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他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真香!
院子里众人吃得一半的时候,元绪的父亲禇大池打猎回来了,肩头扛着的木棍上拴着几只鸟儿,腰旁的竹篓里还有别的什么东西。这是个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身材高大壮实,有种豹头环眼的感觉,禇英看着他,伸出去的筷子都忘了收回来,她心里想着,元绪和他爹果然不怎么像。
禇大池可能没想到家里突然出现这么多人,一下子就愣住了,元绪娘忙迎了上去,将事情大概说了一遍,禇大池听了也没什么表情,只问了一句,“是老大带他们回来的?”
元绪娘无奈地看着他,似乎在哀求他什么,就见褚大池不耐烦地将腰间的竹篓丢在了地上。
接着就听他吼了一声,“元绪,过来”!
众人都被他的大嗓门吓了一跳。
元绪早在看见他爹回来的时候就站了起来,这时见他叫自己,便顺从地走了过去,没等他走到近前,禇大池便一巴掌将他扇了个趔趄。众人都愣住了,周丰和周成都忍不住站了起来,元绪却好像已经习以为常,不但没有躲开,还迅速恭恭敬敬的在他爹面前站好。
“大池!”徐氏忍不住也站了起来,“这是怎么呢?我向来也听人说,你是个老实厚道之人,我们今天遇到了难处,元绪这孩子是想帮我们,这才带我们过来的!你有什么不满意,冲着我老婆子来就行,何必拿孩子撒气呢?”
作为入过禇家宗祠的人,禇大池当然知道徐氏的身份,这时见徐氏出面说话,不由愣了愣,然后向这边揖了一揖,“老婶子不要误会,你们来我家住,我并没有意见。只是我家这老大,顽劣得很,若是不教,以后难免有人会说我没有教导好他。”
徐氏颤颤巍巍地走到他们跟前,将元绪搂在怀里,看着禇大池,“多好的一个孩子,你说他顽劣?堂堂男子汉,心胸竟如此狭窄!我看你是真容不下他!”
禇大池正要说什么,禇英也走了过来,却是来劝徐氏的,“祖母,人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何况咱们这过路之人呢?我看您还是少说两句吧!他们这个家里,到底还是禇大叔做主,若是他生气了,不收留咱们过夜,难道咱们去睡老林子吗?”
一面又向禇大池道歉,“祖母年纪大,看不得打孩子,您看,她把自己的孙子孙女都看得眼珠子似的,这是她老人家心善。我们本不该过问您的家事的,您就别和我们计较,成吗?”一面又让周丰拿了碎银子过来,“这是我们今晚的住宿钱和饭食钱,请禇大叔务必收下,咱们明天一早就走的。”
褚大池并不肯收,褚英再三劝了一回,让他拿着给孕妇去买点好吃的,他这才勉强收下了。
硬搀着徐氏回到了桌案旁,禇英示意大伙儿,“吃饭吃饭,吃了早洗早睡,明天咱们早点起程,到了睢阳,咱们还有好多事要做呢!”
徐氏气得直哆嗦,“二丫头,元绪这么好的孩子,你不帮着劝两句也就算了,为什么还拉着我?就是看在他今天带我们回来,又做饭给咱们吃的份上,咱们也该帮帮他呀!”
“祖母!”禇英很是无奈,“我们就算现在劝得住,这以后呢?我们走了,元绪还是在这个家里,他爹还是想打就打,想骂就骂,又有什么作用呢?咱们总得想个别的法子才行!”
徐氏愣住了,“别的法子?”
禇英神秘一笑,“明天瞧我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 捉虫,勉强更新果然要不得
第30章 姐姐在上
褚英向来睡眠很浅,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被窗下窸窸索索的声音吵醒了。昨天她是睡在屋子里的, 褚大池带着两个儿子去睡窑洞了,将房间让给了她和祖母。
天色尚早, 见祖母沉睡末醒,褚英就轻手轻脚地下了床,趿着鞋子往外走去。转过屋角,循声而去,远远就看见元绪蹲在她们房间的窗下,正鼓捣着什么。他的身前不远处,那只竹篓倒在地上, 正是他爹昨晚上回来时系在腰间那个。
褚英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打算唬他一下,顺便看看他到底在做什么。谁想元绪十分警觉, 禇英离得还有十来步远,他突然就转过头来。褚英这才看见, 他一手持着钢钎子, 另一手正抓着条五彩斑瑓的花蛇, 这蛇只怕有儿臂粗细,口里吐着腥红的长信子,尾巴正紧紧地缠在他纤细的手臂上。
“我的妈呀!”褚英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撒腿就跑,因为转身太急,一只鞋都跑掉了。
“二姑娘!”元绪一见吓到了褚英, 连忙站了起来,还向她追着走了几步,“你别害怕,这是我爹昨天捕到的,我打算杀了它,今早给你们做蛇羹的!那竹篓子里面还有好几条呢!”随着他的说话,那条花蛇在他手上一甩一甩的。
“你别过来!”褚英尖叫着,一眼看到柳湘莲从山后跑了出来,她吓得飞快地躲到他身后,“救命!有蛇!”
柳湘莲见状也吓了一跳,唰地拔出剑来指向元绪,“你,你想干什么?你快把它放下!”
“哦?哦!”元绪被这两人的一惊一乍弄糊涂了,马上听话地将那花蛇放在了地上。那花蛇一得到自由,立刻飞快地在地上游动起来。
“啊一一”褚英叫得惊天动地,在背后一把抱住柳湘莲,整个人都贴在了他身上,大概把他当成了一棵树,她一个劲地往他背上爬,柳湘莲的身体一下子绷紧了。
元绪这才反应过来,一个箭步上前,出手如电,还没等两人看清楚,就见他掐住了花蛇,将它迅速地塞进了地上的竹篓里。
见到危机解除,褚英这才放开了柳湘莲。两人相互看了一眼,都迅速地将目光看向别处。柳湘莲还有些不自在,禇英却很快恢复如常,走上前去兴奋地和元绪搭起话来,“一次次的,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我说,你胆子可真够大的,连蛇也敢捉?”
“这有什么?寻常我在野外也会抓蛇的,要紧的是眼疾手快,胆大心细。有多少大人还比不过我呢!”元绪不以为然。
“你就不怕它咬你?刚才你拿的那条蛇,三角头,遍体花,看着就是有毒的,我看了吓得腿软!”
“怎么说呢?这越毒的蛇,越是值钱,若是没什么毒性,我还不想下手呢!我小时候被蛇咬过,但是被我爹救回来了,他治蛇毒很有一套的。”说着他将那竹篓又倒在了地上,“不能和你们说话了,我还得做早饭。姑娘若是害怕,就走远些,我又要开始杀蛇了。”
禇英心有余悸,连忙往回走,见柳湘莲还愣在那里,便问他,“怎么你不走?你不是也怕蛇么?”
“谁说我怕蛇来着?我才不怕呢!”柳湘莲冷哼一声,昂起了头。
“咦,刚才看到那蛇,吓得剑都□□了,这会子充什么英雄好汉呢?”
“没听过汉高祖斩蛇吗?他见蛇尚且要拔剑,我为何不能?总比有些人吓得鸡猫子鬼叫要好许多。”
“你说我鸡猫子鬼叫?”
“不是你先说我的吗?”
“我说你什么啦?”
“自己说过什么,转身就不记得啦?”
“小气鬼!我不过随口问一句,干嘛这么不依不饶的?莫名其妙!”禇英嘟囔着往回走,“你爱看,就在这里看个够,我才懒得理你!”
她刚走出没几步,柳湘莲就大步赶了上来,越过她往前走,还把她挤了个趔趄,这让禇英更加摸不着头脑了。本来她觉得,事情已经和他说开了,一切都在良性发展中,两人简直很快就可以斩鸡头拜把子了,怎么现在又闹起别扭来了?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这男人的心思,可更不好猜啊!作为两世母胎单身,禇英是怎么也想不明白了。
吃过早饭,一行人便往睢阳城的方向去,走出老远了,褚英回头一看,见元绪仍站在那里,远远的看着他们。
我昨晚上和他说的话,不知他有没有放在心上?当时他虽然没有马上答应,但是应该会心动吧,要不然今天也不会一直站在那里了。
人老话多,临走时徐氏还在絮絮叨叨地和褚大池说话,要他放元绪去读书,褚英当时就见褚大池脸色阴了下来,徐氏老眼昏花的也没注意,他们走了以后,元绪的日子估计会更不好过,想到这里她就为元绪委屈。
因为加快了脚程,众人午后一刻就到了睢阳。褚英去寻了店子让祖母和弟弟妹妹先住下,她带着周丰周成去县衙打听情况。到睢阳城之后柳湘莲就不见了人影,褚英想着他或是生了闷气,不告而别了,嘴上虽没有说什么,心里到底有些不自在。毕竟一路同行这么久,突然少了这么个人,还真是不习惯。
按照褚老七提供的消息,褚英打算直接去找正印官,一位姓陆的知县。可不管什么年代,知县老爷都不是随便什么人说见就能见的,褚英早做好了准备,生父和继父的名帖各一份,又打点了门子,让他务必送进去。
也不知是谁的名帖起了作用,不过片刻,这位陆知县竟答应了在后衙见他们。褚英只带了周丰一人进来。
这位陆知县是位小老头子,干干瘦瘦的,还留着一撇小胡子,看上去倒像个精明的帐房。见到褚英,他显然有些惊讶,“不说是哥儿吗?怎么是位姑娘?”原来褚英在拜贴上都是写的某某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