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差使就有油水,何况还是采买这样的好事,住儿没口子的保证自己一定能做好,却听迎春说道:“你自是能做好的,只是这厨房里的东西,可不光是我一个人用,就是绣橘她们也一样与我一起吃。”
孙绍祖听了有些不高兴,他那银子可都是给自己儿子的,怎么还让丫头与太太一起用,不满地叫了一声:“太太。”
住儿这才知道老爷也在屋里,如此这采买也算是过了明路,更放心起来:“太太放心,奴才一定勤谨着。别说只是几位姐姐与太太一起用,就算是整个大厨房的采买都让奴才来,奴才也能做好。”
这也是一个不知足的。迎春心里暗呸了一口,小厨房的事儿还没做呢,就惦记上大厨房的采买了。她也不点破住儿的心思,道:“我这里的东西,一体都要用好的。我也会让绣橘她们不时地出去问问价钱。你若是存了打偏手的心思,趁早不用接这个差事。现在我求了老爷给两个人使,还是能做到的。”
住儿没想到自己的小心思让迎春识破,嘴里连道不敢,又听迎春对着老爷道:“老爷也该让两个心腹之人,出去打听一下各处的价钱。再查查大厨房之事。我即接了管家,以前之事不论,可是日后可不想着还与奴才们为一个鸡蛋半棵白菜争论不休。”
孙绍祖不在意地道:“大厨房一个月用的钱是有数的,查那些做什么?”
迎春不耐烦地道:“我也知道水至清则无鱼。只是那些钱日后也是我孩子的,没有让奴才赚去自己享乐的道理。”
听她提起儿子,还一心为儿子打算,孙绍祖很是认同,也答应自己去查厨房里的帐,还外带把府里所有采买之人都查一遍。这也算是迎春为自己立威之举,上午她虽然也震吓了那管事娘子,可是那些人在孙家多年,能动手脚的地方多了去,还不如让孙绍祖直接出面。
一来让那些人无处可躲藏,二来也知道迎春言出令行,不是好糊弄的。
与孙绍祖说清楚了,迎春才对已经听傻了的住儿道:“每月给你五十两银子,我们一共是七个人用饭,你可办得下来?对了,若是老爷过来用饭,他会单独给银子。”
孙绍祖呆呆看着眼前这个刚让自己查大厨房帐目的人。如果他记得没错的话,此人一开始要建小厨房,要的是一个月一百两银子,自己怕饿着了儿子,给加到了二百两。现在她就给这采买的五十两,明目张胆地吞了自己一百五十两银子,还要让自己来她这里吃饭的时候交银子?!
自己算不算被欺负了?孙绍祖有些不确定。迎春慢声道:“听说我父亲还欠着老爷的银子,我总得替父亲还上,也省得老爷平日里说嘴不是。”
你是巴不得我说嘴,好罚我银子是吧?孙绍祖聪明地选择听不见。又向住儿交待一句:“小心办差,你那个婆娘不许到太大屋里来走动。”
若是迎春吩咐这话,住儿还敢说一句原本自己媳妇与太太也算是相熟悉,有用别人的,不如自己媳妇来得放心?可是老爷一发话,他就不敢多说一句。接了绣屏递过来的银子,小心揣好自去了。
恰绣橘带着司棋回来,看到住儿竟从迎春院子里出来,司棋就恨道:“姑娘还是那么心慈面软,这样的东西跟过来做什么?还不是接着他娘的班,欺负姑娘?就算是跟来,也该让他们只等死就是,何必给他差事!”
住儿不停地对着司棋打恭:“好姐姐,以前千错万错都是我那老娘与媳妇的错。太太都不计较了,姐姐还是口内超生吧。好不容易我才得了这么个差事,何苦让我一家子没了活路。”
司棋道:“少说得可怜,刚才还见你那个媳妇往那府里去,不定是给谁当了耳报神,那赏钱还能少得了?”
住儿赔笑道:“她不过是回去见见旧日里的亲戚,哪儿敢给谁当耳报神。姐姐放心,如今有姐姐在太太身边,就是再给她十个胆子,也不敢再怠慢了太太。”
司棋不再理他,随了绣橘进来见迎春。一见面,双膝跪地之后就是个哭,把迎春哭得头都要大了,还得自己跟着陪泪:“你快起来,让我看看这些日子可是受了委屈不曾。”
司棋擦了泪,站到迎春跟前,道:“我还当再见不着姑娘的面了,谁知道还有相见的一天。姑娘即是还愿意用我,凭谁也别想再把我撵出去。”说着眼泪又下来了。
迎春见她虽然也着意穿戴了,却全不似在大观园之时的神彩,只觉得两眼都抠了进去,双腮也没肉,更是一点红晕都不见。可见在家里过的日子并不如意。不由得那泪也跟着下来了,对主导抄捡大观园的王夫人,心里更厌恶上了一层:“绣橘可都跟你说了?”
司棋也不答话,只对着迎春掉泪掉得更凶,引得迎春那泪也止不住。就是绣橘,从小与司棋一起长大的,就算是在司棋家里已经哭过一场,可是想起自己主仆来孙府之后的辛酸,也跟着泪水不干。
第206章
孙绍祖让她们主仆哭得没趣——迎春等人所哭皆出自本心, 自是没有那些通房们哭得那么梨花带雨那么勾人——就对迎春来了一句:“即是你旧仆来了,我先去前院,晚上让她们给你加菜。”
自己才不会在自己做主的府里, 还单另花钱吃饭。迎春却对他不客气地说道:“还有个事得麻烦老爷。”物一定要尽其用, 渣男更得榨出最后一滴油。
说完才想起还没问司棋她婶子同不同意来孙家, 毕竟以荣国府那些下人的眼光来看,孙家是怎么也不如荣国府富贵的。先不理等着她话的孙绍祖, 转问司棋:“你可问过你婶子了?她愿意不愿意来这里服侍?”
司棋此时才算是把泪都收了, 听迎春问她婶子, 忙道:“她自是愿意的。从我出了大观园,她也就没了差事, 就连上夜的差事也让人夺了去。能来服侍姑娘, 别提多高兴了。只是她又舍不得我叔叔。”
是了,这才是人之常情。迎春想想对孙绍祖道:“麻烦老爷去荣国府里走一遭,把司棋和她叔叔一家子的身契都要过来。若是那府里不愿意放人, 只说我用不惯那赵家的, 拿他们一家子换了司棋和她叔叔一家子吧。”自己穿来了有两三天了, 还没见那赵家的人露一面,可见也是不把自己这个主子放在眼里的,不如还打发回荣国府去:“就是这样,直接用赵家的换。”
孙绍祖想说只要他不找贾赦要银子,怕是多要几房家人也使得, 何必用已经陪嫁过来的换?又怕迎春因说贾赦之事找他罚银子,只点头等着绣橘拿出了那赵家一家的身契来。
“我这里还等着司棋的婶子做晚饭,老爷好歹快些吧。”迎春闲闲一句, 就让孙绍祖哪儿凉快哪儿去了。司棋见孙绍祖竟然真的带着赵家的身契走了,有些不解地问:“绣橘和我说, 姑娘来这府里很是受了些罪,现在看老爷倒不是不讲理的。”
迎春嗤笑一声,让那三绣去门外听叫,自己与绣橘才对着司棋,说起来这府之后的长长短短。主讲的还是绣橘,也让司棋几次打断:“你是做什么吃的?”“姑娘心软,你就该把那贱人打出去”“你长了嘴,怎么不知道替姑娘分辨两句?”
迎春让她这中间插话插得哭笑不得:“你只知道绣橘是该说话的,却不知道没这孩子之前,那个混帐抬手就打人,绣橘再会说又有什么用。”
司棋难过道:“我本以为姑娘好歹是嫁在京中,离娘家也近,就是受一星半点的委屈,回府里找人来评理也方便。怎么还是如此?”
绣橘气愤地道:“还说什么回府找人来评理呢。姑娘回门时候何曾没与二太太说过,人家只说这是咱们姑娘的命,让姑娘忍一忍就好了。谁说过一句替姑娘出头的话。亏得姑娘还一直拿她当亲娘孝敬。”
想想王夫人那翻脸无情的嘴脸,还有平日里如菩萨一样满口慈悲,撵起人来却毫不手软的作派,司棋也觉得心里发凉:“我只当她只是对下人严些,没想到对姑娘们也是如此。说来姑娘也算是她教养大的,怎么这人的心竟硬成这样。”
绣橘在旁边道:“就这还不许人告诉老太太,说是怕老太太伤心。”
迎春淡淡笑道:“什么怕老太太知道了伤心,不过是怕老太太知道我挨打的原因罢了。不过是五千两银子,就算是咱们老爷不肯还,那公中还不能还了?不过是不是自己生的不心疼。看看大姐姐,一个大观园建下来花了多少银子。”
两个丫头听了心下都有些惨然,这隔了房的婶子,终不如自己的亲娘呀。迎春不在意地笑道:“算了,都已经过去了。只说咱们日后的日子吧。”
司棋在迎春脸上仔细看了看才道:“这次我进来一看,姑娘竟是大变了。别的不说,只往那一坐,说出话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琏二奶奶说的呢。”
绣橘也点头:“幸亏姑娘如今醒悟过来了,要不不单是小少爷保不住,就是我与姑娘的命……”
司棋就激愤了起来:“那些个女人别撞到我手上,若是惹到了我,才不管她是不是老爷心爱的,大家做上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