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本来一直忍着,直到这孙氏说她的宝贝孙子不是个中用的,顿时怒了,“你这嘴上没把门的毒妇,灌你娘的粪水呢,嘴巴里这么不干净?我的孙子不算数,你这几个就算数的?一个赶一个的,迟早跟了你家大哥儿去!”孙氏的大儿子小时候夭折了,她曾经也很伤心,所以徐氏这回是豁出去了,专戳她的肺管子。
“咿嗬,你个老不死的,平时骂你你屁都不敢放一个,怎么,如今仗着有人撑腰,也敢给我甩脸子了?你以为我会怕了她不成?不过是个丫头片子,论打论骂,我还怵她?你等着,我今天非撕烂你的嘴不可!”孙氏一面说着,早挽起了袖子,快走几步,兜头扯住了徐氏的衣襟,扬手就要打下去。
早在孙氏挽袖子的时候,周丰就在禇英的示意下靠近了她们,此时孙氏一扬手,就被他牢牢架住,然后狠狠地甩到一边,将孙氏推了个趔趄。
孙氏是个泼妇,泼妇的特长之一就是死缠烂打,一击不中,立即又扑了上来。她性子彪悍,在村子里一般的男女都不敢招惹她,这时她不追打被周丰扶着的徐氏了,她向着禇英冲了过来,嘴里还不干不净的骂着什么,大意是禇英自己是个丫头,没本事,就知道带着野男人撑腰,如今还让人打起长辈来了,这可怎么得了,这是爹死早了没人教闹的,今天她得好好的管教一番。
禇英是在郑氏的巴掌底下长大的,当然知道怎样避开,灵活地一低头,同时一侧身体,孙氏的大巴掌落了空,眼看就要扇到站在她身后的柳湘莲身上,柳湘莲可毫不客气,只听啪的一声脆响,一个大耳刮子就将她扇到了地上。
饶是柳湘莲已经收了力道,可他本是习武之人,这一巴掌下去,孙氏顿时发髻松散,半边脸肿起老高,瘫倒在地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把禇英倒吓了一跳,悄声问柳湘莲,“不会把她打坏了吧?”
“怎么?嫌我多事?”柳湘莲眉毛拧了起来。
“这倒没有,”禇英忙道:“我还要多谢你帮忙呢!我是怕你手重,她有个三长两短的就不好了。”这种时候就没有必要当圣母了。
一旁的禇宗圣本想来帮手,可一见柳湘莲如此厉害,也不敢再上前,只得忙将孙氏从地上扶了起来,一边又喝骂禇英,“二丫头,这是怎么说?我们夫妇俩尽心服侍老婶子,又帮你照顾弟弟妹妹,这还有罪了不成?如今你不知感恩,还将你婶子打成这个样子,你就不怕我去告官?你忤逆长辈,你这是大逆不道!”
禇英冷笑一声,“正好,我还怕你不去呢!到了那官爷面前,咱们可得好生说道说道,先说说你是怎么忤逆你婶子的!既然你不仁不义在先,那么我还要问问官爷,这祭田还能不能由你做主保管!”
不想禇宗兆毫不示弱,“去就去!你可想清楚了,这睢阳县里的人,我可都有交情,便是要证人,咱们宗族里面的人,你以为他们会眼睁睁的看着你夺了祭田?小姑娘家家的,翅膀还没长硬呢,也敢跟我叫板了?还有你婶子挨打这事,她要有个好歹,我和你没完!”
作者有话要说: 又遇到麻烦了
第28章 夜宿
撕破脸皮, 互放狠话之后,禇英一行就被禇宗圣两公婆赶出了禇家的大庄院, 还有一家老小的箱笼行李,也都被扔到了院外, 这是彻底地要将徐氏扫地出门了;本来依着孙氏的性子,这些烂布衣裳都是好东西,撕巴撕巴还可以做鞋底呢,这时一概都扔了出来,可见是气得狠了。
虽然已经知道了禇英是来接自己的,徐氏仍是戚戚哀哀,哭个不停, 弄得弟弟妹妹也都哭了起来,禇英和何妈妈一起,好不容易才各自劝哄住。徐氏想了想, 决定带着一行人先到隔壁村住下,她有个姨侄女嫁在那边, 家境还算殷实, 前几天还来探望过她。
一大群人向村外走去, 老的老,小的小,不但牵着骡马, 还带着箱笼行李,自然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此时离日落尚早,田间地头还有许多人在忙活。有人认出了徐氏, 就高声打招呼,“大婶子,这是要去哪里呢?怎么把两个侄子也带出来了?”
徐氏一听声音,就知道这人乃是宗族里有名的泼皮破落户儿禇老七。她此时情绪十分低落,自然不肯搭理。
那禇老七于是干脆跳到了田埂上,仔细地看了看一行人,又问徐氏,“哟,大婶子这是要出远门?”
徐氏知道若是不搭理他,这人是不会罢休的,只得敷衍道,“并不是。我嫡亲孙女儿来接我们了,我们这是要回金陵。几日不见,七小子你倒是肯在田间做事了,倒也稀罕。”
禇老七嘿嘿一笑,“哪里哪里,不过是大池家那小子,他放的牛跑到我家地里啃庄稼,我着实教训了他一番。小小年纪,放牛就好生放罢咧,把牛放在地头,人不知躲到什么地方偷懒去了,我待会还得去找他老子,赔我这庄稼钱呢!”
徐氏叹了口气,“七小子,不是我多嘴,你这地里荒废多久了,能长出几棵庄稼来?大池家那小子多可怜,你又不是不知道,何若还要去告这个刁状,让大池再打他一顿呢?”
禇老七哼了一声,“老婶子,我说了只找他老子赔钱,我可没动他一个指头。他爹要打他,与我什么相干?那还不是怪他自己没有放好牛?我是个恶棍,婶子是菩萨心肠,那婶子赔我庄稼钱?”
徐氏摇摇头,不想再搭理他,禇老七却突然反应过来,“什么,婶子方才说要回金陵?那你们在这里的田地怎么办?”又一眼看到禇英,“这就是婶子嫡亲的孙女儿?宗兆兄家里的二姑娘?果然好气派!婶子有福气,这是我那嫂子让来接您的吧?”又问徐氏,“怎么走得这么急?好歹族里的人吃顿饭,告个别,还得赶个早出门才行啊,要不然到不了睢阳的。”
徐氏只是连声叹气,这让禇老七生出了浓烈的好奇心,誓要问个究竟,谁叫他是这村子里有名的包打听呢。
禇英想了想,便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大概说了一遍,舆论总要放出去,不让那褚宗圣在村里红口白牙的乱说。
褚老七听了一拍大腿,“我早就说了,那宗圣不是个好东西,宗兆兄弟还不信,他只看禇老四也是读书人呢?这读书人坏起来,那是坏到骨子里,不像我们,也就是言语上不肯饶人罢了。老婶子打算怎么办?真的要与他对薄公堂?”
见徐氏有些犹豫,他又低声道:“有个事要告诉老婶子知道,这禇老四,他和县衙里的主薄,还有户房的一个主事都有些交情;自他得了你家的祭田,他就开始主动结交这两人,将这田地从宗兆兄的名下归划了出来,放在族田之中,又通过排挤其他人,正在寻求族长之位;我看再过两年,这些田地可就成了他名下的私产了;婶子想要与他打官司,只怕难了。”
徐氏吓了一跳,“竟有此事?怎么我一点也不知道?难道我们这几百亩上田就这样落在了他手里?”
吴老大又是嘿嘿一笑,“老婶子,这其中关窍可多了,其实也不是没办法翻过来;您看看,今晚要是能得几个钱买酒买肉,吃饱喝足了,说不定我能给您出点主意呢!”
禇英一听,就知道此人又犯浑了,她岂肯让这种人敲诈了去,于是也笑笑,“好说。您先说说您知道的,我觉得值钱,那少不了你的银子;不过您说的话,我怎么这么不信你呢?想您不过一个村里的泼皮,能知道县衙里多少事?别是看我们一家子老的老,小的小,想讹我们钱财吧?您要这么想,可就打错了主意了!”
褚老七一听,顿时急了,虽然确有此意,但他不允许别人看不起他,“二姑娘,你别看我成日里游手好闲的,这睢阳县就没有我不知道的事情!我向你说个法子,准折有用,不信你可以去县里打听打听!”一面就如此这般的说了几句,禇英让周丰和柳湘莲也过来一起听着。柳湘莲本来做出不想搭理的样子,但经不起禇英软语恳求,只得也打马过来。
听完吴老大的说话,三人互相看了一眼,柳湘莲骑在马上,神情严肃,居高临下地问吴老大,“你说的都是真事儿?”
禇老七也是个混江湖的,见到柳湘莲这一身打扮,白衣轻靴,带着攒珠抹额,身后背着剑袋,腰间系着马鞭,很容易就感受到了他身上的肃杀之气,顿时吓出一身毛汗,“少侠面前,我哪敢妄言。”
柳湘莲想了想,微微颌首:“姑且信了你说的话吧!若我们去了县衙,发现你有半句不言不实,你可等着!”禇七急忙唯诺称是,褚英向周丰示意,周丰便在袋子里随便抓了一把铜钱给他:“这是我们二姑娘赏的。二姑娘是个最说话算数的人,不过你要仔细,若是骗了我们,二姑娘也是不肯饶人的。”
禇七唯唯称是,扎煞着两手,只看着柳湘莲,不敢接了这钱,褚英忍不住笑了,“看他做甚?我赏的钱,你尽管拿着,再有别的消息,你也只管报来,只要有用,我一样有赏。”禇七这才讪笑着接了,又殷勤地问徐氏,“老婶子带这么一大家子人,眼看着天色晚了,这要往哪里歇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