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便开始悉心设计,此事事关重大,她也不好加以人手,便是亲力亲为。找准了梓莘出孝侯府宴客,把梓莘介绍给众权贵之日,给梓莘下了药。殊不知彼时的梓莘早已不是寻常药物可以陷害,待梓莘发现,顺水推舟的还以颜色。待她领了众人前去,瞧见不过是她宝贝儿子睡了一个洒扫的小丫头,小丫头还未及笄,身量不足,不停哭啼。丁姨妈见那丫头顿时魂飞魄散,那正是她收买的,打算事成之后灭口之人。如此,丁家表哥名声有污,自然李家私塾待不下去了……
贾赦静静听着,他轻抚着梓莘头发,心中隐隐作痛,又想到那梓莘提及丁家表哥是语气,忍不住道,“那位表哥如此好?好到让你心动?”
梓莘噗嗤一笑,伸手点了点他的脸皮,笑道,“彼时我哪里知道未来夫君这般好容色。只当是贪花宿柳自命不凡的纨绔子弟,一想到自己未来居然和那样人绑在一起,眼前有个更好选择,自然有些想头。”
贾赦抬眉,手紧紧箍住了梓莘,抬高了嗓音重复,“贪花宿柳?自命不凡?纨绔子弟?”
梓莘玩心大起,用力点了点头,“可不是,你随意拿出一版书,里头贾赦可不就是如此。这般也是看你现在年轻,若是搁到年头还有那不务正业,不堪大任,整日里沉迷女色,只好古玩,枉顾人命……”
“所以你觉得丁表哥好?”贾赦眯了眯眼睛,瞧着梓莘顽皮模样,明知道他在玩笑,却忍不住心底泛酸。
梓莘微笑摇头,“表哥也不是顶好的。他虽读书进学颇为上进,人也温和守礼,相貌在男子中也算不错。可是后来我却发现,他性子绵软,对于丁姨妈的言听计从,最最要不得便是他对侯府安排给他的几个丫头也是极温柔,极好极好的……”
梓莘拖长了音,其实侯府男丁身边多为小厮伺候。所说到了年纪却是会安排几个丫头教以人事,但是否消受,如何消受看全个人。伺候丁表哥几个丫头私下里没少向人炫耀自己如何得表少爷宠爱。梓莘也是从几个姐妹私房闲聊的时候提及那位顶温柔的表少爷才知道的,彼此心中起的一点点心思瞬间全然也无了。这样人绝不是她的良配。
贾赦听了梓莘拖长了音细细一想也明白了,只是却还是忍不住吃味。心中打定主意要去会一会那位丁表哥了。
丁姨妈如此阵仗自然避不过甄佳。及地院正房此间熏着银丝碳,还夹着屡屡清香,那味道不似熏香般腻人,也不似果香浓郁,闻着只觉心旷神怡。王顺家的立在屋檐下,忍不住瑟瑟发抖,听得小丫头传报快步走进次间。那扑面而来的香气,浓浓暖意只让她浑身一惊,这忽冷乍暖,险些让她脚下一软就要站立不住。
“可打听清楚了!”
懒懒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王顺家的更是加下发软,不敢耽误扑通直接跪下,重重的磕了磕头,这才道,
“会二奶奶的话,打听清楚了,这那边来了三个女眷。是坐着马车来的,在偏门让一个小厮传报到二门,而门上的婆子听到南边来人直接就往那院子报给李妈妈。现如今那个婆子全家都被夫人发落了。”
甄佳始终没有看王顺家的一眼,闻言只是挥了挥手,她斜斜靠在炕床的垫子上,一边嗑着瓜子,一边泛着一本话本。王顺家的见状又磕头,退出了次间。待王顺家的出去,里头是剩下甄佳一人。她放下话本,脸上浮起高深莫测的笑,心为周瑞办事效率偷偷击掌。她起身慢慢踱步进入里间,做妆台钱坐下,拿出一个小匣子,里头躺着十两银子。她取出银子,又放了回去,随意从另一边抽屉里拿出个深深针线平直的荷包放了进去。她瞥了一眼镜中自己,经过了这些时日调整,这五官虽不曾有变,瞧着也是光彩照人,颇有风情。她满意的起身回到外间,不消会儿,小丫头来周瑞家的来了。
“二奶奶,我家那口子昨日刚到,事情已经全然办妥,这个……”说着递上一个包袱,“全在这里了。”
甄佳满意点了点头,拿起荷包递给周瑞家的,“辛苦你们了。”
周瑞家的接过银子不动声色的掂了掂,面上不显心中却道甄佳忒小气了。一想到昨日丈夫心急火燎的样子,心中更是不忿。可是一想到甄佳手段,到底不敢造次。她看着包袱,想着甄佳计划,不觉背脊一凉。这位才是真正的歹毒。
第68章
临近年关,京城已下过几场雪。连续几日放晴后,到了这日午后,天气骤变,湛蓝的天空像是蒙上了一层薄纱,灰白的天空似降下阴冷之气。街上行走的人瑟缩着加快了脚步。渐渐地,寒风卷着沙尘肆意扩散开来。似乎又要下雪了。
东城朋来客栈二层最南边的厢房窗子徐徐关上,透过窗户缝隙可见一俊秀男子面上淡淡的笑意,让人瞧着舒心不已。可在仔细瞧却可发现那笑意并未达眼底,男子的眼里带着淡淡清冷。窗已然合上,男子消失在视野里。同时,一个身影在客栈廊下消失。那俊秀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此届福建新晋举人丁敬仪。
乡试才过,距离会试尚有时日,若不是丁姨妈催促,他断然不会带着家小来京城。丁敬仪在圆桌前坐下,给自己倒上一杯茶,又拿起棋谱看了起来,可他却再也无心棋谱。瞧这时辰,丁姨妈走了有些时候,也不知道见着了想见的人没有。想着,丁敬仪思绪渐远仿佛就是初出见到那人时候。一袭白衣,弱柳扶风,神情却是清冷淡然。也不见她如何用心装扮,头上不过是带着素色银饰,却是清丽不可方物。这是他见过最美的女子,举手投足透着淡淡的孤傲,却又不令人讨厌,倒是让他想要好好怜惜。可是他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单论丁家自然和李家攀不上关系,若非他的母亲是李家旁系庶女,他想要进李家私塾,怕是丁点机会也无。
急促脚步声响起,丁敬仪便知那是母亲回来了。他站起身,房门猛然推开,丁姨妈怒气冲冲的一言不发坐在桌前,目光扫过杯盏。丁思彤极有眼色,见丁姨妈如此,已经快步上前倒上一杯茶递了过去。丁姨妈接过茶盏,才抿了一口。只听嘭的一声,杯盏已是落在地上摔的粉碎。
“臭丫头,你也要气我,故意冷死我吗?天这般冷,这茶能喝?”
丁思彤小退一步,略带委屈的目光落在丁敬仪身上。这房间内只有他们三人,她一个未婚女子诚然有些要求,自然不好直接找上小二。如今丁家境地,她虽为丁家小姐,却是庶女一名,已是无那可指使之人。
丁敬仪扫向端坐一旁的自家娘子。只见她面带鄙夷,便知道今日上门结果。此般结果并非出他所料,甚者他倒是松了口气。他看向丁姨妈,生生咽下怨气,脸上笑容更深,“母亲莫气莫急,这天儿倒是瞧着要下雪,我这就叫人添写炭盆。”
英表姐瞧着丁敬仪的做派,脸上鄙夷更深,她不说一句,起身带着贴身丫鬟走出房间,却听背后响起了丁姨妈的叫骂声,“你看看,她这是什么态度,眼里还有我这个婆婆吗!你也不去教训教训她,就任由她欺负我?”
英表姐不气不恼,冷笑起来。
“小姐……”英表姐身后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子小声唤道。英表姐却充耳不闻,走向丁敬仪一旁厢房。她走到梳妆镜前坐下,铜镜里印出是她英气勃勃的脸。她今天梳着中规中矩的元宝髻,头上带着全套头面,颈脖之上,手腕之处带满了首饰,整个人珠光宝气,贵气逼人。可这番装扮配着她脸庞却显得滑稽可笑。果然啊,她还是比不过那位。英表姐快速摘下首饰,丢到妆奁内,又让丫鬟散开发髻。小丫头伺候英表姐多年,自然极有眼色,转身出去问人要了热水,房中炭盆也燃上了。只是客栈的炭盆哪里及得上侯府。英表姐紧紧握住帕子,心中的怨气竟无处发泄。
丁敬仪自是不知英表姐在隔壁生闷气,倒是想着安抚丁姨妈一二。只是哪里需要丁姨妈亲自开口,丁思彤口齿伶俐三两下便把见梓莘的事情一一说了。丁姨妈闻言更是生气,掏出了荷包玉镯丢在桌上,恨声道,“瞧瞧,这是打发叫花子呢。不行,不能就这样算了,明日起我要让这京城里上上下下都知道这位郡主娘娘如何忘恩负义,不认姨妈的。”
丁敬仪目光一冷,又想到那日宴客之事,只是他掩饰的极好,脸上的笑容更加温和,
“母亲若是想要儿子一辈子只是举子,倒是可以一试。只怕到时候我这个举子的功名也是保不住的。”
“为何!”丁姨妈惊呼。她瞧着丁敬仪虽是笑的温和,但是却不像是说笑的模样。丁姨妈自是知道自己的儿子性子最是温和,哪怕当初她连他一起算计,也全然无事。只恨当年阴差阳错,若是当日成功,今日仪宾便是他儿子了,而她可以跟着享福。
“流言自然可伤人,可是那位却是天家亲封的宁萱郡主,这可是是天家脸面。待得谣言四起,自然有人会追究一二。待到旁人查探,发现您老人家是那出了五服姨妈……母亲,到时别怪儿子没提醒您。这公然侮辱郡主可是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