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到时可以撕掳开,耗时耗力不说,还容易被那别人利用。现在杨佳被禁足三个月,自己也能进乙班,谁对谁错一目了然,这就足够了。
“大伯如此劳心劳力为我奔波,我若还心怀怨怼,成了什么人。”沈越早站起来向着沈信深施一礼,谢他为自己出头之恩。
沈尚书对孙子的回答很满意,不过还是接着问道:“即无不满,若日后再遇到杨佳这样的人,你待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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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再遇到杨佳这样的人如何?沈越不假思索道:“如杨佳这样依着家中权势欺人的,孙儿定不会让人欺负了去。”
你是没让人欺负了去, 还欺负回去了。沈尚书面色有些沉下:“是因为我沈家势比杨家大, 让你心有所倚吗?”
沈越摇头:“仗势欺人可欺一时,怎么可能欺一世?这样的人行事不会周密, 只会争勇斗狠, 把柄也好找。便不用家中权势压回,不过是费些时间罢了。”
沈信便想起教沈越的博士向他重复沈越一连串的话, 可不就是找了几样杨佳的把柄让他无以反驳?不过这个侄子年纪还是小不知道还有一句好汉不吃眼前亏。幸亏那杨佳是在国子监出手,还有祭酒与博士压得住他, 若是在国子监外,沈越就吃不了的亏。
把这些道理掰开了揉碎了向沈越说了一回,得了他点头日后再不莽撞行事,沈尚书才满意地让他回自己院子。
“任儿以前来信, 说越儿面似平和, 内里多有离经之想,我还觉得他夸大其词。今日看来任儿所言非虚。”沈尚书有些头痛地向长子道:“你要看着他些。”
沈信自然点头应是, 向沈尚书道:“明日怕会有人弹赅我们府上。”
沈尚书轻蔑一笑:“让他们参。闹腾了这么长时间, 连眼色都不会看了, 圣人正怕他们不闹呢。”
沈信听了微有些惊:“那任儿那里?”
“他自己无事。林如海倒有些麻烦,就是不知道谁提醒了他, 他夫人刚中了药便查了出来, 现在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前两天有江南的密折进宫, 就是不知道是不是林如海奏的。”
说是密折, 也要经了人手传递。皇家便有暗卫, 也不可能全做传递之事,因此说是密折,不过是只能皇帝亲开的折子,不经内阁传递罢了,从哪儿递上来的知道的人不少。
沈尚书所说的密折正是林如海所上。沈越一进京发现人人不看好林如海,立刻让林管家往江南连着送了两封信,让林如海越加警醒。
他自己出入增加了护卫的人手不说,除了上衙绝不往他处行走,饮宴之事也是尽量推却,入夜后林府更是几班值夜的来回巡视。
林如海这里防范得严密,中招的就换成了贾敏。一日杨太太遣人邀贾敏赏花,被贾敏以宽哥儿身子不好推辞,便让人送了几样细巧点心并折了几枝花过来请贾敏在家自赏。如此正大光明送来的东西,贾敏也就没有防备,自己吃了两口觉得味道还好,又分给黛玉与宽哥儿。
好在宽哥儿那几日脾胃确实不好,又刚用了药便没吃。而古嬷嬷替黛玉接了点心,总觉得味道有些不对,便让大夫看了一眼。亏得林如海请的这位府医也是有真本事的,发现点心里多了一味东西。
这样的东西单独一味不成气候,可与杨太太送来的花儿放在一起,立时成了催命的东西。说来杨太太这心思也用得够了:她送来的点心,贾敏总要分给孩子吃,到时孩子没事儿她自己出了问题,几枝花又早谢过扔了,让人从何处查去?就是明知道是她动的手也没有证据,到时只能扯皮。
就算发现的早,贾敏还是病了一场,身子也弱了起来。林如海心中大恨,也知此事怕不是杨太太甚至杨森一人敢做主的。至于谁想出这样阴损的主意,那是不问自明。
林如海敢断定是大皇子容不下自己,还得从沈越院试时让李先生捎回的消息说起:那时沈越察觉金陵刘同知竟然要与杨森府上联姻,不得不想到这是大皇子想收拢地方上的兵权。都说秀才造反三年不成,可这秀才手里有了兵呢?
身负替皇帝监察江南动态之职的林如海,自然要把这消息报与皇帝知道。年老的皇帝最担心的可不就是自己儿子总惦记着自己身下的椅子?听林如海上报大皇子在江南的动作,就让人深查起来。
这一查更要命,大皇子的门人之广、暗中势力之盛已经超出了皇帝能容忍的底线!这也是皇帝近日越发不待见大皇子,时常出言敲打他的原因。
而林如海那头想明白贾敏中招的原因之后,也是后怕不已。看来自己上报大皇子一党不轨之事已经泄露,大皇子是不准备留自己了。
别看林如海将家底交给沈越让他带进京中,好象视死如归的样子。可能活谁愿意死呢?更何况这一次大皇子一派行事太过阴狠,竟然直接对内宅妇孺动手,不光让林如海看低他的人品,更让林如海明白,自己与大皇子算是不死不休,人家这是要让他断子绝孙呢!
那还客气什么?要是沈越没有拔开林如海碍目的那片树叶,身为臣子的林如海怕担离间天家骨肉的罪名,还不敢与大皇子死磕。现在人家都对他后宅动手,今日是贾敏,明日说不定就是黛玉与宽哥儿,林如海只能接着上折子。
不过林如海宦海浮沉不是虚的,他的折子只陈述事实,没有一点夸大,将这些年盐商们如何日渐嚣张少交盐税,怎样要求他多放盐引,如何为富不仁等事笔笔有踪一一奏上,也附了杨森与盐商勾结的证据。
先扳倒杨森,这就是林如海当前要做的事。他能教出沈越这样借家族之力干倒国子监凌霸主角的学生,自己也知道如何借力打力。
当今虽然对臣子宽仁,就是国库也由着臣子们伸手借银,却不容许人截了他宽仁的胡——你可以向他借银子,却不能自己把手伸向本该由他分配的银子。
杨森与盐商们就把手伸向这本该由当今分配的银子,那还不就等着让当今把他们的手斩断了?而大皇子在江南势大,杨森与盐商们敢伸手,是以为自己已经稳稳靠上了大皇子这个“下任帝王”,可谁是下任帝王只在当今一念之间,岂是他们以为就能成事的?
“混帐东西!”当今在养心殿里直接摔了林如海的密折,戴权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敢上前捡折子。
“戴权,”当今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叫心腹太监一声:“现在老三与老五可还安静?”
戴权心里叫苦,却不得不回当今的话:“两位皇子都已经到部当差,听说很用心。”
“哼,用心。”当今冷笑一声:“朕现在怕的就是他们用心。”见戴权不回话,又问:“老二还是不肯接差事?”
“是,二皇子说自己没经过事,怕给下头的人添乱。”
“什么怕给下头的人添乱,不过是不愿意搅和进那三个孽障中间。”当今知道二皇子因是元后嫡子,一向与几个兄弟淡淡的,别人防着他他更防着别人。
“二皇子怕圣人忧心。”戴权觉得要是二皇子也掺和进这 事儿来,局面更得乱成一锅粥。
“算他还有些孝心。”当今气渐平,指指地上的奏折,戴权捡起放到御案之上。就听当今平静地告诉他把锦衣卫首领叫来。
就算宫门下了钥匙,皇帝还是想叫谁叫谁。第二日早朝时,大臣们赫然发现,一向站在皇子头一位的大皇子,竟然没上朝!
“有事启奏。”戴权尽责地喊到。
本来因大皇子缺席内心有些不安的臣子们,听到戴权这一声,不得不收敛心神,将自己早就想好要上奏的事儿回想一遍,免得一会儿言语不谨被人捏了错漏。
也有没眼色的,上前奏称:“臣奏户部尚书治家不严,纵子孙仗势扰乱国子监,败坏堂皇教学之所,引得国子监学子人心浮动。”
沈尚书看一眼出奏的小御史,又看一眼御史台都御史,发现都御史眉都没皱一下,心下了然。出列跪下向上叩首:“这位御史所奏,臣要请吏部杨侍郎对质。”
杨侍郎还有奇怪自己并没有请御史上奏,就不得不出列跪到沈尚书身侧:“御史所奏之事,昨日臣与沈尚书均已知晓。不过是两家小儿口角,刘祭酒已经罚了臣的孙子。确是臣那孙子言语无状,并非沈尚书之孙仗势欺人。”
当今似是对两家小儿之事很感兴趣:“难得你竟是明辨是非的。不如说来让朕听听,别因沈尚书比你品级高,就让你孙子委曲求全。若真是沈尚书家没理,朕给你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