶小神一命。”
东华不愠不火道:“你说不会就不会?”
一个眼神厮杀,两个人的梁子,就此结下。
父神一眼就看出了秦卷的凤凰原身,乐呵呵道:“原是只小凤,与他龙族倒是天生一对。”
父神瞅了眼对世事从不上心的东华,大约觉着他不太靠谱,便对秦卷道:“喏,你既然在此处安家,那以后也多帮衬着东华照料这株玉姥树。”
秦卷“天真烂漫”指着玉姥树埋下的地方问道:“天生一对的意思是以后那条小龙来了,我便可以娶她做媳妇么?”
父神哈哈大笑:“那也得是位龙姑娘才行啊。”
于是,在四十万年前,我就身不由己地沦入秦卷的魔爪之中。
听罢秦卷所言,我只有一个想法,这厮从小就一肚子坏水,后又不解问道:“如果阴差阳错是我族里的一个少年附身进了玉姥树里,你……难道真的会娶他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