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彩蛾看到自己妹子受伤,尖叫一声扑上去,只推着孙绍祖踩在自己妹妹身上的脚,嘴里也已经不干净起来:“老爷当日里千求万求地要把我抬进门来,还说是后院都由我说了算。现在就为了一个进门不到半年的太太,生生要把我妹妹打死不成。就算是太太比我们身价高些,不一样是老爷买回来的,怎么就比我们高贵起来了。”
迎春看了绣橘一眼,这丫头已经站出来冷笑道:“老爷给你那不知道何处蹦出来的妈妈钱,那是买了你的身价,给荣国府送去的,是聘礼。也对,王姑娘一向只知道金钱交易,何曾知道这三媒六聘的规矩。”
迎春那边叫着:“快些收拾我的东西,这里已经住不得了。老爷也别忘记了,自己还有借据在我手里,若是不快些把银子还回来,就等着我上顺天府告去吧。”
屋里哭得、叫的、抱屈的、对嘴吵架的乱个不休,孙绍祖这才知道原来女人多了也不是什么好事。此时谁也没有迎春来得重,只好让那些婆子先把王家姐妹关到柴房里,等着太太一会儿气顺了再处置。再看地上跪着的女人们,更觉得心烦,挥手让那些人都回自己屋子里,太太不唤不许出自己的院子。
女人们都走了,迎春仍是哭声不止,还不耽误让绣橘快些开了门窗,去去一屋子的香粉与头油气。孙绍祖哭笑不得,还得小心地亲自向迎春赔不是。
有了彩蝶那一撞,王家姐妹是一个也不能留了。本来昨日迎春还觉得孙绍祖把人直接发卖是心狠,可是现在这人都要威胁到她肚子里的孩子了,如何留得?不心狠也得心狠起来——现在这肚子,就是她对付孙绍祖屡试不爽的法宝呀!
最后孙绍祖与迎春商谈的结果,就是王彩蛾姐妹必须出府,还不能卖在京城里,有多远卖出多远去,必须把卖身的文书还有银子都给迎春看过才算做数。另外这些已经降为通房的女人们,每个人的身契必须都交到迎春的手里,防止她们撒娇撒痴地让孙绍祖心软。
如此一来,这后院的女人们才算是知道,如今这府里是谁说了算。就是孙绍祖想要变卦也没有办法了——帐本与库房的钥匙交了,女人的身契与管理权都到了迎春手上,他能做的也就是冲着别的女人发一发威风了。
至此迎春才算是有了一点安全感,可也就到了该用中饭的时候了,她才发现,自己要求的小厨房竟然耽误了下来。因又让人去前院与孙绍祖说明,自己晚上就要用上小厨房做的饭菜,才有心情与绣橘商量起小厨房的人选来。
绣橘早就替自己姑娘犯着愁呢:“采买倒是还好说,反正一个月二百两银子,太太就是想着吃山珍海味也都够了。这钱不管是给了谁,都能给太太办得妥妥的。只是光有东西也不成,人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可是有了东西没有好手艺,做出来也是糟蹋了。”
这一点迎春也赞同,可是她手里是真没有人使。昨日里住儿给自己请来大夫,才诊出自己身怀有孕,让自己在没有了系统的情况下有了依仗,让他采买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可是这做饭的却成了难事——从孙府老人里选人迎春不放心,自己陪房一样让她不敢用。总不能让绣橘还得学着做饭吧?
绣橘想了想,还是向迎春建言道:“其实倒是有个人,只是不是咱们府里的。”
迎春就让她说说看,有人选总好过没有人选不是。绣橘说出来的人,迎春也是有印象的,就是司棋的婶子,那个司棋大闹大观园厨房后,接替了柳嫂子不到半日的秦显家的。记得别人说她最是干净利落的,不管是不是有所夸大,可是她会做饭却应该是真的。
迎春听了也心动,即是司棋的婶子,想来总比别人对迎春有些香火情份。想到这里,她心里一动:“也不知道你司棋姐姐现在如何了。她即是在家里没有差使,想来她那父母也不愿意,说不得还每日里絮叨她。不如让她还回来得了。”
绣橘别的话还罢了,听到迎春还愿意让司棋回来,简直喜极而泣:“太太当真愿意让司棋姐姐还来服侍?其实司棋姐姐也让人给我捎了几次的信,只是那时太太自己也还……我就没敢与太太提起。”
“那时是那时,现在是现在。当日里在大观园,我还是没出阁的姑娘家,自是不好保她。现在我已经出了门子,也不怕那些人说什么。现在这会里咱们的人又少,自是该她来镇住这院子。你也有个替手之人。”
绣橘就要找人去给司棋捎信。迎春却止住她道:“你自己亲自走一回,若是她愿意就直接接了人进来,若是她不愿意,也别勉强。”万一人家的表弟现在找回来了呢?虽然迎春觉得她那个表弟若是不回来,司棋还能多活两日,可是谁让万事都有意外,说不定此一世那表弟就知道先把司棋的娘稳住了,也能与司棋成就了姻缘。
商量完了司棋,秦显家的也就让司棋一并去问,迎春这里的小厨房,只能先从大厨房里挑个人过来应付两顿。正好看看挑来的人可用不可用——就算是秦显家的来了,也不能整个厨房只她一个人,总得有一二打下手之人。
商量已毕,绣橘自出府去找司棋,迎春却上困倦上来,要回屋里歇晌。此次又与昨日里不同,那三绣再不敢自己离开,只眼巴巴地想着趁着绣橘出门,自己能入了迎春的眼。迎春就点了绣屏值守,也不过是让她看着不让人吵着自己。
直到迎春歇了午觉,也没见绣橘回来,倒是有个管事娘子过来见她。迎春一问才知道,此人夫家姓吴,是来送迎春进府以来的月例、小厨房本月的用度、还有昨日里孙绍祖被罚的那十两银子。
迎春要笑不笑地对着那吴娘子道:“还得谢谢你们,若不然我也存不下这么多的银子。”早不送来晚不送来,偏今日处置了王彩蛾姐妹,自己还有陪嫁们就都有了月例银子,若说这里头没有猫腻,迎春才不信。
那吴娘子也听说太太不知为何,就把老爷给拿捏住了——迎春已经告诉过孙绍祖,南边的规矩是胎儿不满三个月,是不许告诉人的,否则对胎儿不利——还让老爷把原来最受宠的王姨娘姐妹都发卖了,心里正打着鼓,只敢对着迎春哈着腰笑道:“都是奴婢该死,都是奴婢忽略了。”
迎春此时也无意理她,只道:“等我看完了帐本再与你们说话。只是那王彩蛾已经发卖出去了,你们也别想着把什么事儿都扣在她头上。但让我发现了里头有什么藏掖,除了她们姐妹的身价银子,还少的自是由着管事的们赔出来。”她可是做过王熙凤的人,小小孙府的帐本还能难住她?!
那管事娘子听得头上冒汗,才知道平日里看着软弱可欺的太太,竟然是个胸有丘壑的。原来太太不理论,不过是人家自持着身份不与自己这些人计较,现在人家要动手了,说出来的话也是头头是道。
等她答应下来,迎春才说出让她去厨房里挑一个人过来给自己做晚饭之事:“厨房里原来的管事是不行的。若是让我知道你挑上来的与她沾亲或是亲厚,那就请老爷与你们说话吧。”
管家娘子哪儿敢说一个不字?听话地下去挑选人过来。迎春这里又让人去把住儿叫过来。绣屏想了想,还是出言劝道:“太太,论理住儿是不能进二门的,不如叫他家里的进来听太太的吩咐?”
迎春摇头道:“你们不知道也有情可愿。这个住儿与别人不同,原是我的奶兄,这才跟着我来这府里。只是他那媳妇不大贤惠,日后你们也给我看住了,不许让她进我的屋子。对了,请老爷过来,让他与我一起见人,总说得过去了。”原著里王熙凤又不是没自己召见过贾琏的小厮。
绣屏听了心里就是一咧嘴,这老爷也不是一天只等着太太招呼的管事,还能随叫随到不成?太太自从的了身孕,也太拿大了些。
只是这两天下来,绣屏已经没有反抗迎春命令的胆量,主子说让去她就去,若是老爷不来也不是她的问题。更让她惊诧的是,老爷不仅一听太太有请就立刻过来,还带了好些个燕窝、人参之类的补品,一进门就冲着迎春道:“听人说这燕窝最养人,让绣橘每日里炖一盏给你用。”
迎春无可无不可地点头,倒不担心他在这些东西里头动什么手脚,只道:“我已经说了我这院子里的小厨房,所用之物都从外头采买。想来想去,还是让我那个奶兄去做我才放心。只是他也是个耳朵软的,怕让他家里的说动了,办出以次充好之事,要当面嘱咐他两句。只是这丫头说我单独见不好,才劳动老爷这一回。”
孙绍祖看绣屏的眼神里满是感激,看来这丫头在太太这家里说得上话呀。迎春也注意到了孙绍祖的目光,却要看绣屏自己的心思。只见绣屏低了头,并不居功,倒是那个叫绣笼的,小声地哼了一声。
一时住儿已经到了,迎春只让他在外间跪了,自己隔着帘子与他道:“我如今身子不便,老爷心疼我肚子里的孩子,在我院子里立个小厨房。只是大厨房里采买的东西我不大放心,想着小厨房的东西由着你来采买,你可办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