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明鉴,我是冤枉的!”闻得众人把那冒头指向自己,邹姑娘哪里还管那许多,额头碰地连连磕头,似是只有如此方法能表示她清白。
方才她一时情急说不出话,大夫说是滋补过甚,是针片刻,放出些浓血来,这才好些。却不想事情这害死荟姑娘之罪居然就要落在她头上。
王氏心中但是想要大笑,面上却是硬撑着的冷硬,问道:
“今日你可以是做了那活血化瘀的药膳?”
邹姨娘抽出拍子按着眼角。那是她惯会的,做的得心应手,漂亮可怜。她如此作为,不过是想让大夫对她说上几句。可是,她却忘了自己已不是那娇弱女子。如今由她那浑圆的身子,做出那等动作,瞧着确实惊人。那大夫早就别过脸,不忍在看。邹姨娘假哭,瞧不到众人之举,只当是自己辩解有效,更是哭哭啼啼没完没了。
王氏耐心似是被耗光了,她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立即上来几个促使婆子紧紧抓住了邹姑娘。邹姑娘大惊失色,如此倒也不哭,只是瞪着王氏。
“先不论今日之事是否出自你手。且说那接生妈妈一早便说荟姑娘怀相不好,似有那胎儿过大之嫌。荟姑娘把那妈妈好一顿训,你与她一间屋子住着,怎得却也不曾听你向我来报一句?”王氏语速极快,在场的人却也都听明白。
“再有,那荟姑娘这些日子好不容易听了劝,食用些清淡药膳,怎得就与你的搞错了?”王氏冷哼一声,连自己都快相信此时真的是那邹姑娘作为。
邹姑娘百口莫辩,支支吾吾不想放弃一线生机,却又不知从何说起。王氏挥挥手冷道,
“放心,我自然不会如此就要了你为荟姑娘偿命。你不是说自己问心无愧?如今正好,倒是跟着那程妈妈一同去庄子。等二爷回来再做定夺。”
邹姑娘睁大眼睛,心中一时百般滋味,知道自己死期将近。倒也不想做那无为挣扎。听得王氏说是等贾政来断了便觉得了一线生机。
及第院闹出如此动静,贾府各位主子自然是得了消息。史氏素日是极重保养之人,每日戌正便已安歇及地院之事,还是一早听那陆妈妈转述。史氏笑道,“不知道此事陆妈妈如何看?”
这陆妈妈近日过于亲近王氏她自是知道。早就想要找机会敲打一二,如今真是瞌睡有人送枕头。对于那二人生死,其实史氏并不在意。
那位邹姑娘史氏早瞧着不顺眼,明明是那来路不明之人,却要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说着让人讨厌。在说那荟姑娘更是一桩天大丑闻,如此一次结果二人,史氏自然满意。再者史氏也不相信王氏有这般能耐,怕只是放走两人斗法,王氏当了回渔翁。
陆妈妈瞧着王氏,浅浅而笑,
“夫人,荟姑娘的事儿各处透着蹊跷,似是步步都赶着凑巧二字。可是世上哪里来那么多巧合。故,我看着定是人为。”
史氏点头,笑问,“不知道妈妈觉得是何人而为?”
陆妈妈摇头,脸上分明写着无奈,
“我想着,许是这事儿各有各的安排,只是不曾想凑到了一块。”
这陆妈妈丝毫无那为王氏开脱之意,倒也无半分胡乱揣测。史氏闻言点头,心中倒也安心不少。如今她与王氏关系颇好,这陆妈妈不管是捧,还是贬介都是刻意。如此侃侃而谈,才更像是局外之人。史氏笑道:
“妈妈所言极是。如此到是与我猜测极为相近。”
陆妈妈笑容淡淡,不管心中何想,面上不敢露出半分异常。
及第院虽是在半夜闹腾,梓莘这边次日一早便得了信儿。听闻那李妈妈细细说来,梓莘眉头不由越皱越紧。她熟知那王氏作为,却不知道那人居然如此心狠手辣。她连这种忆起前世之人,也不敢轻易出手伤人性命。这王氏到好,连消带打,亦是居然出掉二人。果真是迎合“拨乱反正”之说。
“郡主打算如何?”李妈妈瞧那梓莘心不在焉的模样,心中不免又有几分难受。她深知梓莘不是那等人,可是世道如此,也只有顺应而为。
梓莘回神,对上了李妈妈眼睛,不由笑道,
“妈妈我无事,方才不过走神了。如此且看那头如是说,若是大张旗鼓哀悼,我们的礼也不能轻了。毕竟这荟姑娘还是这里出去的。若是那头不声不响,我们也不要上赶着去了。难不成还要自诩那荟姑娘娘加不成?”
李妈妈点头称是,瞧着梓莘真是无事,这才安心下来。她轻叹口气,想起一事笑道,
“郡主,如今她们几个出嫁,倒是着急回来办差。不知道郡主意下如何。”
梓莘也想起那四个陪着自己度过那五年之人,不由笑道,
“劳烦妈妈告知她们几个,且不着急。如今倒是生下那一儿半女才是要紧。我这儿管事媳妇的位置,且都给他们留着呢。”
李妈妈也不觉真心笑了起来。若是那个得力,她也好放心了。如今年纪越来越大,许多事儿都觉的力不从心。若是梓莘身边无人可用,她断然是不放心去荣养的。
第63章
已是到了辰时三刻, 及地院的正房之内已然无声,外头打扫粗使丫头婆子皆不敢大声,小心翼翼做着手头活计。有几个胆子大的, 眼神却时不时飘向甄佳卧房,跟着又把眼神移向等在门口伺候的杨桃等人,只见那一个个神情淡然与往日并无不同,心中存疑到底身份卑微,立即点头继续干活。
甄佳其实早就醒了, 只是她躺在床上不想动。瞪着头顶水绿色帐幔, 这是她前几日从库房中找出,让人特特新作的。刚占据王.氏肉她不敢妄动, 如今以为可以掌控全局, 却又是竹篮打水,枉为他人做嫁衣。想着, 不免想到了过往,自己一番努力,也是如同镜花水月。梓莘好友一出, 她真当一无所有。如此,她静静躺着,等待王氏再次出现。如今她的只是没有主动权附属品,在哪里全凭王氏高兴。
许久许久没有听到王氏声音, 甄佳终究耐不住性子,出声唤道,
“王姑娘, 我知道你在听。我昨日一番折腾, 劳心劳力,为之为扫清障碍。这与你我都是好事。如今事已达成, 我也可以功成身退,以后的事情还请王姑娘亲力亲为,恕我不能相帮了。”
甄佳本就是不是被动之人,看准机会一旦出手,必然紧抓不放,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如今的局面不是她想要的,故先发制人,听那王氏如何决断。又是几瞬,还是听不到王氏回应,甄佳不觉气恼,她冷冷一笑,又闭上眼睛一动不动。
辰时已过,巳时也是过半,众人瞧着房内已然没有动静,不觉慌神。吴十家的与当值吴妈妈对视一眼,却还是无法决定要不要出声,二人目光同时转向杨桃和柚子。柚子觉察到了两人目光,却低头瞧着自己鞋尖,脸上波澜不惊。既无所获,几人各归其位,也不妄动。
“甄姑娘,昨日是我失态。我本已是心灰意冷,不想在管凡尘琐事,只想着百年之后一切重来。”王氏幽幽的声音终于在甄佳耳边响起。甄佳虽然狂喜,却全然抑制住了,也不知那王氏是否已经获悉她的想法。甄佳紧要嘴唇,不让自己吐出一个字,生怕一个不下心便前功尽弃。
这番经历,王氏只觉自己完全不同,回顾自己短短二十载,不免摇头叹气,
“甄姑娘或许不知道,我也曾寄居与你,眼瞧着你耍尽手腕爬上那个位置。你那个世界着实怪的很!只是我着实羡慕你那个世界的姑娘,各个无所无忌,想做什么边做什么。”
噗嗤,甄佳笑出声来,虽然王氏之言让她心惊,可是那句“无所无忌,想做什么边做什么”还是然她绷不住。王氏诧异,只觉眼前一闪,甄佳已来打她面前。看着眼前容貌出众飞扬跋扈的女子,王氏恨不能变成她的样子。
“王姑娘说道有趣,我那时代女子要做到你说的有个先决条件就是……你们说银子。这有了没有银子吃都吃不饱,哪里来无所顾忌?有了足够银子才有资本。你以为我求什么?真的是那个老头子?他的样子是不错,可年纪倒也不错。穿着衣服的时候还好,脱了衣服我只觉得一股腐朽的味道。他以为魅力无穷,根本不知道其实就是索然无味。每次迎合他无趣的索求那都是酷刑。”
王氏惊异的盯着甄佳,就是寄居那些时候,她本能记得“非礼勿视”,许多事情自然不知,如今听着甄佳之言,竟有了些许心心相惜之感。甄佳忍住不去看王氏表情,只是脸上露出淡漠的神色,轻道,
“我瞧着你也是个傻的。你这荣国府二奶奶日子多好过。吃穿不愁,简直就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当然我知道你生来就是过这样日子自然是无所谓的。你且看看如今外头几个。她们可是从卯出站到现在。本来吧看你抓紧银钱,对付小妾也是一把好手,怎得被警幻一勾,全然找不到北。你就就不能当是场梦一笔抹去吗?”
王氏哑然,只觉脑袋嗡嗡作响,那事之前她不是踌躇满志野心勃勃吗?怎得就……
“哎,也不怪你。这若是没有些许经验,都会中招。可是我还是那句话,那个男人且不管长成谁的模样来蛊惑你,但凡是真心待你,自然舍不得看你受苦,更不会无所谓你与别人亲密。事后他是怎么说?是不是什么露水姻缘今生永记,万死不辞只求一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