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一会郡主奶奶来了,断不可再绕着圈子说话。这为郡主奶奶惯会装傻充楞。夫人不妨明说,如今二奶奶这里人去了大半,不如就让问她要了几位妈妈过来。我冷眼瞧着她那几位妈妈便是她的左膀右臂。要掣肘郡主首先还是要拿住了几位妈妈。”
史氏闻言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可以一想到那几位是太上皇钦赐,又觉为难。只听那陆妈妈又道,
“夫人,我们不是问她要了人来伺候,不过就是大年节的忙不过来,找几位半是半老的来协助。夫人自当是会好生供奉,不会委屈了几位妈妈不是。旁的不说,那李妈妈定然……”
史氏会心一笑,当下端起茶盏喝上一心口心中熨帖。
梓莘下决心不在混混沌度日,自然的不会让自己两眼一抹黑。那厢及地院的闹出的动静,她自然立即知晓。闻得此事,她冷然轻笑,双拳不觉紧握,略略想着那贾赦炼制的那“赤胆忠心丸”已是许久没用,怕是如今有了用武之地。才想着,外头传来了四丫稚嫩的声音,
“郡主,夫人跟前的珍珠姐姐来了。”
梓莘眼皮一跳,那一旁的蔓枝链式露出那不屑之色,再瞧梓莘一眼,顿时收敛起来,连着带出淡淡微笑。梓莘摇头无奈的摇了摇头,那蔓枝已经走向门边打起帘子,
“大冷天的姐姐怎么亲自来了,快请快请,四丫还愣着作甚,快去给珍珠姐姐到了热茶来。”
珍珠轻巧走进屋内直直在梓莘面前福身笑道,“给郡主奶奶请安,郡主奶奶大安。”
梓莘抬手虚扶,笑道,“何须多礼,快坐吧。”
珍珠也不推辞顺势坐下,那头四丫已经捧着热茶上来,对着珍珠甜甜一笑,“姐姐快尝尝,这是蔓枝姐姐特特命我冲的蜜露。”
珍珠这才瞧向四丫,只是几日不见,只见她虽还梳着双丫髻,双髻上却带着一对精致的金丝缠绕的蝶儿,双耳只是点着粒米大小单颗珍珠耳钉,却是难得一见粉色珍珠。身着袭淡青色袄裙,袖口,领口裙边滚着白色皮毛,瞧着倒是比她还富贵几分。再看她蔓枝几个,各个穿着簇新衣衫,头上朱钗,双耳的耳坠还有那腕子上皆是各色首饰,心中不觉妒火中烧,面上却还是淡淡。只是端起茶盏,便闻得一股甜腻的味道,入口却是滑爽,甚至还有那一丝丝凉意。这样天气饮着倒是极好。珍珠放下茶盏,刚想夸赞几句,又见那四丫笑吟吟笑着自己脸上带着隐隐得意,那嘴边的话不觉咽下。只道,
“多谢郡主奶奶赐茶,珍珠却是不好多待了。夫人特命我前来请郡主奶奶商量要事。”
说着她便拿眼去瞧梓莘。
梓莘略略一笑,对着蔓枝抬了抬眼,那边蔓枝已经笑道,“还请珍珠姐姐这里稍坐片刻。我伺候郡主换身衣裳。”说着又转身吩咐,“四丫,你在这好生陪着珍珠姐姐。”
四丫用力点了点头,珍珠见蔓枝等人扶着梓莘出去,屋里只剩她与四丫两人,立即拉着她压低声音问道,
“怎样了,我瞧着郡主倒是喜欢你,你可打听到了?”
四丫脸上不见方才喜色,低头对着手指嗫嚅道,“如今我是跟着蔓枝姐姐,郡主奶奶待我也是极好。可是……”说着抬起头头,对着珍珠一双眼里蓄满了泪水,“蔓枝姐姐口风可紧了,我只敢略略提及,怕被觉察不敢多提一个字。”
珍珠气结,可瞧着四丫这等样子,倒也不好多说一字。她略略一想才想说些什么,外头却想起急急脚步声。珍珠微愣,四丫倒也乖觉立即跑了出去。等了许久,待她喝完了蜜露,也不见那四丫回来。她竖起耳朵,却不想这里不知拿了什么做门帘,隔音却是极好,她是听见想动,却听不到旁人谈话。如此她倒是坐立难安。
且说那梓莘正在由蔓枝伺候着换衣,李妈妈笑盈盈的进屋,瞧见梓莘脸上笑容更甚,
“我的好小姐,南边来人啦。”
第65章
蔓枝整伺候着梓莘更衣,闻言立即屈了屈膝笑道,
“恭喜郡主,贺喜郡主,珍珠姐姐如今还在外头候着,我这便去告诉她,也好回了夫人同咱们一起高兴高兴。”
梓莘扑哧一笑,挥了挥手遣走了蔓枝,又瞧向李妈妈,刹那间有些恍然。算来嫁入贾府已近两年,回想起昔日在威闵侯府的零零总总,一时竟有那恍如隔世之感。虽自打她来了之后从未疏忽过南边的年礼节礼,可得知自己并非穿越后又回想起这两世外祖家对自己皆是百般疼爱,而不论是前世自己悲伤过度不愿亲近侯府之人,还是今世因知晓各种关系故意淡然处之,待外祖家皆是从未真正亲厚过,如今心中难免愧疚,有了亲近之意,到底隔了千山万水,着实又不知道从何入手,只得多多书信往来,以及在年礼节礼上更用心思,以此略表歉意。
她轻叹一口气,淡道:
“妈妈怎得如此高兴?算了算日子,时下已近年关,外祖父治家严谨,外祖母又是极重规矩的,这关头哪有不打招呼便走亲访友的,又不是打秋风……便是有个突发状况,合该遣个下人来告知一声或是送上拜帖,哪有这般直接上门道理?哪有不遣人来报直接上门的道理。”
李妈妈掩嘴而笑,上前几步帮着梓莘收拾妥当新换上的衣衫。只见那镜中女子容颜清丽,也不见首饰繁琐,却显的气度不凡贵气逼人,当下笑道,
“郡主说的没错。自然不会是老夫人那里来人,可也真的是打南边来的没错。您可猜猜来者何人?”
梓莘瞧着李妈妈笑意盈盈的脸上闪着捉狭的笑意,微微一愣,当即了然了一二。昔日在外祖家虽是被保护的很好,但是止不住有那些个沾亲带故的女眷给她添堵,可能让李妈妈如此,怕只有一人。想起往事,梓莘不由笑道:
“能让妈妈如此,怕是也没几人了。只是我不明白,便是那丁姨妈找上门,怎得妈妈非但不怨,还笑成这般?”
李妈妈扶着梓莘坐下,又给她倒了杯茶,这才高深莫测的拖长了音,“这次,与那位同来还有两位小姐,其中一个便是那英家表小姐。”
梓莘愣住,想起那位英姿挺拔的丁家表哥,又想到那位赫赫有名的英家表姐,呆呆的吐出几个字,
“原来那位丁家表哥娶了她啊!”
如此,倒是不得不提及一段往事。话说,梓莘初来乍到得知自己身世还没几日,便随着父母灵柩到了福建。她父系这房彼时已无嫡支族亲,旁支窥视其产,幸有天家护佑保住了财产。待料理完诸多事宜,梓莘又被安顿在威闵侯的外祖家守孝待嫁。
许是那林妹妹的遭遇太过深刻,加之来这之前深受打击,故梓莘对谁都是淡淡的,后又得空间秘密,她更是深居简出一心修炼。连同对那外祖母也不甚新近。那威闽侯夫人深知外孙女因忽生变故倍受打击,也不怪她冷淡,反倒是更加怜惜疼爱。饶是如此,身为家财万贯的孤女,梓莘落在旁人眼里到底肥肉一块,那侯府诸人就算有那异心到底不敢造次,可到底有那混不令的远亲觊觎那丰厚家财,用尽心思。
当年随那天武帝一起平定天下的除了马背上出生入死的兄弟外,少不得一群幕僚。威闵侯便是幕僚之一,深得天武帝信任。天下初平,百废待兴,威闵侯上奏治国之策另有致仕奏本。天武帝自然不允,召见威闵侯,二人详谈一日一夜,便有如今世袭罔替的福建李氏一族。李氏一族自打退居福建,便恪守本分,虽严守家大必分,倒也团结互助,从未闹出过兄弟阅墙之事。何奈树大有枯枝,不论历代威闵侯如何治家严谨,有那个别之人明面上不敢,私下却免不了各种龃龉。
这位丁姨妈乃老威闵侯三堂叔家五房庶出的孙女,算起来与梓莘之母李氏乃同一曾祖父的同辈姊妹,两人虽无过密的交情,到底未出五服,故日常倒也常有走动。李家家规有云,凡庶出子女皆有例,切不可比肩嫡出,不可嫡庶不分。另这李家男子,从小家教所致,大多有妻无妾,便是有那二三通房,也少有庶出子女,更是少有贪花好色之人。这丁姨妈之父也算另类,故她在一群嫡出姐妹中更显突出。她那嫡母虽未苛待于她,到底觉得嗝噎,便时常拿家训说话,丁姨妈之父也不好多言,更不敢提记在嫡母名下之事。
如此,这丁姨妈虽是养在嫡母跟前,吃穿用度到底比不上嫡出姐妹。又常来往于侯府之间,瞧见了侯府嫡女的富贵,更觉低人一等,竟生出忿忿不平。到了论嫁之时,心心念念的想要嫁一高门,从此富贵荣华。原想着自己有那李家之名,虽是庶出,到底也不差了。可最后嫁了当地一户丁姓名绅,夫婿也是读书人,从此便求夫婿高中,她有朝一日也能诰命在身。谁知那位中了举子后便屡试不第,最后由岳家张罗着在衙门谋个差事,一心扑在儿子教育之上。三岁启蒙,五岁读书,待到了儿子长到七八岁,丁举人自觉能力不足,不能耽误孩子,便由丁姨妈求着进了侯府私塾。
丁举人之子聪明好学,模样更是出挑,不肖两年便于侯府嫡出几个儿子成了好友。大秦男女之防不似前朝严苛,侯府中梓莘这一辈男孙居多,所出女孙不是已嫁人,便是才牙牙学语。几个男孩儿见梓莘貌美可人,又得了父母教训,要好生对待这位妹妹,虽见梓莘是有些冷淡,心中大多还是欢喜,便时常带写新鲜玩意儿来与梓莘,这丁举人之子跟着一来二去倒也与梓莘相熟。丁姨妈便从儿子只言片语中,听出儿子的他的些许心思。想着虽梓莘与国公府已然定亲,可她听闻国公府长子年纪不小。也不是没那以守孝三年过长,不好耽误对方为由解除婚约的。她又想着当年李氏出嫁时十里红妆,且还从张氏族亲中打听到张钰留下的财帛,心中邪念横生,到底生出了好些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