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再也没有人从水里钻出来了。
死柄木弔犹豫了一会儿,往下走了几步,他屏住呼吸把脸伸到了水面之下。
——中岛的一只鞋被水草缠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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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像魔鬼,记忆好得惊人。
深村没想到多年前的那一瞥对方竟然还能够记得他到现在。不……她不知道现在的我-干了什么。
这个男人还天真的以为对方并没有从警方那里得到那起幼童绑架虐杀案的精确资料。
她不可能知道是我——等等啊,中岛他……中岛是不是回去找这个女人了?
中岛的逃走是他有史以来最大的失误。他明明有按时注射那些药剂——不过也许是因为劣质药品的缘故,药效越来越差劲了吧。不过那个时候,和他相处的小孩子已经一个不剩了。
“许久不见深村先生,竟从孤儿院的小助手变成了深村制药的老板,真是让人不敢相信的转变呢。”太宰治虽然笑着,却毫不留情地揭开对方最不想暴露给别人的低贱的过去。
深村的脸白了一阵。
“毕竟人生总是起起落落的,只要抓住机会,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呢?”他努力微笑着。
“可听您最近的风评不太好啊,听说您最近被当成了一起幼童绑架案的嫌疑人?不过我相信——”女性的嘴傲慢地咧起,却滑稽得像个小丑,“传播出这个消息的人定是在嫉妒您。” 她这个敬称古怪极了,透着不可描述的恶意。
深村便答:“警察前些日子已经找我做过笔录了,我相信在他们的努力之下,一定可以努力将嫌犯抓捕归案的。”
警察们的确怀疑到他身上了,也许是因为监控的原因。某些时候他太过于得意忘形了行动就会变得粗糙起来。
但是那群家伙找不到证据自然不能把他怎么样。
深村微笑。不露齿的那种。他在心里微微嘲笑了一波那些个野蛮人。
轰焦冻坐在一旁的角落里吃着一块蛋糕,但他的眼神密切关注着正在交谈的两人。
蛋糕并不怎么可口,而他也不喜欢这种甜点。他只是十分机械地,一口一口食用着那块用上了巧妙装饰艺术的蛋糕。
他的眼睛盯着正在交谈的两人的方向,一面还在回想刚才与太宰治所交谈的内容。
[……等到你老爸回家的时候,你脸上就有这块疤了。]
所以那个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呢?他的记忆里有关那个时候的片段一个都不存在。
伤疤……热水……
伤疤……热水——
伤疤……热水……ma……妈妈。
他猛地转过头去,女性细长的手腕攥住了男人的胳膊,她的指甲深深地往下刺去。她面上显露着淡淡的微笑,迷幻,像是晕天的云彩。
那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像是海水一样席卷了他的大脑。茫然……空白……
“其实我是个很喜欢和人交谈的,但是据我观察绝大部分的反派杀人之前都会说一些没有营养的话,最后导致了自己的失败。”
对于突然讲出这样带着一点凶狠的话的女人,深村微不可见抽了抽嘴角。
这个女人……这个野蛮人想干什么?
碍于形象,他仍然与对方保持着客与客的距离,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女性的手突然掐住了他的胳膊。
“很抱歉——”她嘴里说着并非带有抱歉性质的话语。
深村感受到了危险的逼近,这个时候他便忍不住发动了个性想要在一瞬间向后退去。
纹丝不动。
女性的右手仍搭在他的胳膊之上。
太宰治,个性为[人间失格]。即消除一切个性的力量。
深村的第二反应是去掰对方的手。即使那有碍自己给他人的印象。
女性另外一只手带出了一道幻影。在半秒不到的时间里面,深村飞快地辨别出了那抵在他额头上的冰冷器具是什么。
如今的社会虽然是英雄出没的社会,但与职业英雄出道率相比的,是社会犯罪率,而后者经常居高不下。社会犯罪的种类很多,小到便利店抢劫,大到杀人放火,恐怖袭击……而武器交易也在这个范围内。
虽然政-府明确规定了qiang支弹药的管理守则,但在政-府人员无法伸手碰到的地方——比如说黑市,武器的流通高到吓人。
从某种角度来说,得到一把qiang是很容易的事情。得到一把好qiang也并不有多难。
她的手指扣在扳机上。这种姿势让太宰治回想起当年。
她有很多个当年,但第一次触碰qiang是在港口黑手党。她进入港黑的第一天,现任首领,前任首领的私人医生森鸥外让她拿起那个恶魔的器具杀死了一个人。
她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
嘭!
电视和电影里,反派抓住主角之后不是一定会跟对方交代来龙去脉的吗?反派沾沾自喜,将自己计划的一切全盘托出。等到他得意洋洋地再想去杀死自己的敌人的时候,反派就会被主角反杀。
太宰治有的时候是个很聒噪的人,这一点由她的前任搭档中原中也先生亲自盖章认定。但有的时候,她的行动率过分的高。
qiang支装了消音器,那些轻声细语着的贵妇们依旧咯咯笑着;中年男子发福的和不发福的站在一块儿;有个穿着蓝色小西装的男孩抬起了头,镜片后露出他惊愕的双眸——
轰焦冻站起身来,那块蛋糕哗啦一下倒在了地上。
很少有人看见那个。
太宰治收回了qiang,步履轻快地朝窗边走去。这栋大楼的第一百层上装着一层落地的玻璃窗,从那透明的玻璃里,她看见一只乌鸦嘎嘎叫唤,在半空当中来回盘旋。
深村的身体因为惯性仍直直地立在地上,他脸上还未来得及露出悚然的表情。角落里的一丝黑暗将他笼罩,额头上的那个弹孔里流出鲜红的血;那颗子弹,卡在了他的头盖骨之中。
铃木夫人疑惑着,疑惑着靠近了这个看上去浑身僵硬的青年。她的目光游离过去……
啊。
她突然开始尖叫。
目睹了一切的轰焦冻瞪大了眼睛。他见证了一场谋杀。
这是谋杀!!!
原本“和谐”的人群一下子变得混乱起来,那具身体终于往后倒去。他尚且柔软的肉体与地面相接触时发出了沉闷的声响。
“津岛修治!”轰炎司大喊道。作为一名职业英雄,在面对犯罪时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去逮捕罪犯。
“消磁头”相泽消太评价他:“你是个不合格的父亲,但是是一个真正的英雄。”
他的身上燃起战斗的烈焰。
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一个人死去了。
即使他是恶人,也必须经由法律去制裁他的过错。
那个穿得像是寡妇一样的女人轻轻地倚在那大面积的玻璃窗上,她伸出手,把那把qiang反手扔到了地上。qiang支往外滑出三米远。
一个戴着眼镜的小学生自以为偷偷地捡起了qiang。
“那么,”女性的唇角弯了弯,像是一道诡谲的微笑。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后冲去。那些为了追求精美而放弃了质量(事实上设计者们以为会傻傻的靠到玻璃上的只有儿童所以在那些玻璃前面围了一道小小的栏杆)的玻璃由一个点开始碎裂,炸开了一个大洞。
黑色的裙摆,纱罩,头发……通通被高空当中的风吹得上下飞舞,太宰治在一瞬间失去了踪影。
有支援还是……?!!!
轰炎司向外看去,他青蓝色的眼睛里倒映出黑色的蝴蝶跌落在三百六十米以下的地面上。黑色的蝴蝶变成了血淋淋的红色。
伤疤……热水……妈妈……
伤疤……热水……妈妈……妈妈……
伤疤……下坠!
这个单词像是钉子一般钉在了他的脑子里。
他烧了一壶开水……水在锅上沸腾……热水掉下来了……轰隆一下就掉下来了。
拥有雪发的女性带着恐惧的表情看着他,看着他,说着道歉的话:“焦冻,对不起……对不起,焦冻……可是你的半边真的好丑陋——”
那不是他。
轰焦冻明白,对方口中的焦冻并不是他。
这里不是他的世界。在某个瞬间,他因由某个男孩的愿望而和另一个世界的自己交换了。
可是……双臂护在他头上的……被开水烫了一身的女人是谁?
是谁?
你,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我惊了,我枯了,我是谁?
我是一位可怜的老奶奶。
求个作收!!!!!
第33章
“我——有问题。” 在面对这位著名的心理学家的时候, 津岛修治像个乖学生一样举起了手, 向对方提问。
这位著名的心理学家被她的随从们绑在了椅子上。他的嘴唇微微长开, 里面发出嗬嗬的声音。像是山羊在嚼草,又像是女人们拿磨碾碎豆子。
他的舌头在一个小时之前被人割下, 早已经无法发出声音, 就算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只是不停地, 用那破碎的喉咙发出像山羊嚼着青草的嗬嗬声。
港黑保卫小队黑蜥蜴的成员低垂着头,不敢抬头去看这位港口黑手党史上最为年轻的干部。