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棋噗嗤一笑:“太太真是和在府里大不一样了。现在什么事儿到太太嘴里,竟然都不算是事儿了。”
迎春只是一乐,还与她两个继续刚才的话题:“那些个丫头,难保个个都是好的,这个就要看司棋的手段了。我把那些丫头都交给你,三个月的时间,让她们心里只知道我这一个主子,你可能做到?”
司棋也有些犹豫,这些人的卖身契虽然都在迎春的手里,可是毕竟来处不一,多少都沾染了些别处的习气,怕是不好管教。还要让她们眼里只的迎春一个主子,难度可就更大了。
迎春笑道:“也没有什么可为难的。你只管先让她们明白规矩。这规矩怎么严怎么来。还有就是你们小时候嬷嬷们是怎么让你们做的,都教给她们。多给她们讲讲这府里卖出去的丫头都去了什么地方,这三个月里,是打是罚都凭你。还有那咬牙难缠的,卖几个就是。”
这就好办了。能在一个府里安稳做个丫头,对司棋这样的家生子诱惑都那么大,何况是已经不知道父母家乡,不知道被人倒手了多少次的丫头呢?司棋就点了点头:“太太放心吧。”
迎春又怕绣橘心下有什么想法,对她道:“这府里你毕竟熟悉些,好些事儿还得你出头。再说你的性子到底不如司棋刚强,那些个丫头还就得她这样的才能镇住。”
绣橘听了一笑:“太太说得是什么话,咱们从小一起长大的,谁还不知道各自的脾气秉性不成。我若真怕司棋过来夺了太太的宠,也不和太太说她的事儿了。”
迎春也跟着笑了:“很是,是我小人之心了。绣橘姑娘就原谅了我这一回吧。”主仆三个都笑了起来。
这笑声传到屋外,守门的三绣听了心下想法不一,绣屏是想着自己什么时候也能得了太太的信任,绣帘是觉得自己就这样有一日过一日也不错,现在又没人再敢轻忽太太身边的人。至于撇嘴的绣笼,绣屏有心劝她别再望高,又知道她是个不听劝的,只把那话又咽回肚里。
远远地已经见秦显家的提着食盒过来,绣屏抢先向屋里道:“太太,晚饭已经得了,现在就摆吗?”
绣笼微微又撇了撇嘴,终是上前接了秦显家里手中的食盒。司棋已经挑起了帘子,笑向秦显家的道:“婶子今天倒利落,这时候晚饭就得了。只怕太太现在用得早了,晚上会饿,婶子还是晚家去一会儿,免得太太要吃什么找不着人。”
秦显家的忙道:“你放心吧。太太现在正是该多吃的时候,那边也不是没有睡觉的地方,我对付一宿也使得。”
里头走出了迎春,秦显家的忙道:“太太怎么出来了,仔细地滑。”
迎春笑道:“这倒是不碍的,没见绣橘一步也不离了我呢。你也不必如此小心,该回家就回家去。等哪日里我再挑个利索的丫头,与你学上一学,晚上让她顶着便好。”
秦显家的谢了迎春,又让司棋两个好生扶着,又唠叨两句才去了。司棋见迎春已经拿起了筷子,不放心道:“我婶子是第一次服侍太太,也不知道做得合不合太太的口味。若是太太觉得不好,只管告诉我,我让她改了。”
迎春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冲着她笑了一下,自己尝起秦显家的手艺来。说实话,并不算是出众,可是相对于荣国府时的大锅饭就好多了,就是比那管着大观园的柳家的,做得也不差:“已经不错了。无事的时候让你叔叔带她下两次馆子,说不定还能强些。”她给司棋吃了个定心丸。
司棋这就乐得眉开眼笑起来。看着她明媚的笑容,迎春又想起一事来,按着时间来算的话,这荣国府离被抄的时间可是不远了,那司棋的父母还都在荣国府里,自己已经要了她的叔叔一家,不好现在又把她们一家子都要过来。可是若是明知道将来会让她们母女分离,自己什么也不做,心里也过不去。
怎么自己这一世从过来,就一点空闲的地方都没有呢。迎春觉得自己这两天的时间,过得比贾代善那世一年的时间都累。可是为了让自己能安稳地活下去,又不能一点准备不做——万一孙绍祖因着荣国府被抄,对自己再故技重施的话,身边多两个帮手也是好的。实在不行还能如上一世一样,让这些人带着自己出府别居。
可是出府别居的话,也得有房子。还有将来那府里别人不管,惜春与黛玉能救的话还是要救的,也得有地方安置。可是自己手里的那几个钱,怕是不大够用呀。迎春叹了口气。
司棋两个不知道她心中所想,见她叹气,还以为是饭菜不合她的口味,忙问她哪道菜不好,可用不用换新的。迎春见她们如此担心,只好把心思都放在吃饭之上,等晚上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再想办法。
秦显家的初来,正是用力巴结的时候,做出来的饭菜都多了两分。迎春本就饭量不大,自己刻意有两样菜不动,让司棋与绣橘一并吃了了事。
起身消食之时,司棋眼尖,问道:“怎么少了一个人?”
现在绣屏等三人俨然已经退了一步,在这屋子里如二等丫头一般。现在只绣屏与绣帘两个收拾桌子,可不一眼就让人看了出来。
绣屏并不知道,绣帘倒是知道些:“刚才老爷那里来人问太太可用饭了。绣笼说是怕那人回话说不清楚,自己去给老爷回话了。”
司棋的眉毛都竖起来了:“这是哪儿来的规矩,怎么也不回太太一声,自己就往老爷身边凑过去了!”
那两个听了一声也不敢言语。司棋已经听绣橘说过这三个丫头都有那望高的心思,恨恨道:“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造化,现贴上去丢不丢人。”
绣橘却怕迎春沉心:“说不定是老爷叫人呢,你也少说两句。”
司棋这才想起迎春此时已经有了身子,不能生气的时候。可是任是哪个做主母的,若是自己有孕了,自己开口让陪嫁丫头服侍男主子,那是她为人贤惠。可是要是陪嫁丫头自己爬了床,可就是打脸了。
谁知道迎春毫不在意:“把院门给我关了,不管是谁来敲门都不许开。”
她这一番吩咐倒是白做了,那门自关上之后,再没有一个人敲过,竟是安安静静地过了一夜。
第二日一早,那些通房们规矩地来给迎春请安,可是神情里却都露出了要看好戏的模样。迎春不得不感叹,这些女人对孙绍祖睡了谁,还真是在意呀。既然如此,自己是不是也该在意一下?
正想着,那孙绍祖居然带着绣笼过来了。他脸上没有什么,那眼神却有些躲闪。绣笼更是一进门,就直接跪到了地上,向着迎春磕起头来。
迎春也不理她的做作,只管自己喝着茶。孙绍祖不言不语地在迎春左侧坐了下来,司棋不动地站在迎春身侧,还是绣橘给他上了茶。
迎春让那些通房们起身,侧头向着孙绍祖问道:“老爷怎么和这丫头碰到一块的?”
孙绍祖张了张嘴,还是无话可说。迎春向着绣屏道:“去帐房里支一千两银子来。”
孙绍祖觉得这个女人是给了两天好脸,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自己不过是睡了一个丫头,竟然真想收自己一千两银子。若是如此,看看还水葱一样站在迎春身侧的四个丫头,那不是就得四千两?自己家底再丰厚,也不是这样让人搬法。
他把桌子一拍:“不过是个丫头,你还不依不饶起来了。”
迎春抬起来的是两个巴掌,一个巴掌拍向桌子,另一个巴掌则是对着自己的肚子,谁也说不好她是想护着自己肚子,还是要把巴掌拍在上头:“可不就是个丫头?所以我才这样息事宁人。”
“说起来不过是个玩意,”迎春不屑地看向还跪在地上的绣笼,这丫头早些走也好,省得自己天天看着她发春的样子恶心得慌:“老爷若是爱她,只管亲自对我说,我也不是那不容人的。若真不容人,地上站着的这些早都一个个提脚卖了。”
站在地上的通房们听到火要烧到自己身上,再不敢看戏,一个个都顺着迎春的眼光跪了下去——在这府里,主母算是好说话的,老爷虽然有些爱动手,可是服侍一个人总比服侍不知多少我强。
迎春见她们知趣,也无意难为她们,还是让她们起来。见绣笼 也想跟着起身,却是清咳了一声,又把她钉在地上:“我也与老爷说过,我身边的丫头,没有我的同意,老爷不该不声不响的收用了。”
孙绍祖自是记得这话,可是他就是不愿意承认——承认了就得出一千两银子——只对着迎春喊道:“现在不是来与你说了吗?”
迎春看着他冷笑道:“把碗打破了才来说,那碗可还能严丝合缝不成?”就不信这个时代有修补那啥的:“现在这样腌臜的人,我也用不得了,也少让她在我跟前碍眼。我这里少了人使唤,难道不是老爷之故?”
孙绍祖气哼哼道:“她少的又不是手脚,怎么就不能使唤了?”
迎春把眼一立:“我是嫌她脏,老爷听不懂不成?!”
这话可就有些伤人了,毕竟地上站着的可不止一个绣笼,那些通房们也都是与孙绍祖有过肌肤之亲的。迎春找补道:“她与这些姑娘们不同,一来这些姑娘们是我嫁进来之前就进了府的,二来这些姑娘们并不是我的丫头。只有这个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